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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也是同样的道理。四十一分院的情况必须得到解决,可在上级领导看来,重要性肯定比不上省属一、二、三医院,也比不上市属重点医院。就像老师对待学生,成绩好的肯定是笑脸相对,还免费开小灶。成绩糟糕且平时表现不好的,老师也懒得管。反正你能跟得上就跟,跟不上以后毕业该去哪儿就去哪儿。社会是分等级和阶层的,高考已经是底层向上爬的最公平道路之一,你自己放弃了,谁也没话说,更不可能天上掉馅饼,你连重点线都上不了,就能进一流大学。”
    “所以四十一分院常年以来的情况,能拖就拖,能等就等。就这么不死不活的样子。上级领导也不能说是完全没管,可谁都没法大量投入彻底解决问题。因为谁也不敢保证大笔资金砸进去就能产生效果。万一是个无底洞呢?到头来,谁来为此负责?”
    “所以每次改制都要提到精兵简政,也有一大批事业单位随之消失。这些负担就像毒瘤,国家不可能继续花钱养着一大批懒鬼和废人,必须割掉,而且晚痛不如早痛。”
    “哪怕是再没有前途的单位,仍然也有一批迫切想要改变现状,自身能力也很强的人。”
    “先说赵丽萍吧!她这个护士长可不是吹出来的。我来四十一分院以后,就对下面各科室的医生护士着重了解情况。就说个最简单的打针,所有护士都学过扎针,可要把针头直接戳进病人血管,这就需要技术,需要对人体肌肉和神经、血管结构与分布尤为熟悉,还需要极其丰富的临床经验。”
    “在学校的时候,护士都要做扎针练习。这个有专门的模具,也有老师负责指导。但模具毕竟不是真人,教师指导也只能停留在理论方面。人有各式各样的,不可能全都长得跟模具一样。再说了,医用模具是按照标准人体机构生产,可你看看现在大街上那么多的胖子,无论手部还是足部的血管虽说都在一个位置,可覆盖着那么厚的脂肪层,要没点儿经验,一针戳下去,很难找准,根本不可能一针到位。”
    “这还是成年人,血管粗,要遇到孩子,新生儿,血管比头发丝还细,那怎么办?”
    第六百一八节 不堪
    “我没有看不起年轻人的意思。以前我在广城,医院里每年都有新进来或者实习的护士。有人刻苦钻研,就琢磨着该怎么给病人打针。手稳眼准,一针进扎到位,病人没有痛苦,评价高,都翘大拇指,下次来了也不找别人。时间长了技能方面的优势就体现出来,就算科室里其他人想要故意打压,也必须顾忌来自方方面面的声音。”
    “这种人勤学好练,很快就能成为科室里的技术骨干。做得好,升得快,钱也拿的多。”
    “可四十一分院这边真的很奇怪。赵丽萍虽然是护士长,技术好,人也勤快,可那么多年了,主任护师就是评不上。”
    “起初,我以为她是某些方面做的不好。可后来发现,像赵丽萍这种类型的人,换个地方可能别说是单位中层,可能领导层也够了。”
    “她在医院里的风评不是很好,主要是男女方面。很多人都说她在那种事情上如何不堪,可我仔细了解下来,发现赵丽萍家庭婚姻还是很和谐的,负面评价全部来源于医院内部,而且几乎全是男的,都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那种。”
    “我跟赵丽萍仔细谈过。我告诉她,只要业务好,技术强,对病人认真负责,别的事情我统统不管。私生活是你自己的事情,只要不犯法不违纪,下班以后是你的自由时间。你资历摆在那里我是知道的。只要接下来的半年你做到让我认可的程度,这个主任护师我包了,从申报道上面走关系,我负责帮你拿下来。”
    “其实这事儿不难,在我看来也就是水到渠成,我只是临门补射了一脚。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在单位里居然有那么多人在背后说闲话,说我和赵丽萍有一腿,要不为什么我刚来她就能评上主任护师?还造谣说我以前在沿海就是因为乱搞男女关系才被发配到这里。别看我是副院长,但迟早要灰溜溜的走人。”
    “我是个眼睛里揉不得砂子的。什么人家吐我左脸口水,我还得把右脸迎上去……那是傻逼好不好!我当时就恼了,让保卫科查谣言源头……对了,你不是跟孟彪认识吗?你问问他就知道我没乱说。孟彪查出两个人,我让他们来办公室说明情况,这俩人态度还挺嚣张,觉得我一个新来的副院长不敢把他们怎么样。我就查了他们过去两年的考勤记录,找各种由头,反正都是合理合规的,直接把他们开除。”
    “因为这件事,在医院里炸了锅。很多人都对我抱有看法,觉得我心狠手辣,还往上面告我的黑状,说我瞎几把搞。我后来组织了一次全院大会,我公开表明态度: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我在医院一天,我就负责技术。你看我不顺眼,在背后骂我,那是你的事儿。但你别让我听见,否则一旦被我抓住,我就把你往死里整。”
    “说人坏话是要有证据的。你有证据我绝对不敢动你。可要是没有,对不起,我直接报警抓人,到时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当时还说,这条规矩不仅仅局限我一个人,同时对所有人通用。就以赵丽萍为例,你们在背后说人家风凉话,说她跟很多男人有染,但你们有证据吗?如果有,现在就拿出来,我公事公办。如果没有,那就老老实实闭上你们的烂嘴,否则我逮住一个就罚一个,轻则让你待岗,每个月只发基本工资。重则直接报警,按毁谤罪处理。”
    邢乐听着就觉得新奇,因为赵丽萍是女的,她觉得颇为振奋,也很过瘾:“行啊!你这领导很不错啊!”
    李翰文实话实说:“我这也是被逼得没办法。再说了,初来乍到,要是没点儿雷霆手段,以后肯定要被那些人骑在脖子上拉屎拉尿。与其被他们打压,还不如我直接露出獠牙,狠狠咬他们几口,这帮人就知道厉害了。”
    “另外,也是按规矩做事。你想想,哪个当领导的手底下没有一批为自己摇旗呐喊的人?我得招收自己的班底,我得有自己的人啊!”
    “平时会来事儿的那种我不要,偷奸耍滑的我也不要。我只要有能力的技术骨干。给钱给待遇我一点儿也不含糊,也决不吝啬。要没点儿好处谁会跟着你啊!你不帮人家解决实际困难,谁会铁了心跟你走?比如窦广杰这事儿,要不是张维凯和赵丽萍觉得我这个人不错,他们会在那种情况下帮我做事?”
    “评上主任护师那天,赵丽萍两口子请我吃饭。我跟他们直说了,吃饭可以,但一个原则:太贵的馆子不去,如果最后算账超过五百块钱我就不去了。最后他们定了,在城北边吃糊辣鱼。”
    “那天晚上赵丽萍喝了很多酒。她丈夫在旁边劝着也不听。就是小瓶子装的那种荞酒,她一个人喝了十几瓶。好像是二十四瓶还是二十瓶一盒,我记不清了,反正赵丽萍喝了半盒。我当时都看傻了……干医生这行,形形色色什么人都见过。以前在广城的时候,经常有患者和家属请我吃饭,都是找我看病然后痊愈的那种。我这人也算不上什么道德圣人,但我做事情有原则,不该拿的钱我一分都不会动。但人嘛,尤其是重症病人,觉得重病缠身,离死不远,忽然毒症下药治好了,整个人感觉就完全不一样,尽管我有原则,医院也有规定,不能收病人红包,可他们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无论如何也要请吃饭。”
    邢乐听着颇有些意外,对李翰文的印象也不知不觉好了很多,只是嘴上仍不松口:“照你这么说,你还走在大多数人的思想前面了?”
    李翰文满面坦诚:“我可以拍着胸脯大声说是“是”。我绝不是自夸,我在这方面还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你别以为我答应病人的要求出去吃饭是为了讨要好处,我是为了给他们心理上有一种非常舒服的满足感。其实他们完全可以用不着这样做,但你得明白,那种多年求诊无效,忽然有一天找对了治疗方法痊愈,大悲大喜,紧接着就是无比强烈的感激。”
    “好医生的口碑就是这么来的。”
    “吃饭就肯定要喝酒,能喝酒的人我见多了。可是像赵丽萍这样,一口气喝那么多的女人,我还是头一次遇到。”
    听到这里,虎平涛打断道:“其实你说的那种小荞酒酒精度数不高,也就四十度左右。我记得好像是半两酒,也就是一市两一瓶。照你说的,赵丽萍喝了十几瓶,也就半斤(公斤)不到。这酒量在经常喝酒的人里算是不错,但要说是大酒量,还真是算不上。”
    李翰文苦笑道:“这已经很不错了。我在喝酒方面就是个渣渣。我虽然喜欢喝,但酒量不行,而且平时喝的大多是红酒。所以那天跟赵丽萍两口子吃糊辣鱼,我是真开眼了。”
    “我劝她别喝那么多,赵丽萍压根儿听不进去,于是我就开玩笑说:你是不是要自己把自己灌醉?你想好了,你老公还在旁边,就算你喝醉了我也没机会。没想到赵丽萍一听这话,当场就哭了起来。”
    “她说这些年日子过得很艰难,自打进了四十一分院,几乎所有男人都在觊觎她的美色,想要占她的便宜。尤其是院里的领导,一个个都不是好人。表面上看着道貌岸然,其实心里脏得跟粪坑似的。都五、六十岁的人了,每次吃饭都要叫上她。赵丽萍有心拒绝却又不敢,毕竟这关系到她的饭碗。”
    邢乐之前就想对这事儿发表意见,现在一听便张口怒道:“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既然单位上是这种情况,当官的对她有想法,为什么不跳槽另找别的工作?李翰文,你一直帮着赵丽萍说好话,我看你是不是对她有想法吧?”
    “你胡说什么呢!”李翰文再次恢复了之前高冷傲慢的神情。他冷冷地斜瞟着邢乐,淡淡地发出讥讽:“跳槽?另找工作?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以为这工作是说找就找的?赵丽萍今年三十多马上就四十岁的人了,虽说平时保养的很好,外表看起来年轻,却毕竟是人到中年。她是卫校的文凭,后来工作以后念了一个函授。现在经济不景气,你让她辞职以后去哪儿?”
    “中年人比不得年轻人。一方面是观念老化,另一方面是对生活的恐惧,以及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我看你还没结婚吧?还有,你肯定没生过孩子。如果你有个孩子就不会说这种话了。你现在上班挣钱,自己挣自己花,没有生活负担。可只要有了孩子,有了家庭,你需要顾及的方面就更多,到时候你就明白其中的道理。”
    “跳槽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跳的。你以为换份工作就跟偶像剧里一样,说换就换,还有各种英俊的老板早早替你准备好副总、总监、高管之类的位置,只要去了就有几十万的年薪,平时上班跟玩似的?”
    “那都是编出来好不好?现实点,生活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苦难。如果你和赵丽萍对调一下,我估计你早就撑不下去了。”
    “可能你会说,既然赵丽萍身边都是对她充满想法的坏人,为什么她不当场拒绝?像泼妇一样指着鼻子骂?”
    “她敢吗?她要是真这样做,第二天就什么都不用做,直接待岗了。在医院这种单位,只要有心整人,办法多得是。你好好看看你每个月的工资单,你是公务员,警衔也还可以,我估计你正常工资一个月下来也就两千块左右……”
    邢乐鄙夷地打断他的话:“两千多?这怎么可能?你觉得警察收入才这么点儿?”
    虎平涛在旁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她一下,低声解释:“你想什么呢!人家说的是工资,不是你的月收入。回头你好好看看你的工资条,构成部分很多,其中“工资”指的是你每个月的必须应发数,那个的确只有两千多。如果加上别的项目,才是你现在拿到手的总金额。”
    邢乐这才反应过来:“工资……好像是这样哈!”
    李翰文继续道:“赵丽萍只是一个护士,虽然她是护士长,可工资这一项从她工作以后基本上没什么变化,增长缓慢。一旦待岗,护士长级别的其它收入项目全都没了,每个月就一千多块钱,这种事情无论换了谁都受不了啊!”
    “你换位思考一下,院领导叫你出去吃饭,你能不去吗?她已经算是很洁身自好了,她老公也很配合,每次吃饭都踩着时间点去接她,否则赵丽萍根本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到四十一分院就任的那天,院里搞接待,在外面餐厅里摆了两桌。我坐在院长旁边,赵丽萍坐在院长的另一边,俩人座位挨得很紧。当时我看着就觉得不太对劲儿。院长……那个老东西,都五十多快六十岁的人了,右手拿筷子夹菜,左手就在桌子底下摸赵丽萍的腿。”
    说着,李翰文抬手比划着解释:“人体骨骼与肌肉在运动情况下会产生变化。那个老混蛋肩膀一直在动,我估摸着他肯定就是这动作。赵丽萍那天穿着连衣裙,一直被他占便宜……起初的时候我还想着这俩人挺有意思,私底下有一腿,当着这么多人还在桌子下面玩这种名堂。没想到坐在赵丽萍旁边的另一个副院长,动作竟然跟院长一样。”
    “我当时就觉得很惊讶,觉得赵丽萍是个极品啊!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交际花嘛!院领导大大小小通吃的那种。反正对这种女的我是没有兴趣,反正我不喝酒,就顾着自己吃东西,顺便看戏。”
    “等到敬酒的时候,我喝果汁。有几个嚷嚷着说我不够意思。”
    第六百一九节 真相
    “这种人我见多了,不管什么场合,反正就是以把别人灌醉为目的。我是绝对不会给脸的,当时就怼过去————酒桌上的规矩,敬酒的干了,喝酒的随意。你先把你杯子里的全干掉,我喝多少是我的事情。”
    虎平涛对李翰文不知不觉产生了好感,笑道:“你这是典型的王八拳打无赖啊!”
    李翰文解释:“我之所以这样做,是有底气的。我之所以能来四十一分院当副院长,是因为我技术过硬。放眼那天晚上的酒局,谁敢站出来当着我的面说这种话?以前我在广城,脑神经外科第一把刀,谁要是技术比我强,我俯首帖耳位于马首是瞻。你酒桌上灌酒是几个意思?用你们滇省本地话来说,这明摆着是戗着我,信不信回头老子弄死你?”
    邢乐很不高兴地说:“你还医生呢……动不动都打打杀杀的。”
    李翰文道:“外面到处都是野狼,我不这样就没办法啊!我干嘛要听别人的安排喝那么多的酒?你能喝不代表我也能喝啊!尤其是那些敬酒的,上来就嚷嚷着必须连干三杯,凭什么啊?你那么喜欢喝,买一箱子回家喝去,喝到吐都没人管你。”
    “当时被我这么一怼,桌上的气氛就冷场了。我这人是个不嫌事儿大的,何况我初来乍到,在酒桌上就有人怼我,我心里肯定有想法啊!”
    “我寻思着会不会是院长、书记,还有其他几个副院长对我空降下来这事儿有想法,于是我就站起来,直接跟院长说,我要跟他换个位置。”
    “这话一出口,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虎平涛摇头道:“你这明摆着是要搞事儿啊!”
    李翰文解释:“其实我当时没想那么多。说起来也挺巧的,我头天跟着卫生厅的人去医院报道,刚好在门诊看见赵丽萍给一个婴儿打针。手法娴熟,动作敏捷,认位置很准,光凭这点,就知道她在业务上很熟练。没想到第二天晚上接风宴她也在,我这人见不得女人被欺负,而且看桌子上的架势,那些男的明摆着想搞她。反正我初来乍到,对四十一分院之前也有过了解,索性装傻充愣,先把气氛搞乱再说。”
    “所以后来赵丽萍两口子请我吃饭,赵丽萍那天喝得大醉,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倒是醒了。她去办公室找到我,直言不讳:以后有什么事情就找她,只要能帮得上忙的,她绝不推辞。”
    “张维凯的情况跟赵丽萍不一样。他在单位上属于老资格,二十三岁大学毕业就进了四十一分院。如果是正儿八经的医科大学毕业……我指的是西医,那张维凯肯定不是现在这样子。可他学的是中医,五年制的那种。他本想转到省中医院那边去,却没人没关系,只能老老实实待着,最后被逼的没办法,硬生生的转到外科。”
    虎平涛不解地问:“这前后差别也太大了。怎么医院内部可以中医外科随便转吗?”
    “他靠的是自学。”李翰文解释:“你别看张维凯这人平时很木讷,其实他骨子里有股狠劲儿。他属于那种对现实强烈不满,想要改换境地,可因为种种原因无法达到目的,只好退一步求其次,同时不往加强自身业务水平的人。”
    “我看过张维凯的档案,他转到外科前前后后做了上百例手术,大多数是四肢,有二十多例是开腹小手术,割阑尾那种……”
    “等等!”虎平涛虽然不是专业人士,可对医生这个行业多少有所了解,于是打断李翰文,疑惑地问:“能割阑尾也不很错了。手术这种事情,都是靠着次数和经验堆积起来。二十多次开腹……无论怎么看,都应该算是医院里排得上名字的一把刀了。”
    李翰文摇头笑道:“我都说了,四十一分院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地方。有本事的人上不去,没本事但只要学会了拍马溜须,升职晋级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整个医院从上到下……我指的是行政管理方面,已经全部烂掉了。领导没心思带着大家把医院往好的方面搞,底下的人也居心叵测,大部分都在摆烂。所以像张维凯这样的,一门心思搞技术,甚至自己啃大部头,硬生生的从中医转成西医,而且综合能力优秀的人,在那种地方根本得不到欣赏。”
    “那些混吃等死的家伙真正是欺负人啊!医院里全靠一线的医生护士挣收入,光靠上面那点拨款,仅能维持当月发放工资的一半。可这些人还不知足,成天嚷嚷着要求更好的待遇,说什么收入必须向省一院和其它市属单位看齐。麻痹的你也撒泡尿照照,就那种懒样,每天什么都不干,你哪儿来的胆子跟上面要钱啊?”
    “说实话,起初我没想过要搞事儿。我毕竟是外来户,把好好的一个单位整垮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再说了,省厅领导对我很不错,给钱给关系,大老远的把我从广城调过来,我也想干出一番成绩报答人家……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四十一分院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烂摊子。”
    “我要改变这一切。”
    “我找到院长和书记,找他们要权,要钱。这两个老东西从一开始就看我不顺眼,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早就答应别人,把这个副院长的位置卖出去,可没想到上头直接任命,他们也没办法。所以我要求部门内的人事任命权,他们根本不可能答应。”
    “另外就是职工工资发放这块,我提出改变目前的考核标准,严管绩效。可他们压根儿听不进去,还故意把这事儿宣扬出去,闹得满城皆知。那些混饭吃的老职工找我闹了好几次,还有人公开宣称要弄死我。”
    “我心寒了。”
    “这种鬼地方老子一天都待不下去。行啊!既然你们是你吗都不懂,被院里满肚子坏水的领导卖了还要帮着数钱,那我就提前做准备。我专门找到卫生厅的那位领导,把实际情况跟他说了一遍,他对此也是苦笑摇头,说这些事儿他不是不知情,而是真的不好管。医院里一百多号懒人废人要是真闹起来,无论谁的面子上都不好看。”
    “还有一点很重要————这些人都是有编制的。不像临聘人员,干得不好直接让你滚蛋。这帮人非但不能开除,而且就算医院垮了,还得给他们找个去处。”
    “我说这简单啊!卫生部门有基层服务窗口,还有辖区内乡镇、街道办事处等不同级别的卫生院。把这些人安排下去,每天服务基层,便民窗口服务站,那些地方都是最苦最累的,活儿没人干,都是从外面聘临时工。与其浪费资金,还不如废物利用。”
    “其实上面不是没想过这法子,只是来自医院方面的阻力太大。虽然医院领导各怀心思,想要将利益最大化,可筹谋算计还不到时候,很多事情得走程序,提前闹起来对他们不利。”
    “我全面考虑了一下,决定提前引爆这颗炸弹。”
    “我把院里的技术骨干召集起来,暗地里开了个会。包括张维凯和赵丽萍在内,总共有六十六个人。我承诺,只要他们愿意,最迟明年三月份以前,我负责给他们安排比现在收入更高,环境更好的去处。尤其是收入这块,至少比他们现在提高三分之一。”
    邢乐惊讶地问:“你该不会是空口画大饼吧?”
    李翰文淡淡地说:“隔行如隔山,医生这个行业的事情你不懂。这么说吧,人活着,睁开眼睛“衣食住行”,所有这些都要花钱。所以这四个行业一般来说都不会亏。等到老了,五十多六十岁,各种病就来了。人都是惜命的,为了尽快好起来,真正是毫不吝啬的大把砸钱,寻医问药。”
    “所以我觉得四十一分院这种地方真的很令人奇怪。优秀的医生应该收入很高,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被打压,甚至被什么都不懂的行政人员老职工鄙夷轻慢,甚至按在地上摩擦的情况。凭什么啊!说白了,是医生护士养着这些人。到头来,却变成他们是大爷,高人一等?”
    “我跟张维凯他们说了,具体时间不定,因为我要与各家熟悉的医院联系。有些在省城市内,有些要去外地。比如赵丽萍,广城我认识的一家私立医院,老板看了我发过去的资料,直接点名要她,薪水比她现在高多了,每年往返来回四趟机票全部报销,年头年尾都有休假。”
    邢乐再次惊讶地发问:“怎么,你打算把他们都弄去私立医院?”
    李翰文反问:“公立医院会要他们吗?张维凯他们这帮人其实都是一样的。临床经验丰富,但年龄都不年轻了。人到中年,等着用钱,可他们不是知名专家,在特殊领域的技能也不算拔尖。说白了,放在三甲医院,就属于能力中等略有些偏上,但无论如何都挤不进最上层的那种。”
    “人分阶级,单位也一样。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在乡卫生所执掌一方。可在市属医院就显得中庸。但这种人是私立医院最需要的。因为一家医院的人员结构同样也是上、中、下三级。尤其是中间部分,绝对是稳定医院的最关键重心之一。”
    虎平涛微微颔首:“我大体上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了。”
    李翰文轻轻笑了一下:“我说了这么多,现在轮到坦白从宽了……其实窦广杰这事儿吧,起初的确是他先给我打电话,说是开车撞了人,求我帮帮他。我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在电话里问他是不是喝了酒?他说是。我说你先问问到场的交警,具体是哪个大队?看他们负责哪片的辖区?”
    “医院之间是互相有联系的。接到电话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这事儿得看窦广杰的运气。如果交警直接带他来四十一分院,那就再好不过。如果交警带他去别的医院,我就告诉窦广杰千万不要验血,而且还要故意闹腾。总之一句话————如果他有本事逼着交警带他来四十一分院,那这事儿我可以帮。如果不能,那就算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虎平涛已经明白李翰文的心意,笑道:“你这是帮他?怎么我听着像是要故意整治他?”
    李翰文一本正经地问:“你觉得我能帮他吗?窦广杰这人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做生意归做生意,暗地里给人塞好处和回扣,谁能确保他卖的医疗器械不会有问题?在我看来,早就应该把窦广杰抓起来。所以二十二号那天的事情正好是个机会。他听我安排越多,到头来罪名越大,关进去的时间就越久。”
    “也许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我也没想到交警居然会真的带着窦广杰来四十一分院做血检……忘了说了,荣宣也是我的人,他的情况跟张维凯差不多。那天刚好张维凯值班,他这人做事仔细,于是我就打电话把事情交代给他,让他帮着窦广杰调换血样。”
    邢乐还是觉得满脑子都是浆糊:“可是这样一来,涉案人员就多了,他们都被你拉下水。窦广杰那可是酒驾啊!到时候法院判下来,你们几个都有连带责任。”
    李翰文淡淡地说:“我知道,刑拘,顶多就是入狱半年……我之前就安排好了,跟广城那边的医院也打了招呼。反正都是私立医院,几个老总我都熟,他们知道是这种情况,不会计较,都答应正常接收他们,只是报到时间略往后拖几个月。”
    邢乐不解地问:“这样做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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