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别弄破了,我帮你抱着吧。”
说话间,婆婆已经把手伸了过来,平平见拒绝不掉,说了声谢,把玻璃罐递了过去。
安安抓着车上的扶手,时不时看向窗外观察天气,一辆熟悉的车映入眼帘,从公交车旁擦过,飞驰而去。
她急忙扯了下平平的衣角,“是警车,有案情。”
平平笑了,“洪江市哪天没案情。”
说的也是,安安觉得自己从警局出来以后就一惊一乍的。
到站后,兄妹俩下了车,这会儿天空已经下起了小雨,平平安安拔腿就往家里跑,总算在雨下大前到了家。
瓢泼大雨,伴着轰隆隆的雷声,倾泻而下。
岑柏等人冒着雨到达了附一医院急诊科,这会儿急诊科床位全满了,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乱成一团,连警察到了都没发现。
高长东趁乱找到一个护士,温声问道:“是你们报的警吗?蓄意投毒?”
“对,是我们,具体的情况问我们主任。”
护士回完这句话,给他指了下主任的位置,又去忙活了。
岑柏顺着她指的方向找到了正在给患者进行急救的急诊科主任黄霄,看他在忙,在一旁稍微等了一会儿。
几分钟后,黄霄终于抽出空来回答他问题了,直接道:“是洪江市警局吧?警是我们报的。”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急诊科这两天陆陆续续收治进来类似食物中毒的患者26人,多数都是头晕呕吐,但有4个患者症状比较重,昨晚还发生了呼吸衰竭,高烧不退的情况。刚开始只有两例,我们判断是食物中毒,可能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导致的,后来一上午被送来的患者越来越多,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这些人中有四个人是一个工地的,别的患者都是不同职业不同年龄,他们唯一的相同点就是昨天去了同一家馄饨摊吃早饭。”
“我们觉得是有人蓄意投毒,所以报了警。”
要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导致的食物中毒,一般以单位集中为主,多是聚集性,像是家庭或者大食堂,但这个案例受害者除了那四个是一个工地工作的,其他人都不是,很显然馄饨摊有问题。
岑柏问道:“哪个馄饨摊?”
“开发区附近有条美食街,据他们说都是在那里吃的,摊主是对中年夫妻。”
黄霄让护士提前整理出来了一份名单,他抽出来给了岑柏,又说:“轻症的患者现在可以接受问话,你们可以去问一下,我这边大概就只知道这些信息。”
话音刚落,就有医生喊他过去看看了,黄霄留下一句有事等会儿再说离开了。
岑柏扫了一眼名单,抽出笔简单分了组,吩咐队员去问询,“两人一组,问清他们他们的这两天的所有行程。”
“好!”
岑柏跟徐志虎来到了最先因食物中毒送到医院的病人病床前,徐志虎给他亮了下证件,“我们是洪江市警局的警察,怀疑导致您中毒的原因另有蹊跷,过来问几个简单的问题,现在方便回答吗?”
正在打点滴的病人忙回:“方便方便。”
“姓名籍贯工作单位?”
“我叫陈丁,住在江中区汇悦街道,目前在一家水果店做兼职,还没正式工作。”
“5月16号,也就是昨天,你去过哪里,都吃了些什么?”
“早上我在家连口水都没喝,就去吃了碗馄饨,结果刚到店里没多久,正在卸货呢,突然吐了一地,整个人头很晕,想吐肚子还疼,实在受不了,我们店主骑车带我来了医院。”
岑柏又问道:“中间确定没吃别的东西吗?”
“没有,我急着上班,哪有时间吃点这个又吃点那个,能填饱肚子就行了,谁知道出了这事。”
“哪个馄饨铺?”
“没名字,就在关金开发区有个四岔路口,那里有个美食街,生意最好的那家馄饨铺。”
生意好的馄饨铺谁知道哪家?
岑柏接着又问:“老板长什么样?有没有更具体一点的信息。”
陈丁想了下回答,“老板是夫妻俩,年龄大概有三四十岁,男的是光头,两个人个子都不高,大概只有一六五吧,我上班经常路过那条街,一般都是男的煮馄饨,女的在一边收拾桌子。”
“这家馄饨铺你经常去吗?”
“之前也去过一回,不过那次没拉肚子。”
陈丁气得不行,“他们家馄饨挺好吃的,我还以为是老板这回用了不新鲜的肉,正打算出院后找他算账呢。”
“结果是给我们下毒,太黑心了!”
岑柏收了笔站起来,“什么情况我们会查清,到时候再给你一个交代。”
“先在医院好好养着,等身体恢复。”
徐志虎记完口供,跟岑柏来到了2号受害者病床旁,继续刚才的问话,所得到的的回答基本相似。
因为报警人说受害者众多,他们这趟出警安排的人也多,一共开了两辆车过来,八个人很快把轻症的二十个患者问完了。
回到车子,岑柏翻了下大家交上来的简易口供,江中成问完刚才五个受害者,心里有了大概的判断,“确实像蓄意投毒,就是不知道谁这么狠。”
唐继军道:“还能问嘛,这种事肯定是谁得益谁会做,八成是他们美食街同行干的,见不得馄饨摊生意好。”
徐志虎嘶了声,“那可有的查了,那边商户还挺多的。”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很明显,找出投毒人以及所投毒药,馄饨摊要查,美食街也肯定要去一趟。
岑柏安排徐志虎开车,温声道:“去关金开发区。”
“好嘞!出发!”
徐志虎把车开了出去,一边观察路况一边问道:“关金开发区最近两年是不是盖了挺多房子?”
“开发区嘛,那边离火车南站也挺近的,据说好像是准备打造成商贸城啥的,那一片房子涨价也挺厉害的,地段也不好,房价倒挺贵。”
唐继军连连摇头,“自从这什么商品房出来以后,好多单位都不包住房了,我本来打算给今年给小文买个婚房让他们夫妻俩住,一问市区房价简直飙升到天上了,马上都住不起了。”
“早买早享受,我看房价应该降不下来了,过两年也打算跟老婆攒点钱给西瓜买一个房备着。”
江中成问起岑柏,“岑哥,你跟嫂子是不是也打算买房来着?”
“跟你嫂子看中一套,最近在走程序了。”
岑柏想到上个月掏出去的买房钱,心都在滴血,“现在房子太坑人,还没开始建就开始卖房了。”
唐继军调侃道:“估计是拿咱们的钱给工人付工资呢。”
车子一路疾驰,渐渐靠近关金开发区了,过去是农田,这会儿全成了建筑工地,敲敲打打动工了,还能看到三五栋已经建成的高楼,有几分繁华景象了。
徐志虎看到四岔路口了,放缓了车速,“是那里吧?”
车子越走越近,刚才只能看到摊位一角,渐渐也能看到全貌了。
徐志虎把车停在路边,身后的警车也跟着停下,一行人下了车,大雨初歇,带走了一丝燥热,人心也畅快了。
临近晚饭时间点,美食街将会迎来一波人流高峰,摊主正紧锣密鼓做着生意准备,看到两辆警车停在路边,心都提了起来,摸不准他们是来办案还是来吃饭的。
岑柏望了一眼,发现这条美食街还挺长,一个个问下来保不准嫌疑人会跑,转头对万顺道:“万顺,你开车带人去另一边,堵住出口,不要让人出来。”
他看了眼时间,这会儿是下午四点,“时间还来得及,咱们问得快,应该不耽误他们做晚上的生意。”
没客人的美食街畅通无阻,万顺开着车一路直行,停到了街尾。
岑柏低声道:“从前到后,每一个摊位的信息仔仔细细都问出来,彼此有没有什么矛盾,谁跟谁不对头,尤其是涉及到馄饨摊的,每一个细节都给我记录下来。”
队员们纷纷答是。
不限制私人做生意后,洪江市近些年街道上多了很多街边小摊贩,属于游离地段,小本生意做了就跑,隔天就说不准去哪卖东西了,抓不住,也不好管。
相比较这些,美食街算是稍微正规点的,基本都有在社区登记,每个月还会交一笔摊位费,但怎么说,事关餐饮,根本没有正规的许可证,肯定也是经不起细查的。
所以此刻看到警察是一个比一个慌,生怕被抓住罚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看旁边摊主眼色,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咋了啊这是?”
“这么吓人,不会要把我们都抓走吧?”
“前后都堵住了,往哪跑啊。”
岑柏前后逛了两圈,大概数清了摊位数量,左右加一起一共有27个摊位,品类还挺齐全,多以烧烤和油炸食品为主,像瘦肉丸馄饨这种也有三家,还有卖甜粥的。
街边支起摊位,摊位后放上两张桌子四张凳子,就能开火做生意了。
蓄意投毒,按照岑柏通常的办案思路来说,要不是馄饨摊的竞争对手干的,要不就是跟他们有矛盾看不惯的仇家干的,别的意外情况也有可能。
竞争对手也分档位,首先同样做馄饨生意嫌疑是最大的,当然也不排除,做其他种类的摊主看不惯馄饨摊把生意抢走。
美食街一共有三家做馄饨生意的,岑柏依次逛了下,先看了看三家的经营范围重合度。
馄饨要现煮,肯定要开火烧水,这三家车上都带了煤气罐,有明火也有汤,光煮馄饨范围有点窄,其中两家还另外卖鱼丸汤和水饺,都是夫妻档。
岑柏很快锁定了致使26人食物中毒的馄饨摊位,抬脚走了过去,夫妻俩面色一紧,拘谨不已,凌秦下意识想给他搬凳子坐,姿态放得很低,声音微微颤抖,“怎怎……来了?”
岑柏摆摆手,“不用,站着就行。”
夫妻俩对视一眼,罗娟示意丈夫把凳子放了下来,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岑柏抬眸扫了他们一眼,温声道:“其实也没别的事,今天有人报警说你们的馄饨有毒,目前已经导致了26人在人民医院治疗,我们是过来了解情况的。”
罗娟失了理智,惊道:“有毒?”
“这怎么可能?我们在这买了大半年的馄饨了,从来没有顾客说吃了会中毒,我们是本分生意,不会做那些腌臜事。”
激动之下,凌秦语速都快了不少,“再怎么说我们也不可能下毒害自己的顾客啊,做生意不是这个做法,这会遭到天打雷劈的。”
“肯定是雷家两口子做的,之前不就经常骂我们说抢了他们的生意,还说我们勾搭上街道处的人,绝对是他们看不惯我们生意好干的。”
罗娟气得脸通红,直指着对面的馄饨摊,跟他说:“警察同志,一定是他们给我们下了毒。”
岑柏看了一眼,“你这么肯定,那他是怎么给你们下的毒?”
罗娟说话全凭直觉,让她解释理由就死活说不上来了,“肯定是他,警察同志你可要相信我们啊,我们生意这么好,犯不得下毒害顾客啊!”
没调查清楚之前,他们的嫌疑依然有,岑柏没接话,说起了别的,“不介意我查查你们摊位吧?”
凌秦忙回:“您查您查。”
三轮车上有一小锅,摞了十来个碗,一旁还有香油和醋,葱、香菜、紫菜和小虾皮也都装好放在一旁,包好的馄饨在笼屉里。
岑柏问道:“馄饨都是你们在家包好拿过来的吗?”
“嗯,我爸妈在家包馄饨,我们在这里卖。”
凶手肯定在他们制作馄饨的某一环下了毒,岑柏听他这么说感觉馄饨下毒难度比较高,转而问起了别的,“馄饨汤你是怎么做的?”
凌秦小声道:“我们是自家熬的鸡汤,兑进热水一起煮,这样做出来的汤就格外醇厚鲜美,而且我们不像别家做馄饨那样一锅水煮好几次,我们是一锅水只煮一次,每煮一次就加一次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