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安好马车,细心地在座椅上铺上毛毯的男子,蔚彤竟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觉得不太真实。犹记她与阿陌的初见并不愉快,他们站在明暗两端,犹如黑夜白昼,为各自认为的光亮忠心,却在黎明之际,或者落日尽头交会。
阿陌回首,向她伸出手。初遇时的墨色眸子,已然褪去冰冷,当他的双眼望向她时,总是有着温暖的柔情。蔚彤把自己交在他的手心里,难为情地勾起嘴角。
阿陌顿时红了脸,别开视线:「小彤姑娘,上车吧。」
出来送行的眾人会意过来,纷纷含笑别过脸,唯独宇文涟满脸戏謔地盯着两人,让阿陌怪不舒服的,却动弹不得。
「行了,赶紧走吧,省得在这儿瞎了我们的眼。」舞如飞将一个包袱塞在二人之间,没好气地交代:「这些食物是路上给你们充飢用的,还有一些古大夫做的药,以备不时之需。」
蔚彤回身给舞如飞一个拥抱:「谢谢你,如飞。」
「说什么呢,好姐妹,应该的。」舞如飞拍拍她的背,不自觉也红了眼眶。「你身体还弱着,一路上好好照顾自己,听见没有?阿陌要是欺负你,回来跟我说,我让九殿下教训他!」
闻言,宇文涟在后头悠悠出声:「家丑不可外扬,我可管不着。」
姑娘们稍稍拉开了距离,蔚彤一笑:「想多了。」
阿陌骑马走在队伍前头,清俊的面容染上晚霞的红,他回头看了眼马车,难得的牵起的笑意,这一趟是他自请同行,他没有说出口,这是他头一次想保护九殿下以外的人。
「我还以为自己要看着你孤独终老了。」那日他跪在宇文涟面前,衷心的恳求,换来这一句搞不清楚是欣慰还是讽刺的话语,终究是获得了首肯。
「九殿下??」阿陌刚侧过身,还想说什么又转了回来。
「兄弟,自己的幸福自己把握住,从此之后,你便成了她的专属,要不离不弃、要??」宇文涟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看着阿陌不经意上扬的嘴角,佯装难过地拭去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唉,冰山融化也不过如此??」
他晓得宇文涟玩笑之中的感慨,说实话连他自己也不曾想过有这么一天,把一个姑娘捧在心尖儿上,怕她被石子碰伤一根脚指头、怕她被风吹得受寒受冻、怕日头毒辣晒着她汗流浹背、怕??
刚想着,不远处从河边取水回来的蔚彤一个没踏稳,身子失去平衡一阵,虽然扶着旁边的大岩石找回了稳定,但好似真碰到了什么,姑娘在原处佔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
阿陌冷着张脸来到自己面前,蔚彤却漾开了甜美的笑容:「没事,没站稳差点儿摔了,没伤着。只是??」
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阿陌的目光变得深沉,只见姑娘弯腰捡起水袋,一脸无奈:「刚打的水就这么洒了,我再去装??」
「我去吧。」阿陌拿过水袋走向河边,蔚彤望着那个壮硕的背影搭着那双泛红的耳朵,不禁莞尔,想当初她为了求他让自己见弟弟一面,可怜兮兮地拉着他的袖子时,她便发现了他的窘迫,当时只觉得这招好用,就多用了几次,结果用久了,竟开始喜欢他这般害羞的模样。
他话少、冷俊,却最重义气、心地最是柔软。
「你的水。」
蔚彤摇摇头,将阿陌递过来的水推了回去。「本来就是给你打的,结果洒了还要你帮忙,我怎么好意思先喝呢。」
阿陌一愣,随即拨开盖子仰头喝了好一大口,再递回蔚彤面前。「好了。」
蔚彤意会过来,接过水袋:「谢谢阿总领。」
阿陌眼神暗了暗,正迟疑着说什么,一股冰凉的触感从下巴抚过,他吓了一跳,睁圆了双眼看向面前的小姑娘。蔚彤也被他过度的反应吓个正着,身子歪歪斜斜地就要往后倒,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腰间稳稳地将她捞进怀里。
一时间,耳边听见的只剩下微风捲动凌乱的气息,过了半晌,她才摇了摇手上的帕子,解释道:「我、我看你流了那么多汗,就沾了点水,想说??」
「谢谢姑娘。」情急之下,阿陌放开蔚彤,抓过帕子,逕自走回队伍休憩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