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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体弱,在这炎热的天气里指尖依旧透着股微凉,周廷深回握住他,将自己滚烫的体温传递过去,“走吧。”
    督察楼,审讯室。
    这一次,依旧是原班人马。
    “呵。”何万兴还生着气,“妻奴来了?”
    “昂。”周廷深理不直气也壮,“妻奴来了。”
    “哼。”何万兴阴阳怪气,“不是说插不了手?”
    “啊。”周廷深也没否认,“主要是不想给你扫墓。”
    何万兴怒目道:“你小子——”
    “行了你。”姚错用手肘拐他,“不来要骂,来了也要骂,你这情绪起伏真大,莫非是更年期提前了?”
    “你才更年期!”何万兴不爱听了,“我顶多就是个中老年!年轻着呢!”
    一屋子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
    “咳咳,不用管他,间歇性抽风,习惯就好。”姚错还想在搜救队面前给自己留点面子,“言归正传,守卫的调查结果要等一个小时候以后才能出来,谢哥批准了你们的加入,就由我先来给你们说明目前的大致情况。”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姚错就将发现内奸至今的事情经过全盘托出。
    起初曾程和路寅还能保持镇定,越到后面越陷入了同化,最后所有搜救队员都保持着高度一致的傻眼状态。
    曾程愣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内部有奸细,不仅出卖了搜救队员的卫星电话定位,还从避风港里抢走了异能觉醒者?”
    许知朗难以置信道:“他怎么敢?!这么多双眼睛在看着,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发现过?”
    “能在总部潜伏十多年,他的伪装早就出神入化了,随便找个借口都能骗过所有人。”姚错叹气,“所以我们才迫切的想要知道,时丞当时看到的人到底是谁?”
    所有人都转向了时丞,时丞却在看着周廷深,像是担心自己会走丢的小朋友,要将监护人的模样牢牢印刻进脑子里一样认真。
    “乖,宝贝,回答问题了。”周廷深轻刮时丞鼻尖,“告诉哥哥,你当时看到了什么?”
    时丞顺势握住周廷深的手,“我看见纯白了,哥哥。”
    何万兴疑惑道:“纯白是什么?”
    “面罩人。”周廷深说,“医护穿着的人。”
    “医护穿着?”何万兴望向被他锁死的窗户,凝神想了好一会儿,“等一下……你别告诉我,你当时看到的是对面楼里的消毒人员?”
    总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行一次全面消毒,如果时丞看见的是负责消毒的人员,他们没有找到人就是正常的。
    周廷深低头看向时丞,时丞也在看着他,“是不是消毒人员?”
    时丞答非所问道:“哥哥,我想要抱抱。”
    他似乎变得比平时更加黏人了。
    是因为害怕吗?
    如果不是,还能是因为什么?
    周廷深找不到第二个原因,所以就托着时丞的后背和屁股,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时丞点点头,然后说:“不是消毒人员。”
    周廷深道:“那是谁?”
    时丞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好像对他而言,说话这件事情突然变得艰难起来。
    “你别着急,小丞。”周廷深安抚他,“慢慢说,时间还有很多,我们不着急的。”
    时丞却看着他,红了眼眶,“哥哥……”
    “哥哥在这。”
    “我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把旁观者都看懵了。
    “哥哥知道。”周廷深笑道,“哥哥也喜欢你。”
    “哥哥要记得我。”时丞仰头吻他,目不转睛地描摹着他的模样,“记得我叫时丞,记得我喜欢你。”
    周廷深眉心一跳,不知为何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怎么了,小丞?”
    “我没事。”时丞扬起笑容,靠在周廷深的怀里,“我看到的,不是消毒人员……是……是……”
    没有人发现,他像是在努力挣脱桎梏,痛苦地咬下嘴唇,而后愤然解脱出来:“是奇哥!”
    众人一怔,没想到邪神的boss竟然会出现在总部!
    周廷深立刻道:“哥哥带你去咨询处调所有人的照片,你能把他认出来吗?”
    “我认不出来,哥哥……”时丞有些脱力,气喘着缓了好一会儿,才摸向自己的右脸,“我认识的,是他这里反光的东西,还有他穿着防护服的身形。”
    那是时丞刻骨铭心的记忆。
    何万兴皱眉道:“为了抓你,他甚至亲自出动了?”
    周廷深理解不能,“他为什么要紧盯着你不放?”
    除了桑怀他们,阿七也是从邪神里逃出来的,按照邪神抓时丞的手段,要想找到他们并不是一件难事,他们却一直安稳至今,就像不曾出现在邪神里一样,时丞要是没有特殊的地方,邪神不可能会这么穷追不舍。
    时丞苦笑道:“他想要我的身体。”
    周廷深面色一寒,“你说什么?”
    “不是哥哥想的那样。”时丞打破了桎梏,再继续开口,对他而言就变得轻松多了,“奇哥一直在研究异能者,他对异能的信息掌控比总部还多,比如异能的检测方式,其实在婴儿时期就能发现,无异能者和异能者的血液无法相融,异能者和异能者的血液会融一半,相同异能等级的血液会完全相融,不过无法区分是攻击、防御还是治愈型。”
    姚错拿起了圆珠笔记录,“除了这个,你还记得哪些内容?”
    “异能可以遗传,他们发现双异能者生下来的孩子拥有异能的可能性为76%,几率很高,但是孩子的异能属性强弱无法得到保障——奇哥想要更强的异能者。”时丞复述着他曾经在实验室里听到的内容,超乎寻常的专业,“所以他把实验对象换成了超高阶异能者,发现超高阶异能者生出的孩子拥有异能的可能性高达99.9%,可惜异能等级高低也无法得到保证,他就转变想法,把目标投向了普通人,结果实验成功了,超高阶异能者和普通人生下的孩子,最低都是中阶异能者。”
    周廷深若有所悟,“超高阶异能者只有三十名,所以他才不肯放过你?”
    “不是的。”时丞看着自己抱住周廷深的细长手指,缓神道,“超高阶异能者确实不多,但实验是具有差异性的,alpha和普通人生下的孩子异能等级也不稳定,只有omega和普通人生下的孩子才行。”
    周廷深问:“前三十里有多少个omega?”
    “最初是一个,所有实验他都逃不掉,一直生活在床上,就连坐月子期间也在受孕。”时丞说这些话时,语气平淡如水,“所以进入邪神不到五年,他身体的各项指标就急剧下降,在生第四个孩子时因为难产大出血死亡,尸体也被奇哥拿去解剖了,但是并没有分析出什么有价值的数据。”
    姚错听得直皱眉头,“你不觉得他很可怜?”
    “可怜?”时丞不明白姚错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他对周廷深以外的人没有感情,更不知道同情心是什么,“我们都很羡慕他,他也很庆幸自己分化成了omega,经常可怜还未分化的我们。后来他死了,我们就更羡慕他了。”
    姚错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语言过于苍白,他没有亲身经历过那种绝望,更无法勉强时丞用常人的思想去思考。
    毕竟时丞本身就不是一个在正常环境下长大的人。
    周廷深心疼时丞的经历,没让这个话题继续,“最初只有一个omega,那现在有多少个?”
    时丞道:“新增了两个,其中一个死在了活动楼里,就是「九」。”
    “还有一个在哪?”
    “就是我,哥哥。”
    奇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夺回时丞的目的显而易见。
    “邪神对我的看管很严,实验也很频繁,但在去年我快要成年的那段时间忽然逐步减少,面罩人也很久都没有再来过。”时丞说,“我就是在那段时间逃出来的。”
    所以icpo的通缉令里,才会把时丞列为omega。
    气氛沉默下来,时丞不免慌了神,“虽然预分化是omega,但我当时还没成年,没有人碰过我,我很干净的,哥哥,你相信我,我的第一次是你,他们没有——”
    “哥哥知道。”周廷深早就知道了,不然时丞不会那么青涩,做的时候更不会一点心理阴影也没有。
    他亲吻着时丞的额头,红了耳根,“哥哥的第一次也是你。”
    时丞小脸骤红,“哥哥……”
    满屋子人:“……”
    这都能撒狗粮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
    “咳咳……”何万兴提醒这两个小年轻注意点影响,“实验生出的婴儿在哪里?”
    却没料到时丞会再次扔出一个炸弹,“避风港。”
    众人震惊道:“避风港?!”
    时丞点头,“他们不会抚养婴儿,所以无异能的婴儿一出生就被杀死了,有异能的婴儿则被送进了避风港里的孤儿院,养到七八岁再想办法接出来。”
    何万兴追问道:“哪一家孤儿院?”
    时丞也不知道,“他们没有提过。”
    “孤儿院可以挨家筛查,我们先来整理一下目前的重要疑点。”姚错梳理着本子上的记录,“关于诸神榜前三名的传闻有五个,第一,知道邪神的地理位置;第二,知道邪神为什么躲避搜救队;第三,知道邪神杀害幸存者的理由;第四,知道邪神的boss奇哥是谁;第五,知道邪神与丧尸病毒爆发的关联。时丞,你先回答我们,这五个传闻,你是不是都知道?”
    “是。”时丞在他们惊诧时,继续道:“不过并不全面,我所知道的都是他们在实验时闲聊的内容。”
    即使不全面,全都知道也已经是个非常可观的情报了。
    “我们按照顺序来提问。”姚错强压下激动,“第一个问题,你知道邪神的具体位置在哪里吗?”
    “具体不知道。”时丞似乎有些疲累了,他依偎在周廷深的怀里,“我只知道城市的名字。”
    所有人屏息等待着,一秒、两秒、三秒……十秒过去了,时丞就这么没了下文。
    姚错想起以前询问犯人时挤牙膏式的回答,又问:“他们在哪个城市?”
    时丞果然有了反应,他说:“筑林城。”
    全场哑然。
    曾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小时丞,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时丞道:“总部。”
    “不是。”曾程说,“我指的是城市。”
    一片静默中,时丞似乎明白了什么,“这……这里就是筑林城?!”
    曾程说:“是的。”
    时丞骇然,就像拼命逃出鸟笼的鸟儿,在外转悠一圈后,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鸟笼里,手心淌汗,双腿发软,抖得不成样子。可当周廷深要安抚他时,他却身形一顿,似乎想起什么,渐渐安静下来,轻轻地靠着周廷深,蹭了蹭他的脖子。
    周廷深心底的不安感愈发浓烈。
    时丞是平静了,在场的所有人却感到了无比的荒诞而又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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