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已矣,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不会责怪崔将军对他下手,毕竟他是咎由自取。」
这二十几年来,殷沉时不时在群里自言自语,聊自己的野心,聊杀过的人。
尽管没人搭理他。
「能说的我都说了,崔将军请回。」
康郎中写下最后一句,将毛笔搁在笔架上。
“行,今日是我叨扰了,以后康郎中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以去将军府找我。”
毕竟大家来自一个地方,也不是什么对立的关系。
康郎中摆摆手,表示自己不需要。他现在守着这家医馆,过得挺好的。
崔小宛朝他道别,开了门出去,一袭凉风吹过,人也精神了几分。
她往回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一事。
如果真如康郎中所说,逝者已矣,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那他一开始为什么那么紧张?
他隐瞒了什么事?
穿越前他与殷沉关系要好,到大巍后,又是什么契机令他们决裂?
崔小宛脚步一顿,回头一看,医馆里的灯火都已熄灭,里头漆黑一片,康郎中想来是早早歇息去了。
她只得回过身,继续往铜雀街走。
【崔晚】殷沉也是穿越者,康郎中说的。
【佘凤】不意外。
【崔晚】康郎中别的都没提,只说他与殷沉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分道扬镳。
【崔晚】但我总觉得他还隐瞒了什么,再问,也不肯说更多了。
温如月正给崔小宛熬药汤,因为先前秋狩宴上投毒一事,替崔小宛准备的吃食药物她从来不会假手于人。
她拿着蒲扇一边煽风,一边看着聊天面板。
【温如月】需不需要我明日再去问一下他?
【崔晚】不用,他不会说的。
【崔晚】我之前看你香满楼那个店小二似乎与他过从甚密,要不先从他身上入手,看能不能探出点别的信息?
【温如月】张立冬?
【崔晚】是他。
【温如月】我试试。
崔小宛回到将军府,用了晚膳,又把温如月备的药汤喝下,然后就被她赶去休息了。
第二日,温如月心里念着试探张立冬的事,一大早便领着两个丫鬟和一个蓝无风去了香满楼。
而崔小宛在家中收到一封拜帖,是范千递过来的,说是听闻崔将军受伤,前来探望。
崔小宛换好衣服,到了前厅,见魏瑾宜也在,就知道这探望只是个幌子,应当是湘兰昨日回去请示过长公主,长公主决定亲自来同她说那两个字的来历。
“见过长公主,见过驸马。”
崔小宛朝两人作揖,等小桃上了茶,屏退了所有家丁丫鬟。
范千扭头看着下人们离开的背影,又转向魏瑾宜,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臣也出去?
魏瑾宜微微颔首,“别走太远。
离得远,当幌子也不方便。
崔小宛补了一句,“也别离前厅太近,我与长公主有秘事相谈。”
范千点点头,也没什么怨言,反正来时长公主就同他说了,若同意陪她来将军府,以后对他的管束也会少一些。
两人看着范千出了前厅,对视一眼。
魏瑾宜先开了口:“崔将军先前问这两个字是从何而来,本宫可以告诉你,但本宫希望你将来与我站在一边。”
“长公主,微臣不喜欢谈条件。”
崔小宛眸光淡淡,“若长公主不肯说,那便不说,左右对微臣也没甚影响。”
“这不是条件,只是请求。”
魏瑾宜放缓了语气,从袖口中取出一张纸条,“完整的只有四个字,本宫凭着记忆,写在上边了。”
“是从哪来的?”
魏瑾宜没再隐瞒,“昨日本宫去了一趟御书房,他们将殷沉的尸首收拾了之后,我在底下发现这四个血字。”
崔小宛听完点点头,魏瑾宜没随便编个由来骗她,这是好事。
她接过纸条看了看,只见上边写着:「湛州手札」。
又是湛州。
殷沉死都死了,还留这信息做什么?
崔小宛将这几个字与魏瑾宜一说,魏瑾宜也是一头雾水。
“真是这四个字?”
魏瑾宜盯着崔小宛手中的纸条半眯了眼,“先前崔将军说这是西垠国附近某个小国的文字,殷沉怎么也会写?”
崔小宛敛下神色,“这个,臣也不知。”
“崔晚,莫要欺骗本宫。”
魏瑾宜站起身,看着崔小宛,“皇兄对你有所忌惮,想必你心里也清楚,希望你能选一条明路,莫让本宫失望。”
“微臣知道。”
汉字的事不可能向其他人透露,但别的事她可以表个态。
崔小宛也站起身,认真道:“还请长公主放心,今日之事,臣不会向皇上告密。”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魏瑾宜只得了这四个字, 没有更多线索,一时也没有头绪。
她实在是想知道,跟了母后三十余年, 在魏临身边伺候二十多年的殷沉,临死留下的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如若崔将军所言非虚, 按迹循踪, 也许还得遣人去一趟湛州。
“崔将军这段时日在府里好生休养, 本宫有些乏,这便回去了。”
魏瑾宜往外走了几步,又回头道:“昨日湘兰向本宫禀报,说将军把蓝无风拨给将军夫人了, 可是他伺候得不周到?”
“长公主, 臣不需要人伺候,先前微臣会错意, 这才闹了笑话。那几人功夫不错, 现在将军府上当护卫,臣还要多谢长公主, 赐下这几位良才。”
既然提到这事, 索性也就一并说清楚了。
魏瑾宜眉梢微挑, “本宫特地挑了些俊俏的……”
崔小宛深吸口气, 打断她的话, “长公主, 若臣喜欢美人,您也会送几个俊俏女郎到这来?”
魏瑾宜抿起双唇,垂眸思索片刻, 抬眼看她, 嘴角带笑, “崔将军是光风霁月之人,瑾宜受教。”
“此举原先不过是想投将军所好,未曾考虑太多。既然那几人好用,那将军便好好留着。”
崔小宛见她放下身段,心里有些感慨,话头也松了松,“长公主所谋,微臣能猜出大概……”
话说了一半,魏瑾宜忙伸出一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时机未到,以后再说。本宫只想知道崔将军的立场,如今虽不明确,可也安心了。”
“为什么?”这话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是非曲直在崔将军心中皆有尺度,本宫相信到时崔将军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魏瑾宜说完这话,行至前厅大门,将范千喊了回来,两人一并向崔小宛告辞,由两位丫鬟引着出了府。
崔小宛咀嚼着长公主刚刚那几句话,面露茫然。
难道这长公主意图篡位,还有个正当理由?
【佘凤】别的我不知道,反正看着他们兄妹俩,经常有种面和心不和的感觉。
【佘凤】明明是一母所生,魏临对这个亲妹妹是半点感情都没有。
【佘凤】现在看来,长公主对狗皇帝也全是虚情假意。
【聂灵嫣】以我浅薄的政斗见识看,现在长公主要是想篡位,名不正言不顺。
【佘凤】所以她才说时机未到。我现在有点好奇,她等的是什么时机了。
【温如月】殷沉留下的那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崔晚】那四个字应该是留给我的,只不过我当时受伤,一时也分不出心神去留意地上的字。
湛州,手札。
这四个字,长公主没有头绪,崔小宛却有点思路。
先前从变州返回,途经湛州,便碰上过聂容昭。依聂容昭所说,当时他是跟着殷沉去的,之后又把人跟丢了。
其中细节她也没问明白,找时间还得再去问问聂容昭。
兴许殷沉在那留了一本手札,临死,指着她去把东西翻出来。
毕竟他都能在群里自言自语二十几年,估计也挺有倾诉欲的。
【聂灵嫣】这难道叫孤独?
【崔晚】这么矫情的词用在殷沉身上是不是有点怪?
【佘凤】我真看不出来他是这样的人,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