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并不意味着,如今已经在读大二的许盼夏,还会继续遵守。
北京的冬天很冷。
有了去年的经验,今年的许盼夏在付暖气费时毫不吝啬——不过中介查询后告诉她,和她合租的叶迦澜已经付过了。
对方还预付了水电费,到时候多退少补。
许盼夏说了声谢谢。
如今的她无法再用单纯的“哥哥”或者“暗恋对象”来定义叶迦澜,尤其是在高考后的那件事后,许盼夏甚至患上对焰火敏感的一种病,每次看到焰火绽放、听到焰火噼里啪啦的声音后,她都会忍不住地打冷颤、顺着脊椎从后脑勺一直传递到尾椎骨的酥麻。
也正因此,纵使游玩清单上有“去迪士尼看烟花”这个选项,许盼夏也迟迟没有付诸于行动。
许盼夏把杯子轻轻放在桌子上。
她正发呆,没留神听见身后门响,转身就看见叶迦澜。后者刚从卫生间出来,上半身搭了条浴巾,下半身是条睡裤。
叶迦澜的身体远比之前更成熟,无论是肌肉线条还是睡裤上方的一层青筋,都远远要比之前更加明显。他是个很爱洁净的人,夏天出去打篮球,虽然会穿统一定做的队服,但在松松垮垮的篮球背心下,他还会穿一条黑色的中袖t恤。
也正因此,叶迦澜肌肤也很均匀干净,没有衣服的遮盖,才暴露出这具备鲜明攻击性的肌肉。
四目相对。
未曾想撞见这种场面的许盼夏愣住了。
她甚至已经能想到接下来的对话——
「你回家怎么不穿好衣服?」
他:「怕什么,你又不是第一次看。」
安静过后。
叶迦澜把浴巾展开,仔细裹住自己身体,嗓音清清淡淡:“你回家怎么没一点动静?”
许盼夏说:“啊……嗯……怕什么,我又不是第一次看。”
作者有话要说:
哦莫哦莫,感觉睡裤上比较明显的青筋会比较涩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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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叶迦澜(十四)
许盼夏还真不是第一次见。
她的游泳还是叶迦澜教的,就去海水浴场,夏天时候和下饺子似的,沙滩上到处都是晒得黝黑的大爷。叶迦澜教她学会游泳后,又觉海水浴场人太多、太阳太晒,后期和她一块儿游,都是去酒店里的泳池。
男士的泳裤要比现在穿得多。
什么时候起,许盼夏就不能坦然面对叶迦澜的身体了呢?
她不确定。
暖气将房间烘得温暖舒适,不枉许盼夏在期末考试周也花时间来寻找住所,只是当初入住时并没有想到同租人会更换成叶迦澜,她看着叶迦澜披着浴巾,自己穿着袜子踩在热乎乎地板上:“……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大惊小怪。”
“是,”叶迦澜说,“以前你见我时也没有脸红。”
“……”
得。
许盼夏确定自己说不过他,“口齿伶俐”这四个字,倘若只在他们两人选其一,那必定是要落在叶迦澜身上的,她站起来往前走,叶迦澜问:“去哪儿?”
许盼夏说:“回房间面壁思过。”
叶迦澜:“思什么过?”
许盼夏转身,一双眼黑白分明,她脸上的那些婴儿肥已经渐渐消弭了,语调平静:“思哥哥的过。”
啪。
她关上次卧的小门,叶迦澜再听不到声音。
许盼夏找的这份实习工作和本专业的关系不是很大,公司属于某知名品牌彩妆线,主要的工作内容就是去各大平台筛选、联系一些博主精准无误地投放产品的推广。上班时间弹性,不需要996,有双休,一个月能拿到六千块的基本薪水,外加乱七八糟的几百块餐补。
大约这也是外企的一个好处,基本上没有什么加班。
说来也奇怪,许盼夏原本选的志愿和叶迦澜相同,都是计算机相关,但许盼夏却拼了命地学习、读书,名列前茅的同时申请换了专业,去读了英语系。
也正因此,她现在每天晚上也会努力读书做笔记,争取跟上同学的学习步伐。
叶迦澜回到自己卧室坐下,还能听到许盼夏练习口语的声音。恰好叶光晨在此刻来电,询问叶迦澜的情况。
叶迦澜一一回答。
这次寒假,他只在家住了一周。叶光晨出差在外,家中也冷冷清清,只有阿姨收拾、打理。他来北京租房倒不是为了实习,而是和志同道合的朋友在做小游戏——最近微信刚刚发布了名为小程序的功能,叶迦澜记在心中,感觉可以作为一些简单小游戏的载体。
毕竟现在人们的阅读时间和娱乐时间逐渐碎片化,叶迦澜并不否认传统大型游戏的受欢迎程度,但在下沉市场和碎片化时间中,人们或许也不会拒绝利用几分钟来玩一局简简单单的小游戏。
“……我前两天刚去看了许阿姨,”叶迦澜说,“您放心,一直有人打扫。”
提到许颜,叶光晨便沉默了。
良久,他叹气:“她很不容易。”
叶迦澜赞同这句话。
事实上,在成年后,叶迦澜便能逐渐理解当时理性的父亲为何做做出这样一个感性的举动,大约是被许颜那腔母爱给感动了,也或许其他……比如许颜的长相,的确很像叶迦澜早早过世的母亲。
这一点相像,虽然不至于能让人爱,却也能感动一颗冷硬的心。
没人知道叶光晨是否爱过许颜。
但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叶光晨是爱过许颜的,说来也奇怪,就连许盼夏,长相特质也有许多处和叶迦澜类似,比如皎白到仿佛上帝给他们用了同一个色号的皮肤,比如她浓长的睫毛,再比如两个人鼻梁右侧都有一粒小小的痣,比如两人如出一辙的桃花眼……
叶光晨笑着说,他们俩生下来就是要做兄妹的,这是天赐缘分。
天让许颜有着和叶迦澜母亲相似的脸,天让许盼夏和叶迦澜有着亲生兄妹般的相似特征。
“你也多照顾多照顾你妹妹,”叶光晨嘱托,“她现在一个人很不容易……唉,性格又倔,和她妈一样。我上次给她的零花钱,她又打到我卡上了,说不能再花我的钱了……你说这孩子,现在也没个依靠……”
叶迦澜摘下眼镜,安静地听父亲絮絮叨叨地说。人上了年龄好像都会这样,同样的事情翻来覆去地讲。偏偏在许盼夏的事情上,叶迦澜有着出奇的耐心,他听父亲说完,一一回答,保证自己会照顾好“妹妹”。
他刚换上宽松的睡衣睡裤,挺普通挺旧的一套睡衣了,还印着熊猫抱竹笋。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拿着眼镜腿,镜片是没有度数的平面镜,这个秘密,只有他和配镜的店员知道。
眼镜在桌面上轻轻磕了一下,叶迦澜说:“您放心。”
叶迦澜从不食言。
就算是约好朋友去学校机房一块儿敲代码,他也会在四点左右去超市,买些新鲜的蔬菜水果肉蛋奶,再乘一个半小时的地铁回到住的地方,开始洗手作羹汤,一丝不苟地准备晚餐。在许盼夏踏进家门的时候,必然是粥已经煲好、菜也即将就位。
许盼夏没办法拒绝这样的晚餐。
她中午一般都是点外卖,精心计划着几个外卖平台中怎么领优惠券、怎么凑满减最划算。偶尔会和同事一块儿去连锁餐厅吃个饭,或者去711买点面包或便当凑活、对付过去。叶迦澜那强大的学习能力并不仅仅用在学业上,在厨艺上也同样如此——他甚至能模仿出许颜的几道拿手菜。
许盼夏感觉他更像是许颜的儿子,聪明,拿的起放得下,冷静又狠心。
不像她,优柔寡断。
实习其实并不怎么有趣,同事们也并非全都友善,尤其许盼夏还是个纯到不能再纯的小菜鸟。一些外联和杂活都一股脑儿地推给了许盼夏,好几次,许盼夏气喘吁吁从仓库中清点完东西回到工位上,同事们都在谈笑风生,分享着下午小食。
许盼夏挺能理解的,她也不是那种强行融入的性格,只专心地做自己的事情。打开电脑和一些mcn的商务外联,谈合作。临近新年,她还要准备送给各大博主的礼物,以及手写贺卡……
权当积累经验。
在这样的疲惫下,叶迦澜准备好的温热晚餐显得格外贴心。
合租一周后,许盼夏已经开始说服自己,接受他作为哥哥,普通的哥哥。
至于少女时的悸动、不安、纠结……
都已经过去了。
人总要向钱看的。
就像驾校教练教训她的话,人的眼得放得远一些,你看得越远,你车就开的越直。
没有工作的周六,许盼夏趴在床上睡了个昏天暗地,不知是不是开了暖气房间太干,梦的后半截全成了炼狱,烤得她一身细细密密的汗。不得已起床去洗澡冲凉,看到穿着白色长袖家居服的叶迦澜正在厨房。
许盼夏叫了一声“哥”,拿着衣服去卫生间。
叶迦澜没抬头:“换下来的衣服塞洗衣机里就行,等会儿我帮你晒。”
许盼夏闷声:“不用了。”
“不费事,”叶迦澜又说,“你多睡会儿吧,周末就是用来睡觉的。”
许盼夏趿拉着熊猫头拖鞋:“不要,谁知道你会不会拿我衣服做坏事。”
叶迦澜切菜的手一顿,眼镜因为低头而有些下滑,他停隔几秒,用手腕去扶眼镜,面色如常,语气温和到就像和妹妹讨论茄子能不能醋溜:“我怎么不知道衣服还能做什么坏事?”
许盼夏一愣,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感觉实在是没有什么道理,好在也已经走到卫生间前,她假装什么都没听到,默不作声进去。
拧开花洒,水声哗哗又啦啦。
叶迦澜买了新鲜的牛肉,打算做一个番茄牛腩,东西都下了锅,就听见门铃响。
叶迦澜透过门铃一看,看到黑色羽绒服、刚刚剪了清爽短发的卫长空。
叶迦澜一顿,伸手去拉门,刚碰到门把手,又停下。两秒后,他回了卧室。
门铃保持着一分钟一响的频率。
第三个一分钟时,失去耐心的卫长空抬起手,打算重重敲门,只听一声响,门被人拉开了。
穿着印有熊猫家居服的叶迦澜垂眼,看他:“你来做什么?”
卫长空呆了呆,又笑:“哥,我给盼夏送资料来了。”
他想往前走,但叶迦澜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门只吝啬地拉开三分之一,叶迦澜本身又站在房内,堵得严严实实。
卫长空甚至不能越过他肩膀看着房间的具体格局,只能瞧见不远处墙上悬挂的一幅画,是古风工笔,画的是女娲伏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