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皓行没有说话,饶有兴致地盯着掌中那朵美人蕉看。
前日夜里他做了一个梦,不算好也不算坏,只是颇有些稀奇,直到他看见园子中那少女的时候,才意识到那梦境也许不是巧合。
一样的面容,一样的举止,连今日在珍宝阁开口说话的声音都与这两日梦境中的一致。
再加上那女子看到他时,竟吓成那般模样,要说这当中没有古怪,谁能信呢?
沈皓行唇角笑意渐凝。
很好,他倒是要看看,赵府背后是谁,竟敢将手伸到他面前来。
他已经连续两日排查过一切能够接触到的东西,可那梦境还在继续。
手段用得倒是极为新颖,只是未免小瞧他了。
不过一个黄毛小丫头,还能当真迷了他不成。
沈皓行神色阴郁地望着远处,指节只是稍加用力,红色的花汁便顺着指缝一滴一滴落在青石板上。
作者有话说:
推荐基友新书《公府长媳》,类型:先婚后爱。
文案:
宁家与燕国公府早年相约结为儿女亲家,这门婚事,最后落在了宁晏头上。
宁晏自小生活在长姐的光环下,京城谁不知宁家三小姐除了一副皮囊过人,无一处出挑。
婚后,宁晏与燕翎貌合神离,宁晏清楚,燕翎还惦记着长姐,无妨,她也不喜燕翎,不过碍着燕国公府势大,宁晏平日四平八稳伺候着夫君。
*
在燕翎眼里,不情不愿娶进来的小妻子,性格温顺,容貌过人,事无巨细照料着他,指东不敢往西,心中一定是有他的,直到行宫郊宴,他亲耳听见,她与人纵声欢笑,把酒言欢,
“开什么玩笑,我哪里会喜欢那块冰木头,我喜欢的是....陌上如玉的五陵少年...”
自那之后,燕翎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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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你可当真是个废物
噼啪——
夜晚总是过分的安静,就连炭盆中偶尔传来的声音都会比白日里更加清晰。
宁妱儿翻了个身,缓缓睁眼,目光透过薄帐望向桌上跳动的光亮。
念了一晚上佛经,烦乱的心还是难以平静,打从她记事以来,头一次会因为害怕梦魇而不敢入睡。
前几日的梦原本已经够令她惊恐了,可今日从珍宝阁回来后的那个梦,于她而言,才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噩梦。
在梦里,她死了,死在一间破旧的茅草屋中。
宁妱儿也不知梦中的她是如何从魏王手中逃出去的,只看到梦中她衣着华贵,一席大红长裙,就好似正在成婚的新妇,只是头上的华冠早已不知所踪。
她一路跌跌撞撞地在林中疾跑,红裙被划破,身上也有好几处伤口在向外渗血。
平日里由于心疾的缘故,别说这般疾跑,就是走路快点她都会难受,这样跑下去身子肯定要受不住。
“不要跑了,这样会死的……”宁妱儿拼命地朝她喊。
然而梦中的她什么也听不到,依旧不管不顾地继续跑。
直到她凄惨地倒在一堆杂草中,那双曾经闪着亮光的杏眸渐渐蒙上一层薄雾时,宁妱儿终是忍不住大哭起来,“为什么要跑啊,活着比什么都强啊……”
再次想起这个画面,宁妱儿还是没忍住落下泪来,她深深闭眼,扶去面上泪痕,许久后才缓缓睁开。
不,这噩梦不会是她真正的结局。
且不说梦境是真是假,便是真的,那好死不如赖活着,她才不会从魏王身边逃跑,除非魏王要杀她……
但,魏王应当不会杀她吧……
至少在梦中来看,他是喜爱她的,不然为何要与她那般亲昵,且在缠绵时连那种地方都要吸吮……
一想起那画面,宁妱儿便顿时觉得又热又闷,原本对死亡的惊恐似也散了几分。
她将被子向下拉了拉,一张圆圆的小脸渐渐涨红,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反正我不跑……”
其实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副身子不比常人,能活的如今都已是万幸,她理应知足。
然人世繁华,尚有那么多未闻未见,她又如何舍得离去?
手臂上传来轻微的痒意让她骤然回神。
垂眸看去,不知从何处跑来一个小蚂蚁,正顺着她手臂向手掌的方向爬。
宁妱儿虽无痛感,却知冷热,也能觉出痒来。
她抬起手臂,盯着那黑色的小不点,低声问道:“你也是这样觉得吧?”
小家伙像是能听懂一样,很配合地停了下来。
“再说,这就是一个梦罢了,没准是我自己吓自己,对不对?”
黑色的小脑袋晃了晃,继续朝她掌心爬。
梦中魏王一直唤她娇娇,而她根本就不叫这个名字,甚至连认识的人中,也没有名字带“娇”的。
想至此,宁妱儿忽然不那么怕了。
她撩开薄帐,朝指尖轻轻一吹,小家伙顿时没了影踪。
一夜秋风,吉安院的地上铺满了一层厚厚的霜叶,小鹿皮靴踩在上面,发出咯吱的声音。
宁妱儿喜欢这样的声音,忍不住就在院里踱起步子,见岁喜从屋中出来,便笑着同她招手,“岁喜快过来听,像不像踩雪的声音?”
衡州的冬日很少落雪,印象里只有三年前的那个冬日,一连四日飘雪,才好不容易给地面上积了一层三两寸的雪。
赵采菲跑来找她玩雪,宁妱儿却因身体的原因,只能在屋中待着。
那日她趴在窗边,羡慕地看着赵采菲在雪地上跑来跑去,留下一连串的小脚印,便是滑倒了也会不哭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雪,扭头冲她咧嘴一笑。
她也好想玩雪啊……
不过别说玩雪了,就是秋日里风大些,她都不能轻易外出。
那她只好在这儿踩树叶,就假装是在踩雪玩啦。
一连几日都未曾见过小姐笑得这样开心,岁喜用胳膊肘碰了一下竹安,小声道:“小姐气色瞧着比昨日好多了,可是没再做那梦魇的缘故?”
竹安点头道:“小姐今晨醒来的时候说了,昨晚睡得极好,一夜无梦。”
岁喜立即高兴道:“定是佛祖显灵,庇护小姐的缘故。”
宁妱儿一面踩树叶,一面冲岁喜笑道:“我也是这般想的,所以方才还和竹安说,过几日秋分随姑母去趟福华寺呢。”
“啊?”岁喜笑容僵住,看向身旁的竹安。
要知道三年前宁妱儿就去过一次福华寺,原本一切都顺顺利利的,却不知何时,宁妱儿身上的花露引来了一只毒蜂,那毒蜂在她脖颈的位置蛰了一下。
宁妱儿自幼痛感极低,后来因反复高烧,逐渐连味觉也失了。
张大夫从前就反复叮嘱过,无味觉尚可,但没有痛感,便是可大可小的事,万一何时伤到因没有疼痛便被忽略,最后可能会引起更加严重的后果。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宁妱儿很少外出,且每日沐浴都要将身子细细查看一番,生怕遗漏了何处不适。
那次便是如此,原本被蜇后,立即抹点祛毒的药膏便可,然而宁妱儿起初并没有发觉,待头晕目眩中毒的迹象出来后,已经错过了最佳上药的时间,那毒液已经渗入体内,回去硬是躺了半个多月才恢复。
每想到此,岁喜还会心有余悸。
竹安也是如此,她无奈地冲岁喜扁了扁嘴,很明显她是劝过的,可宁妱儿这次说什么也要去,根本劝不住。
“小姐,”竹安暗暗叹了口气,上前道,“若当真要去,便莫要贪玩了,早些去同夫人说吧。”
能将她劝住的便只有宁有知了。
宁妱儿临出院子的时候,从地上捡起一片好看的红叶,一路上都舍不得扔,待一会儿回来,她要将这小红叶夹在话本中。
主院这会儿好生热闹,人还未下廊,便听到屋里传来阵阵笑声。
赵府内敢在宁有知房中这般大笑的,便只有赵府二小姐赵采菲了。
听到下人进屋传话,赵采菲连忙将手中糕点一口塞进嘴里,一面拍着手上的渣子,一面朝外跑。
见到宁妱儿,她便立即上前将她胳膊挽住,“你前日里不是病了么,如今身子可好利索了?”
宁妱儿笑着点头,与她一同走进屋。
宁有知斜了眼赵采菲,责道:“知道妱儿病了,你不知道过去瞧瞧。”
赵采菲扁嘴,“娘可真善变,上个月还让我没事少去烦妱儿姐,今日可又怪我不去……”
宁有知拿起一个枣朝她丢去,“这能一样?”
赵采菲眼明手快,一把就将枣接在掌中,笑眯眯地咬了一口,“娘给的枣就是甜呐!”
“你看看你,哪里有个大家闺秀的模样!”宁有知懒得再去说她,便招呼宁妱儿坐到身前,拉着那软乎的小手道:“过几日秋分,我去福华寺找静心大师,给你求道平安福来。”
正好说到福华寺,宁妱儿便提出要与她一道去。
宁有知面露难色,她知道这孩子向来乖巧,很少会开口要什么,这次能主动提出要去福华寺实,实在不该拒绝的。
可一想起三年前宁妱儿在福华寺被毒蜂蛰的事,宁有知又不敢答应。
宁妱儿小手紧紧地抓着裙子,正犹豫要不要再开口争取两句,便见赵采菲忽然起身,来到宁有知面前,拉着她衣袖开始撒娇。
“娘,你就让妱儿姐去吧,实在不行,我豁出去了,到时候那天半步不离地跟在她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