我收拾起桌上杂乱的课本一一的放进厚重后背包中,好像自从上了高中后我的书包便一直是这个过胖模样。
果然「知识就是力量」啊!
要走之前我又抬头看了一下国父遗像旁的时鐘。
八点半,很好!这样走去火车站刚好可以搭上九点鐘的区间车。我真是个时间管理小达人呢!
出了教室,平常吵闹欢热的校园现在却十分的安静,只可以听见虫子吱吱吱的聊天声。走廊上亮着的电灯有几隻小飞蛾相继噔噔的撞着,除此之外是一片乌漆嘛黑,这样场景象极了校园鬼片中厉鬼出现前的寧静。
如果我这时往后看,可能仍是一条昏暗幽深的走廊,但当我将头看回前方的道路时,眼前便会出现一个面容狰狞满脸是血且披头散发的女鬼带着鬼魅的微笑伸出她的双手,从此我便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天啊!光想想就觉得好恐怖喔!
学校是一个很阴的地方,因为听说有很多学校的用地原本是一座墓园。我们学校虽然不是,但听说我们学校里住着一位受人尊敬的学姐,只不过她的结局不是很美好。老师常常会开玩笑的说,如果晚上在学校里乱晃,那就很有可能会遇见她。
啊!尊敬归尊敬,我把她放心里就好,我可不想亲眼见到啊!
我不禁加快脚步。在心中不停的念着「南无阿弥陀佛……」似是这样那些令我害怕的鬼怪便会不敢靠近。
终于到了校门口,看见警卫室亮着的黄灯令我心里的恐惧抚平了不少。
却在下一刻听见里面传出两个女子互骂的声响。
闹事?应该不会吧,都这么晚了。
我在内心的八卦魂燃烧下偷偷的从窗台往里面看。
什么嘛~原来是是最近广告中常出现的八点档大戏的精采部分啊!
长发女子发现她的老公在外面偷了人,而那人便是自己无话不谈的好姊妹,气愤之下去与她当面对质的剧情。
我敢打赌,她们等等绝对会开始互相拉扯头发。
女人嘛,最厉害的招式不就是扯头发吗?
看!这不就来了,我都可以去当编剧了。不过那男的也很没用啊,只会在一旁喊说
「不要再打了」,啊是不会去阻止喔。
而且说来也奇怪,这种事情常常有,但那些身为老婆的人先唾弃痛骂的永远都是小三,而那些真正破坏他们婚姻的罪魁祸首却可以平安无事的得到原谅。
每次看这种八点档真的是越看越气,可我就是又气又爱看。
警卫伯伯看得入迷,完全没发现站在窗台外也跟着看了一小段的我。
此时却突然感觉到肩膀一沉,是一隻手。
我吓了一跳却没有尖叫,而是如机器人般顺着那隻手慢慢地转过头。
修长的指头,青筋攀附的手背,再往上看,路灯从这个人的背面照来,我只能看见他黑影上的轮廓。
很熟悉,是刻在脑海里想忘也忘不了的身影。
此时应该还在外县市读书的人,却出现在我的面前。
「择城,真的是你?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叔叔告诉我你今天晚自习会很晚回家,所以我就想说要来载你顺便一起去吃宵夜。还好我有问清楚时间,不然就要错过了。」
有时候幸福是建立在微小而平淡的事物上。就像在你读了一整天的书,以为还要一个人背着塞满知识的书包走二十几分鐘的路程去搭火车时,却有人专程来载你回家并说着要带你去吃宵夜。
我不知道这对其他人来说是不是幸福,但对我来说,这就是,我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它的存在。
也许只是因为我是一个容易感到满足的人吧!
警卫伯伯仍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机里的女子互相拉扯头发,而站在窗台外的我们却安静地互相凝望着。
我仰着头,看着男子的脸,也注意到他头顶一颗光芒四射的星星,我突然想起晚自习的下课到操场散步时所仰望的满天星斗,浩瀚而美丽。
人有着将美好的事物与他人分享的习惯。
「我带你去看一个东西,你一定会很喜欢。」
我拉起他垂在身旁的大手,在这寒冷的天气仍然如暖暖包温热的手。
四周仍然是黑鸦鸦的一片,但内心却丝毫没有方才的恐惧。
大王椰子树的长发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就像欢迎我们的到来,牵着他的手穿过椰林大道来到操场的跑道上。
今天操场中央的草皮刚除过草,空气中带着微微的青草香,长舌的虫子仍嘰哩呱啦的聊着天。
我指使着择城躺在跑道上,用我的书包给他垫着头,而我则将头枕在他平坦的小腹上,头也因此随着他的呼吸一上一下的起伏。
「你看,这里难得可以看见很多星星欸!下课的时候我都会和朋友来走操场,边走边聊天有时候还会看一下星星,结果就发现今天的星空超美的,是不是啊?」
弯月高高的掛在天上,虽然没有横跨黑夜的银河,但像这样,一块的大黑布上面镶着一颗颗的小晶鑽各自闪耀着星光,也足以令人叹为观止。
我突然想起夏目漱石的一句话。
「今夜月色真美。」
今晚的星月因为有你的相伴而更加星光灿烂。
有的人总会问约会时看星空到底可以干嘛,其实也真的不能做什么,我们又不会占星术,只能一起看着天空发呆。
只是当两个人一起仰望星空时,你所发觉的渺小因为有人的陪伴而不孤独。
正当我以为会接收到他嘲笑我怎么这么文情并茂时,却听到他用沉静的嗓音温柔的回覆我……
「死而无憾。」
死而无憾——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就算死也值得了。
这是夏目漱石对于「我也喜欢你」的另一种翻译,情感比较浓烈,所以较少人会选择用这句作为回答,一般都会说「风也温柔」之类的,可是那时的他却轻易地就说出这句意义深重的话语。
或许他只是说说而已,并不是真的有那种意思,但我还是忍不住地想要调侃他。
「你这是在和我告白吗?」
这个问题就像石头丢进池塘里,石头沉了,水面也静了。
怎么,只不过一句话就被吓成哑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