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的出宫,胤礽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石月。
其实石月不难找,只是胤礽一开始找错方向,眼睛看的都是衣着华贵的人,他没想到,堂堂一个太子福晋,出宫不带行囊,身边也没任何人随侍在侧,一身素衣的走在路上。
这样不起眼的身影,居然就是当今太子的嫡福晋,传出去恐怕也没人相信。
原本胤礽是打算找到的石月的当下,他就要立刻上前讨答案的,只是当他看到一身素衣的石月,他突然就改变主意,跟在石月的后头。
跟了一段路,胤礽开始忍不住佩服起石月,他身边的女人尤其是李佳莉瓶,也是穿着花盆底鞋,但是她走起路来总是扭扭捏捏,柔若无骨的样子,像石月这样如履平地、健步如飞的,他当真还是第一次见,不知怎么地,看着倒也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走在前头的石月,眉头轻皱,他早已发现后头似乎有人在跟着他,并且已经跟着她走了好几条街。
起初,她以为对方只是恰巧与她同路,但是当她特意绕着街道走,那人依然紧紧跟着,这下可就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了,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登徒子。
石月并不想引起骚动,因此她快步的走到都统府,想着对方如果看到她在督统府门前停下,自然会明白她是都统府的人,若不想惹麻烦,便会自动离开,没想到事情居然没按照她所想的那样,对方跟着她到督统副,不仅没识相地走开,还跟着她一起停下脚步。
这下,她就不得不亲自教训一下对方了。
轻轻转动右脚,感觉到右脚上的鞋已有些松动,石月扭腰一个旋身,右脚上的鞋便飞了出去,正确无误地往登徒子的方向招呼过去。
原本该是预期会听到花盆底鞋打到人,而对方呼痛求饶的声音,没想到,确实有听到鞋碰到肉的声音,但是紧接着就是对方的轻笑声。
石月直挺挺的站着,看着对方右手拿着她的鞋,脸上掛着一抹邪魅狂狷的笑,石月的心情顿时差到极点,她情愿遇上登徒子也不想看到他。
胤礽心里虽然有些意外,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有个东西朝他飞来,接住之后仔细端详,发现是石月的鞋,他便开始玩心大起。
他完全可以明白石月为何把些踢出来,石月肯定早发现他跟着了,毕竟一路上他都没有特别隐藏声息,她不可能不会发现,想来,他大概是被当成登徒子了,而她双手无物,身上也没戴任何首饰,唯一能不动声色当作武器的只有脚上的鞋,毕竟木底的花盆底鞋,真的砸到人,杀伤力也是不容小覷。
看着石月右脚腾空,身躯直挺挺的站着,半分不晃,彷彿她的右脚上的鞋从没踢出来过,胤礽心里又开始佩服起石月的功夫。
仔细端详着手上的鞋,与她身着一样,鞋面皆是素色,只是上面的绣花非常精緻,採用的绣线与鞋面是同样的顏色,不细看还看不出来那花样,这样的绣工实在了不得。
细细想来,昨晚,石月似乎也是穿着这双鞋,这么高的一双鞋,她居然能还能施展轻功,而且轻功高到他险些跟不上,再加上昨晚的交手和方才的那一丢,他可以很肯定,石月不只轻功了得,武力高超,内力恐怕也不一般。
再加上他手上这鞋面的绣样,她不过及笄之年,居然这般多艺多才,不得不承认,确实引发了胤礽的探究之心。
石月突然的动作,自然有引起都统府门前守门侍卫的注意,只是他们认出石月丢的人是太子,心里虽然惊讶,但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皆装没看见,继续守门,是以,从头到尾他们两人之间的动作,一直也没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眼看着石月对于他的出现,除了眉头轻皱以外,再也没有其他过多的表情,胤礽突然之间就很想知道,她惊慌失措会是什么样子。
思及此,他便一脸坏笑,拿着鞋走向石月,突然在她面前半屈单膝,轻柔的执起石月的脚,替石月将花盆底鞋穿上。
突然一个大男人屈膝在一个女人面前,怎么可能会不引起注意,因此在胤礽替石月穿上鞋的那一剎挪,周围的行人纷纷抽着气,尤其是女人,摀着红扑扑的脸蛋,一阵骚动。
他怎么这样?面对胤礽这样料想之外的举动,石月方寸大乱,不自觉的抽开右脚,一个趔趄,后背似乎撞上了什么。
「你这是怎么了?站都站不稳。」从后边传来了这样的一句话,随着话音落下,是一双大掌搭在她的双肩,稳住石月的身躯。
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石月心里松了一口气,微微地转头:「福哥哥。」
胤礽眼看着一向面无表情的石月,在见到她背后的那个男人的一瞬间,立刻扬起嘴角,眼角微弯,一脸柔和。
他这时才发现,原来石月还是会笑的,而且笑起来的样子清新脱俗,抚慰人心,彷彿世间俗事皆为浮云。
不知怎么地,胤礽的心里有种异样油然而生,他愿为石月做任何事,只为博佳人一笑。
不行!这想法时在是太危险了!古有周幽王为得褒姒一笑而戏诸侯,使之灭国,他断不能犯下如此等错误。
胤礽大力的摇晃脑袋,将一瞬间出现的荒唐想法给摇掉。
看着石月口中的福哥哥,胤礽脸上浮现一股戒备的神情,心里不断的猜测,此人是谁?为何石月会对他笑?
他还来不及做过多的思考,便看到自己的手已经伸了出去,接着一把将石月拉到身边,紧紧地搂着。
胤礽不断的打量眼前的男人,他一身素白,身上布料讲究,但没半点花纹绣在上头,长得眉清目秀,虽体魄精壮,但是浑身散发出一种温文儒雅的气息。
这人,与他完全不同,给人的感觉就是与他相反,全然是两路子的性格。
有了这层发现,胤礽的心里像是有千万隻蚂蚁爬过一般,他无法理解这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他就是非常不悦,他甚至想要立刻将对方的脸蒙上,不想石月见到对方的脸。
心念一动,胤礽从搂住石月改为挡在她面前,他的福晋只许对他笑,不许对其他的男人笑!
「你是什么人?」胤礽已从对方的神色看出来,对方已经认出他来,然而他却一点也没与他行礼,思及此,问话的口气更是不带分毫的客气。
男子冷眼的看着胤礽,轻拂沾在身上的灰尘,迈开步伐往都统府门口走去,颇有不与之一般见识的意味。
看见对方这样的无视自己,胤礽更是觉得脸面尽失,他气的想要开口喝斥。
现在督统府门前已经围上了许多在看热闹的人,石月不想再有什么骚动,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在一旁感受到胤礽情绪的她,趁胤礽还没开口前,立刻走到胤礽的身旁举起纤纤玉手,轻轻的挽着他的胳膊,领着他走进都统府。
对于石月突如其来的主动,胤礽有些发楞,同时又觉得欣喜若狂,心里的烦躁突然像被春风吹过一般,瞬间化为乌有。
然而胤礽的欢喜维持不久,在都统府的门关上的一剎那,石月立刻把手抽离,与胤礽拉开一大步。
看着突然失去温度的胳膊,胤礽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彷彿似是失去了什么珍宝一般。
来不急细想,他便听到石月口中的那位福哥哥开口:「没想到,太子也在。」
「不知道起了什么兴致,居然跟过来了。」石月紧皱眉头,瞪了胤礽一眼,冷声地说:「你别在这闹,回去!」
话一说完,石月就与那男子,头也不回的往内院走去。
对于石月瞬间的冷淡,胤礽紧握着双拳,怒瞪着他们的背影,直到看不见后,一个轻功离开都统府。
回紫禁城的胤礽,一股脑地往永和宫走去。
见胤礽说是要向她请安,却一脸怒气的闷着,德妃笑着:「太子怎么上我这,喝着闷茶?」
不提还好,一提就来气。
胤礽磅的一声,把手上的茶碗大力地放在木桌上,什么礼节也顾不上,怒气冲冲一股脑的说:「那个石氏,看儿臣总没给过好脸色!今儿个,不仅冲着别的男人笑,还赶儿臣走!就这么公然的扣一顶绿帽给儿臣。」
乌雅氏听了,微微一笑:「原来傅先生是今日回来,难怪月儿走的那样急。」
「额莫知道这号人物?」
「那个傅先生,什么样的来歷,我知晓的不多,只是听皇上都称他为傅先生,我就跟着这样称。」乌雅氏喝口茶,继续笑着:「印象中,皇上似是提过,此人叫傅仁福,一直让石文炳收养着,听说是悉心照料的与亲生无异,但是没入瓜尔佳氏的祖籍,月儿一直管他叫哥哥。月儿对傅先生确实不一般,大概也是因为从小与傅先生一块长大。不过,再怎么样也是哥哥,太子就别在意了。」
胤礽冷哼一声,如是说:「说是哥哥,毕竟没血亲关係,这般的亲暱成何体统!」
乌雅氏瞅了胤礽一眼,微微一笑:「听太子的语气,是吃醋了?」
吃醋?这怎么可能?他只是对石月给他绿帽戴,感到不悦。
虽说他们是有名无实的夫妇,但也不能这般不将他放在眼里,有那个人能遇上这事,还能忍受的!
「额莫说笑了,那个石氏与儿臣接触不过短短一天,儿臣对于她,不过是觉得新鲜有趣罢了,至于其他,儿臣不过觉得,既已嫁为人妇,就该恪守妇德。」
看着太子的行为,分明就是吃味,但是有些事,就让小辈们自己处理,他们这些做长辈的,看着就好,插手多了反而坏事,想到这,乌雅氏看破不说破,淡笑不语。
被乌雅氏这样笑看着,胤礽感到浑身不对劲,还莫名的觉得有些心慌,彷彿像是被看透了什么一样,待着没多久,就找了藉口匆匆跪安。
一离开永和宫,胤礽的脑子又开始浮现起石月的笑容,随即又立刻浮起那个傅仁福不屑的脸,本来想起石月的好心情又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想起那个傅仁福,胤礽又开始忍不住的猜想,石月是不是当真心悦于傅仁福,才要提早选秀,为的就是早早选完,两人才好早早双栖双宿。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胤礽就气的想杀人,他不知道自己的情绪是怎么回事,他只想做一通发洩,因此随手折断了一根树枝,他便在毓庆宫的庭院开始挥舞练武,心里幻想着那个傅仁福就站在他的前面,被他狠狠地抽打着。
好一通发洩后,胤礽终于感觉到心里有些舒坦,他坐在太师椅上,指尖有节奏的敲着太师椅的扶手,似是思考着什么。
一旁的李培全看了,再加上方才胤礽在庭院的举动,跟随他多年的李培全,自然能轻易的猜出胤礽的心情很不好。
主子从宫外回来之后,脸上的神色就一直不太好,虽说这个主子他从小伺候着,对于胤礽的脾气也摸的熟透了,也能很自豪地认为,这世上除了皇上以外,就数他李培全最了解太子。
但是,今日的太子着实有些反常,就连他也实在是看不懂怎么一回事,虽然想了解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但是问话也是要有技巧的,怎么开头就很重要了。
缓缓地深吸一口气,李培全笑笑地说着:「太子殿下,您这茶握在手里好些时辰了,也没见您喝上一口,许是不合您口味的茶。要不,奴才给您换换,从沏一壶?」
敲着太师椅的指尖忽地停下,胤礽睨了李培全一眼:「李培全,你看本宫如何?」
对于胤礽的问题,李培全心里有点慌,心思不停的转动,对于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的原因,他都不清楚,所以该怎么巧妙的回答这个问题,就成了目前最重要的课题。
李培全一脸恭敬的开口:「殿下允文允武、才德兼备,又深得皇上器重,乃人中龙凤,依奴才看,殿下定然是极好的。」
「那你说说,可会有不心悦于本宫的女人?」
李培全听到胤礽的话,额上的冷汗直流,这可叫他怎么回答?
当太子殿下问出这问题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太子殿下今天的反常是因为女人,并且过程并不顺利,因为要是顺利了就不会这样问,所以这问题他就万万答不得,无论他说的是或否,都会得罪太子殿下。
眼珠子咕嚕一转,李培全突然灵光一闪,但着些许的歉意,涩然的开口道:「殿下您瞧,奴才虽然已经……但也算是半个男人,这女人家的心思,奴才怎么会懂。」
听到李培全的话,胤礽低头喝了一口手里的茶,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可知道本宫的嫡福晋只有一人伺候?」
这时李培全的心才终于安定了下来,原来是为了太子福晋,知道对象那就好办了,这宫里头,被最多人当作谈资的,莫过于皓月宫的那位了,若是说起她,李培全到还真的知道不少。
「一刚开始德妃娘娘是有安排不少人要去伺候的,只是福晋说她喜静,不喜有生人在身旁走动,那些人就全打发了,才会只剩下陪嫁的袭玫姑娘一个人伺候着。」一提到石月,李培全就忍不住侃侃而谈:「说起这太子福晋,着实也有些怪异。」
「喔?」
「殿下您看,这宫里的小主们进宫,哪个是一下就认识身边伺候的人?不都是伺候着才慢慢熟稔,一个喜静的理由就把人全打发了,实在闻所未闻。」李培全见胤礽的脸色没有变化,便放开胆子继续说:「奴才还听说,太子福晋为人不好相处,虽没见过她打骂下人,但是也没见过她对谁有好脸色。」
怎么会没有?她见到那傅仁福倒是一脸欢喜!想到石月看着别的男人露出的甜笑,胤礽的脸又立刻阴沉了起来。
见到胤礽的脸涩开始变得不对劲,李培全立刻噤声,立在一旁。
猛将手上的茶碗放下,胤礽倏忽起身,站起身:「本宫现下要出宫,任何人问起,你该知道怎么作。」
不等李培全回应,胤礽一个轻功就离开了毓庆宫,他离开紫禁城后,一路往都统府的方向走去,到了都统府的墙边,一个轻功翻进都统府的后罩楼。
胤礽看着后罩楼的房间虽多,但就只有一间房是点着烛火,胤礽朝那亮着烛火的房间走去,在窗边停下。
此刻,在房内的石月,正透着烛光静静的看着手上的书,边看边伸手拿起圆桌上的糕点。
看到一半,听到门外的些许动静,石月的眉不自觉的蹙紧,对着在一旁一身素白的人影说:「太子来了。」
话才刚落,便立刻看到一道人影,立于窗边,那素白的人影立刻上前,将窗推开,冷漠的看着一身轻便的胤礽。
没预料到窗会突然被推开,胤礽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开窗的人后,再瞧到拿着一本书看向自己的石月,胤礽不由得勃然大怒:「为何他会在你房里?」
见一身素白的傅仁福瞥了自己一眼后,又转身走回桌边坐下,胤礽的怒火顿时一起,生气的推开房门,讲话的音量也大声了起来:「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现在是在夜里,与白日不同,胤礽的音量瞬间被放大了许多,还引起些许注意,对于这样的状况,石月很是不悦,不自觉的蹙起眉头。
相较于胤礽的激动,一身素白的傅仁福则是镇定的坐着喝茶,完全没打算离开的意思,也没因为胤礽的兴师问罪感到慌张。
看着石月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胤礽心里就来气,他语气越发激动的说:「不许你这般无视于我!」
眼见胤礽越来越激动,而外头开始有不少人往她这边移动,带着些许吵杂声,想到她这边一探究竟,石月看了傅仁福一眼,后者立刻心领神会,放下手中的茶碗,起身往外走去,走之间还顺便把窗户关上。
「如此深夜,太子殿下不在毓庆宫歇息,跑到都统府来引起这般大动静,所为何事?」石月放下手中的书,嘴上冷冷的说着,耳里听着的是外面那些要赶来她这看状况的人,散了没有。
石月冰冷的声音让胤礽冷静了下来,他没有急着开口说话,同样也是将注意力放在外头,因为他是私自出宫,万一他夜闯都统府的事若传到汗阿玛耳里,那事情可就不好收拾了。
虽然他对于石月与傅仁福单凭一个眼神就能传递心思这件事,颇为光火,但为了以大局为重,胤礽拼命的压抑着不断涌上来的怒火。
等待骚动平息的,胤礽百无聊赖的伸手拿起桌上的糕点,放进口中咬开,一阵浓郁的茶香从舌尖蔓延开来,不甜不腻,让胤礽忍不住又塞了一颗到嘴里。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感觉到外头静下来了以后,胤礽开口问:「你与那个傅先生,这般亲暱,究竟是何关係?」
石月听了,拿起桌上的书,轻轻的翻着,开口说:「太子殿下夜深到此,想问的就只是这等无聊事?太子殿下难道没更重要的事可做了?」
「你们俩过于熟稔,这件事一直在我心上悬着,我非得问个清楚。」
石月叹一口气,放下手中的书:「太子殿下想的都是些什么荒唐事?太子殿下该关心的不是这些莫须有,天下苍生才是太子殿下该上心的。」
「我就是要听你说。」
石月眉头皱得更紧,音调更为冷冽:「妾身没有说的必要!」
「你……」
「太子的心思,」胤礽话还没说完,石月立刻截断他的话:「只须放在江山社稷上,其他的太子不必上心。」
石月的话宛如一盘冷水浇下,胤礽瞇起眼看着面无表情的石月,见她一付不欢迎他于此的态度,胤礽气就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额莫的那席话,让他急于想知道答案,他白日也不会想出宫找她,不找她也就不会被气得七窍生烟。
想到石月如此不识好歹的态度,胤礽冷哼一声,站起身,一个转身离开。
离开前,胤礽还用袖口拍了马褂下摆,啪的一个声响,表达他对石月的藐视与不悦。
石月看着胤礽离去的背影,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松开。
一日之内,胤礽居然两次出宫往她这跑,还表现出对她如此显而易见的兴趣,这完全不是个好现象。
她只想毫无波澜的度过三年时间,然后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何胤礽突然就对她上心了?她该怎么做,胤礽才能向这两年一样,对她漠不关心、豪不在意?
自督统府回到毓庆宫,胤礽一整晚辗转难眠,对石月的冷漠他气恼,但一闔上眼,脑中总浮现石月的那抹笑,一睁开眼,胤礽就立刻想起石月与傅仁福,想着他们孤男寡女这般共处一室,在他没见着的地方,两人是如何卿卿我我,就这样一夜未眠。
胤礽心中的鬱闷难以排解,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两年来他从没在乎过的人,会突然间在心中盘旋久久不散,他该是瞧不起她的,瞧不起她工于心计,气愤她佔去了李佳莉瓶的位,但是更让他恼怒的是,一夕之间,他见到李佳莉瓶已不再像从前这般令人愉悦。
变了,变的是他,他从没这样心系着谁过,如今,不只是系着,而是紧黏着不放。
想了一夜,他明白了一件事,他在乎月儿,他不知道与月儿相遇,是不是月儿的计,就算真是月儿使出的手段,他也无所谓,如真是月儿的手段,他至少还能安慰自己,月儿也是在乎他的。
可是心底总有一个声音提醒着,月儿对他的态度,显而易见的不是欲擒故纵的招数,而是真心不想与他有任何牵扯。
思及此,胤礽一个来气,将手上的奏摺丢了出去。
此时,正巧康熙帝进来,摺子落到康熙帝的脚边。
胤礽大吃一惊,赶紧跪在地上:「儿臣参见汗阿玛,请汗阿玛恕罪。」
康熙帝看向脚边的摺子:「这摺子,胡说八道的多,难免来气,没事!」说完,康熙帝走到上位坐下继续说:「怕是,你气的不是摺子,而是其他。」
胤礽没答腔,捡起奏摺,将奏摺恭敬的交给康熙帝。
康熙帝接过太监的茶,任凭胤礽拿着奏摺,手就这么悬着:「朕一早听见一个趣闻,说是太子当街给福晋穿鞋了。」
胤礽的手,震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事,居然这么快就传到了康熙帝的耳里。
但震惊归震惊,胤礽很快的恢復镇定:「石氏的鞋掉了,儿臣一时兴起,想逗弄她,故在大街上替她穿鞋。儿臣如此不成体统,欠缺考虑,请汗阿玛恕罪。」
「没事,太子哪来这么多事要朕饶恕。月儿虽有自个儿的坚持,但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太子这般放下身段,是好事。」
「对于石氏,是个误会,石氏似乎对儿臣的所作所为并不感兴趣,儿臣……」
不等胤礽说完,康熙帝叹了一口气:「太子,对月儿,莫固执!月儿在这宫里的日子已不多,太子要谨记!」
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有人提醒着,月儿将会离开紫禁城,两次的语气都有着迫切感,此事越想越觉匪夷所思。
他冷落嫡福晋,甚至没同过房,因此汗阿玛跟额莫如此着急,情有可原。但是何以?何以他们俩如此着急却不曾强迫?何以他们会相继告诫他,月儿会离开?
月儿是他的嫡福晋,他没休她之前,她能去哪?
胤礽沉默的紧皱眉头,混乱的思绪实在是理不出个头绪。
康熙帝起身,轻拍胤礽的肩,说:「你以后会因为没与月儿洞房而悔,朕不希望看到你因为没好好把握这姑娘,而憾。你好好想想。」
说完,便转身离开,留下满肚子疑问的胤礽。
石月紧皱眉头看着坐在她房里的男人,一派轻松的吃着她桌上的糕点。
「太子为何又来了!」一向声音平淡石月,难得流露出些许不快。
胤礽微微笑着:「你房里这糕点,宫里没一个人会作,我实在想念的紧。怎么?你怕你那福哥哥会见着本宫?」
石月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然后走到胤礽的对面坐下,说:「太子连续两日夜闯都统府,到底所为何事?」
「你我虽是有名无实,但怎么说都是本宫的福晋,你那福哥哥应该也不能说什么吧?」
面对太子的答非所问,石月沉默的将装糕点的盘子推向太子眼前,冷声的说:「这些,太子带走,不要再到都统府了,否则妾身绝对会让太子永生怀念这糕点。」
胤礽暗自的猜测,猜测石月这番话,到底是威胁说他是会见不到她的人,还是会吃不到这绿色的糕点。
不管石月指的是哪一种,胤礽只想来确认,石月回都统府的三日,是否都跟傅仁福整日形影不离,但他发现,傅仁福今日似乎不在都统府。
胤礽不想知道傅仁福到哪去,反正不是缠着他的福晋就好。
虽然那糕点确实不一般,但那不过是个藉口。
他主要目的是来确认傅仁福与他的福晋,是否非比寻常,本想也顺便向石月问清楚她与汗阿玛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想想石月不可能说,便作罢。
既然他确定傅仁福不是每晚都缠着他的福晋,另一件事也不可能问到,目的既然已算达成,胤礽也没打算继续待着。
胤礽将糕点推回原处,笑着:「我喜爱这糕点的味儿,你回宫,记得带这个糕点给我。」
话一说完,胤礽便始轻功离开。
石月拿起桌上的书翻着,手一挥,本开啟的门瞬间关上,然后拿起糕点吃着,那平静的情绪,彷彿胤礽从来没出现过,只有大力翻着的书声,透露着她内心的烦燥。
隔日一早,胤礽坐在书房里发楞,每隔一段时间,就叫人进来问时辰,总老觉得今日是度日如年。
胤礽作什么事都提不起劲,直在书房里不断叹气,门外,自小侍奉就是胤礽的管事公公李培全,见胤礽这般反常,更是绷紧神经,深怕一个不上心,便惹恼了里头的主子。
随手翻着一本诗经,正巧是采葛篇,胤礽的气又叹得更大声了。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他不见石月,还未过一天,就已如三岁兮,不知道石月一日不见,是如几岁兮?想想石月的性格,恐怕是如三刻兮。
不!或许连三刻也没有,或许石月正对没见他这事,正乐着呢!又或许石月根本没注意他有没有去见她。
这一切都太过于荒唐,胤礽也觉得可笑,但是他仍然不得不承认,这短短的时间里,他确实越来越在意石月,甚至想日日待在石月身边,既使石月终日对他冷着一张脸,对他说话的语调彷彿能寒出冰,他也甘之如飴。
思及此,胤礽又重叹了一口气,今天就是第三天了,石月什么时后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