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了他的人,对他应当是抱有一丝善意的。既然没有立即会被对方喀嚓两半的危险,其他太多的,也没有非知道不可的必要。
更何况,每个人皆有保守自己隐私的权利。别人不愿说,他也就不问。
所以,眼下这个情况,还是继续装睡吧。
抱持此淡定的心态,他安安稳稳地乖乖闭眼躺平。
但很快地,穆晚辞就淡定不下去了。
等等等,等一下,他他他他他……他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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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少年的里衣扣子一颗一颗解开,沉温年不禁感慨万千。
这少年似乎有练武的习惯,表面上看着瘦,身上的线条却挺精实。
纹理分明又恰如其分的腹部线条、深深向下隐没的腰线……
简直就像是在窥探一座完美的、要献给众神祇的雕塑品。
唉,人与人之间果然是有差距的。摸了摸自己肚子上的软肉,他只这么想着。
等意识到的时候,沉温年已经自动自发地伸出手,戳了戳少年的腰。
“……”都是男人,被他摸两下也没什么好损失的。于是他心安理得的再戳了两下。
揩油揩够了,沉温年心满意足地收回手。这才安分地开始上药。
由上而下,指尖沾上草药磨成的泥,或流连或蜻蜓点水地,抚过每处瘀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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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药草味。
丝丝凉意,渗透入骨。
一种道不明的感觉自被触碰处蔓延开来,穿透过四肢百骸,抵达到每根发稍末端,触电般地酥麻。
比起身上的疼痛,这点无法描述的感觉才是最磨人的。
像小兽未长齐的爪子,在他心上挠啊挠,痒意难耐。
经歷那么多事,他还从未像此刻一样煎熬过。
穆晚辞真觉得,放任这样子下去,迟早要糟。
那人显然没有察觉到他复杂的心理活动,手上动作未停,继续在他身上放火似的点着。
耳际红得发烫。
他感觉自己好像快要烧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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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少根筋的沉温年完全没有注意到少年通红的耳尖,不过动作倒是停了。
上半身大致是完工了,那……剩下的呢?
他指腹停顿在少年腰处,感受着对方的呼吸,认真思考到底要不要把少年的裤子扒下来上药。
沉温年转头,不去看:“罪过了。”
在下定决心之时,他手腕忽然被抓住了。
驀然回首。
少年睫翼扑朔,按奈许久,终是睁开双眸。
“初次见面,承蒙搭救。”沙哑的声音之下,他的眸子极亮,灿然灿然,光芒甚至盖过了被血染上的脏污。
瞳孔深深的黑,无穷无尽,深邃的,让人一眺望进去,就在里面迷了路:
“我的名字叫做穆晚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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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嘶!痛痛痛!你能不能轻点啊!”悽惨的哀嚎声,惊起了草屋外一树的渡鸦。
“又不是第一次换药了,你就不能忍忍吗?”学着他的语气,沉温年面无表情地,用力拉紧手上用来包扎的布条。
“嘶……”
“好了,别嚎了。”沉温年拍拍少年的背,道:“完成了。”
“多谢。”听闻此言,少年如蒙大赦,飞快的从草蓆上窜起:“那我出去打猎啦!马上回来!”
“去吧去吧,一路走好。”对着少年向外飞奔而去的背影,沉温年头也不回地应到。
然而等少年走远了,他微微上翘的酒窝便再也压不住。
自遇见少年那天算起,一晃七旬已经过去了。
在近三个月中,他的生活出现许多重大的改变。好比说,早上泡老人茶时照例多备上一个的杯子;又好比,每日起床,床踏边尚未退去的馀温;再好比──每天总是踩着欢快步伐的少年。
如此充满人的气息,让他差点有了活着的错觉。
这个冷冰冰的地方,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喧喧嚷嚷,吵吵闹闹,是他现在每天生活的写照。寧静的生活不再,很喧嚣,很烦闹,但,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令人讨厌。
“烤好了,给你。”穆晚辞将手中一串肉递给他,自己则捧起剩馀的啃得津津有味。
鬼没有味觉,也不需要藉由摄食来维持生命,一方面为了不让少年起疑,每次开锅,他多多少少还是会吃一些。
“谢谢。”咬了一口,他道。
嚐不出味道呢。
不过,看少年满足到放光的表情,他彷彿也知道了那是什么滋味。
另一方面……他很享受和少年一起品味食物的时刻。和他以往喝茶一样,喝的是种感觉。
活着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