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偏僻的小农村,一年到头根本没有外人会来,她瞧楼情艷身上也没佩带武器,不像来降妖除魔,也不似江湖人士,模样老实只是个普通人。少妇进屋里将洗好的菜拿到屋外晒,准备等丈夫回来让他带进城里换些布料和农耕用具,不料楼情艷看她家门摆了很多水果,立刻朝她走来。
"娘!她过来了!"小女娃很是紧张,除了村里人她没见过外人。
"别吵,你进屋去。"少妇小声催促,让小女娃先回屋。
楼情艳见少妇一脸戒备,立刻笑道:"情艷不是坏人,情艷是来买食物的。"
"你打哪来的?"方圆几十里内根本没有村庄,就算是牛车也得走上半天才能落脚,莫名其妙从林子跑出个女人,当然诡异。
"情艷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不过情艷是从山上走过来的!"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边说边指向远方,没个所以然。
"你从荒涯山来的?"少妇顺着她指的方向猜想,略显讶异地打量她,只因前几天有个老和尚才说要去捉妖,结果就没了下落,少妇瞇起眼往后退了几步,迟疑道:"你是人还是妖?"
"阿?"楼情艳被她这么一问,愣住了。
"说阿!你是人还是妖?"少妇又往后退了两步。
楼情艳看少妇拿起杵棒,吓得连忙澄清,道:"情艷和主子只想买些食物和衣服,我们不在村里过夜的,所以你别怕,情艷真没说谎!真的!你瞧,情艷有银子,不是坏人!"她将袖袋中的银子掏出来,白花花的银两闪得少妇眼花。
真是银子!
少妇盯着楼情艳拿在手中的两颗银子,心生歹念,道:"好吧,我姑且相信你,先把银子给我,我替你到村里头张罗东西,这里村民老实,我怕你欺负人。"想他们穷苦农民,平日只能採收果菜运进城里卖,丰收时顶多就五十两铜钱,要赚两靛银子可得花多少年阿?
"好阿!好阿!情艷就在这等。"她将银子交给少妇后就站在村子口。
少妇接过银子立马兜进袖袋,确定楼情艳不会跟来后才走进村里。
楼情艷在村子口等得无聊,看见不远处坐了个老妇人,手里不知编织着什么,她一时好奇便上前观看,原来老妇人正在处理一些破烂的编织品,脚前有许多奇怪的玩意儿。
"好多小东西阿。"楼情艳蹲下身看着地上的摆饰,有的好像被烧过一样黑了半边,有些则是像从土里挖出来脏兮兮的,有些东西都扭曲生锈,不过却有一样东西深深吸引住她的目光,"好漂亮!"她想也不想就伸手抓起,是隻发釵。
如墨般漆黑的发釵透着一丝青光,上头别了颗响铃鐺,叮铃铃的煞是好听。
"老婆婆,这东西可以卖给我吗?"楼情艷边说边看向老婆婆,对方却不理会她。
"老婆婆?"她又唤了一声,老婆婆还是不为所动,认真地编织手里的织品。
"你不用喊了,她耳聋听不见。"少妇忽然从一旁走来,手上拎了个小包袱,冷漠道:"你要的食物和衣服都在里头,若没问题你就赶紧离开吧。"她将东西递给楼情艳,心虚地望向别处。
"谢谢!真是帮了情艷大忙!"楼情艳傻呼呼地点头笑道。
"快走吧,待会儿村里的男人回来可不希望看见外人。"少妇没听楼情艳提起银子,当下拽紧衣袖准备离开。
"等等!"楼情艷唤了一声,吓得少妇握紧袖里的钱,"这个可以给我吗?"
没想到楼情艷不要银子,而要手里的发釵。
"你想要就拿去吧,反正都是些脏东西。"少妇松了口气,摆着手道。
"真的吗?谢谢!"她握着手中发釵开心的又跑又跳,好似得到了什么稀世珍宝。
少妇冷冷瞥了她一眼,转身跑开。
楼情艳回到林子里后发现吕湘音正在树下盘腿打坐,娇小身躯学着老僧入定,她见了忍不住笑出声,将厚重的包袱搁在地上,刚靠近吕湘音便缓缓睁开双眼,幽黑星眸盯着楼情艳半晌,上下仔细打量一番,弄得她俩像初次相见似的。
"主子在做什么?"楼情艳蹲下身,搔了搔头问道。
"吾上午吞了猴妖元婴,正在运气纳入己用。"吕湘音淡淡回道。
楼情艳听了也是不懂,于是敷衍地喔了一声,拿出漆黑发釵,开心地递上前,道:"主子!这个给你!"她看到发釵就立刻想到吕湘音,所以才和妇人讨要。
吕湘音却伸手像是要东西般,道:"剩下的钱呢?"
"阿?"楼情艳听她这么一提,摇头道:"花光了。"因为少妇并没有还她银两。
"你买了什么?"吕湘音冷哼一声,心想傻子就是傻子,肯定是被村人佔便宜了。
"食物跟衣服,"楼情艳指了一旁包袱,想了想又道:"是村里一个好心人替情艷张罗的。"
"那是哪来的?"吕湘音瞥了发釵一眼。
"村口老太太摆在地上的,我看这个发釵很漂亮,如果插在主子头发上一定更漂亮!所以情艷就跟好心人要来。"她见吕湘音一头柔顺青发,如果配上墨黑铃釵定是绝美。
可惜吕湘音不这么想,她瞧发釵来源不祥,上头附着怨气极重,定是从坟里盗取的饰品。也难怪会吸引楼情艷的目光,从她走来的瞬间吕湘音便感觉到一股鬼气,便是从这发釵上散发出来的。
"也罢,"她垂下眼眸,伸手接过发釵插在挽发上,道:"这笔钱先让你欠着。"
楼情艳看她拿过釵子,根本不理会欠钱的事,心底所有喜悦都写在脸上。
吕湘音忽略她欣喜的笑容,伸出双手,淡道:"该出发了。"
楼情艳背着诺大包袱,怀中抱着娇小的吕湘音走了两个时辰才离开荒涯山范围。她们在山里兜转,深入谷中来到溪边,楼情艷一听见水声,开心的拔腿狂奔,将东西扔在岸边立刻到一旁汲水狂饮,冰凉溪水润过喉咙,让她如重生般舒畅快活。
吕湘音慵懒地站在她身后,冷不防一个抬脚将楼情艷踢进溪里。
"哇啊啊!!好冷!好冷!!"她挣扎起身,冰冷刺骨的溪水扎得她浑身颤抖。
"把自己洗乾净,臭死了。"吕湘音扫过她满是泥巴的裤脚,忍不住皱起眉头。
楼情艷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冷得直打哆嗦,道:"可是水好冷……"
"冷什么?"吕湘音搓了搓手指,示意楼情艷不听话,耳朵就得遭殃。
"没什么!没什么!情艷洗!情艷洗乾净!"她吓得连忙摇头将衣裳脱去,乖乖浸在水中搓身不敢反驳,真怕耳朵被吕湘音给揪下来,力道之大让楼情艷只得服从。
吕湘音见她听话的在溪边沐浴,自己则走回岸上打坐调息。
这时,后方草丛一阵窸窣,两隻刚练成精的藤妖鬼鬼祟祟躲在后头偷看。
"阿五!你说的妖,可是前面那个小娃儿?"其中一隻藤妖有些怀疑的看向吕湘音娇小背影,怎么瞧都是个五岁娃儿,凭她也能撂倒荒涯山的猴王?
被唤做阿五的藤妖仔细打量,连忙点头道:"对对对!就是她!就是她吞了猴爷的元婴错不了!我听石头小二说的,一个身子矮小的妖女去了趟石林阵后就没再看到猴王,肯定是被她吃了!"
"嘖!可恶!原本想趁老猴元气大伤去袭击的,没想到被抢先了一步!"藤妖忿忿地说着,同是修练的妖怪本会互相吞噬,唯有强者才能成为地方霸主。
"唉阿!阿七,咱有两个,她只有一个,只要我们连手一定可以打死她,到时连同小娃娃的元婴一起吞了,咱两就功力大增!"阿五说得眉飞色舞,很是起劲。
"没错!咱两合力,一个小娃娃又能如何?"阿七点了点头,挺起胸膛带头走出树丛。他们大摇大摆来到吕湘音面前,瞧她身小体弱,不管三七二十一,吼道:"小娃娃!遇见咱大爷俩是你运气不好!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阿五在一旁跟着说附和,"乖乖就范就让你死得痛快!"
"你们做什么!"忽地楼情艷飞奔过来,身上还滴着水珠,长发凌乱地贴着脸颊。
她本来在河边玩得正开心,听见有人说话立刻提高警觉,没想到回头就发现吕湘音被两个高大男人给包围住,当下心头一热便衝上前阻止,她站在吕湘音面前,张开双手护着她。
"你们是谁?不准再靠近了!"楼情艳仰头瞪着高大男人,果断勇敢护主。
"让开!咱只吃修道的妖,"阿五挥了挥手要楼情艳让开,"这娃娃吃了猴爷的元婴,咱现在吃了她增进修为,你一个凡人不修道,留着也没用,赶紧闪边凉快去!"藤妖说完就要推开楼情艷,但她坚持不让。
"不许吃主子!情艷不会让你们得逞!"她反覆打掉藤妖伸来的手臂,很是倔强。
"唉呀!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阿?"阿七推开阿五,上前用力扯着楼情艳,吼道:"再问一次,让还是不让?"凡人若不修身吃了只会徒增业障,他们两个藤妖刚成精,还不想惹要厉鬼纠缠。
楼情艳眨了眨眼,她想山里的土匪都这般蛮横,动不动就要打人。
她虽怕疼,但更不能让主子被抓走,心一横,咬牙道:"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