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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羌拧住他手腕,刚要发力,他已经被一股拉拽力扯离开她身前。
    她抬头看过去,陌生的脸。
    出手搭救的是仲川,他过来给兄弟补充押金,小脏辫非要让他去看看什么大嫂,他刚上来就撞见这一幕。
    “你他妈谁!有你什么事!”被薅住后背衣服的年轻人骂骂咧咧。
    与他同行的人看起来理智点,对仲川说:“哥们别管闲事,这女的一点医德都没有,全县谁不知道?我叔头晕过来找她看病,都说了是颈动脉硬化,她直接开药就行了,非做检查,等结果的时候我叔就晕过去了。”
    那个暴躁的年轻人接着骂:“这种傻逼女的能当医生就他妈离谱!”
    仲川没听他们说,只是觉得:“换一个医生给你爸看,也是得做检查的吧?你是针对做检查这件事还是针对她啊?”
    两个年轻人还有话说,有个小姑娘跑进来,拉住他们,小声说:“别找事了!爷爷醒了,说是没吃饭晕的,让你们别找人医生麻烦,人家刚才又带着缴费又带着检查,等下还得要人家看结果的……”
    两个年轻人的火熄灭了,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随着小姑娘走了。
    林羌淡定地拿起水杯,抽纸巾擦洒的水。
    仲川看着她面无表情的动作,自我介绍也不知道怎么说,悄无声息地走了。
    他从医院出来,正好小脏辫打来电话,问他有没有看到漂亮大嫂。
    他没答,反问:“老大呢?”
    “老大刚进大门,咋啦?你找老大?那我把手机给他。”
    仲川想了一下还是说:“算了。”
    他不觉得这女的跟靳凡有什么关系,这群小朋友起哄是不知道什么情况,他可知道。
    这女的是戈彦找来劝靳凡看病的,他们就不是一路人。
    下午下班,林羌收到医院通知,暂时取消了她的门诊,说是等风波过去再说,不然照这趋势下去,她的人身安全要受到威胁了。
    她没异议。
    从院主任办公室出来,曹荭给她打电话,说医院同事聚餐,非要她一起,不许拒绝。
    她很干脆:“我不去。”
    “来吧林医生,放松一下,感觉你最近有点紧绷,我们都有点担心。”曹荭说。
    林羌他们科室的医生都很友善,话说到这份儿上,难再拒绝。
    聚餐地是一家新开的烧烤店,在癸县较热闹的一条街,新店开业全场七五折,楼上楼下加露天餐位坐满了人。
    他们预定了楼上包间,林羌一进门,他们一人端着一杯饮料,齐刷刷敬向她。
    “来晚了!罚饮料吧!”有人喊了一声。
    曹荭搂着林羌坐下来:“别闹,等下喝个水饱,吃不进烧烤了。”
    “那还是吃串儿要紧。今儿咱就吃个痛快,糟心事一概不想!”
    “对!上回林医生欢迎会我没在,正好补上!来来,我做代表,咱们再一次欢迎我们的林博士下乡普度。”
    说话的医生是麻醉师,他旁边是秦艋,苗翎在靠窗位置。
    两人在经历上次事件后对林羌的态度都有所转变,知道她比较有主意,却是才知道她凡事都留后手,钦佩之余也都有一点发怵。
    大伙儿都举起杯,林羌也就陪了半杯。干完,他们开始各聊各的委屈。
    安慰林羌是真,借机会发泄近期愁闷也不假。
    聚会到尾声,他们的话题变成家长里短,她趁机出了包间,坐到角落,要了瓶烧刀。
    十一点多了,街灯璀璨,人影成双,她望着对面音乐餐厅花里胡哨的牌匾失了神,不知不觉喝了一整瓶。
    酒瓶再也倒不出酒来,她烦躁地推到一边,拿出手机,给空瓶拍照,发给小脏辫:你老大有没有喝过这个?我喝了一瓶,有点一般,只觉得晕,头疼,走不动道。
    她发完就趴桌上睡了。确实有点晕,这酒劲儿不小。
    后来不知道谁拉起她的手,把她背起来,她只知道这人身上好闻,肩膀轮廓也完美,她很喜欢,死死搂着,脸也埋在他脖子里,嘬奶似的吸咬。
    这人好纵容她呢,一点都不躲。
    回到家,她跑到沙发,缩起来,姿势像极一只小羊。
    这人给她倒了水,端到她嘴边,凶凶的:“喝!”
    她打翻了,闭着眼钻到他怀里,胡乱扯开他的衣服,摸瞎瞎找到他的葡萄粒,搂住开始吸:“要喝这个……”
    这人一把拉起她:“给我起来!”
    她被他吊起了手,扯得肩膀生疼,疼得想哭,眨巴了两下眼后,眼泪湿了眼睫毛。
    这人就松开了她。
    她搂住他脖子,下巴垫在他的肩膀,委屈死了:“他们欺负我了。”
    不知多久,这人说:“我知道。”
    第八章
    林羌醒来八点半了,陌生环境让她有一秒迟疑,很快她意识到这是进了靳凡的领地。
    白色的地板砖,白色的墙,深灰色的四人沙发。算上门口地毯,房内物件只手可数。像这样空荡到迸出一股恐怖的地方,只有靳凡住得下去。
    靳凡没在,她也不想起来。
    眼睛发胀,酸疼,口干,胃里还翻腾不停。暌违多年再喝烧酒,还真有点难以招架。
    她光着脚踩在沙发缓神儿,有人来了,她以为是靳凡,却是小脏辫。
    小脏辫拎着早餐,太阳穴有道疤,牙上有钢丝,应该很凶悍的形象被他狗腿的举止消磨得只剩一二。
    他殷勤地叫她:“大嫂醒啦?尝尝牛舌饼和玉米浓汤,老城区市场买的,我们老大就吃他家牛舌饼。”
    林羌明知故问:“我怎么在这里?”
    “哦,昨儿个送你,没钥匙,就把你家外门给踹坏了。你不是喝酒了吗?闹得动静太大,门又关不上,那栋楼好几家找了过去,没办法,就把你带老大这儿来了。”
    林羌顺着他的话问:“昨天是你把我送回去的?”
    小脏辫眼神闪躲:“呐。可不嘛。”
    “那谢谢你了。”林羌淡笑:“你那嘴没事吧?”
    “啊?”
    “我这人喝多就耍酒疯,喜欢乱亲乱摸,我隐约记得我们亲了,舌头也伸了,好像还摸……”
    “卧槽……”小脏辫瞪大了双眼。
    昨天他把林羌发的消息给靳凡看,靳凡把他骂了一顿,措辞是“少搭理那女的”。结果早上就给他电话让他过来,还让他对林羌说昨晚是他把她送回去的。
    他还没来得及疑惑,他老大这是昨晚去接了她?她就给了他一场更大的震撼,直接把大嫂之名坐实了。舌吻也太刺激了!
    “然后呢?”小脏一屁股坐在林羌面前:“摸了什么?”
    林羌眼神从他的脸到胸:“酒精影响了我的判断?感觉上手时还挺结实有质感的。”
    小脏辫满腹兴奋被堵了回去:“……有可能吧。”
    吃完饭,小脏辫还要送林羌回去,林羌拒绝了。
    从靳凡的小区出来,林羌脑海轮播昨晚的画面,“我知道”三个字带着靳凡那份漠然清冷的气质,不停撞在心口。
    她连简宋这样深爱她的都伤害了,靳凡这种因为买卖才会接触的人又有什么特殊?居然拉扯出她一丝动摇。
    也许是欺骗感情这种挣钱方式比纯粹的伤害更下作吧。
    毕竟这世上所有的事说“对不起”都可能有用,唯独感情的事,“对不起”三个字屁用没有。
    她得赶紧把活干完,把钱踏踏实实地揣在兜里,省了夜长梦多,良心未泯,那就要命了。
    她摒除杂念,去了中央商场的地下一层,一家维修店。
    她最早的微信绑定了她妈的电话,那个号码废弃多年,手机卡也已经老化长在了那部旧手机。维修师说取出来也不能用了,现在要想使用这个号码只有两个办法,营业厅补号,再就是尝试修好旧手机。
    现在补不了号,只能把手机修好。
    林羌没抱期望,早起看到维修师发消息说修好了还挺意外。
    “来啦。”
    她一进门,维修师坐着转椅滑到她跟前,把旧手机递给她:“开机没问题,就是费电,还是原先那块电池,需要勤快点充电。”
    “好。”林羌付完钱,拿上手机回了家。
    昨晚靳凡把她门踹开,锁踹掉了,早上小脏辫说给她换了新锁,钥匙在地毯下边,她摸出钥匙开门,从冰箱拿了冰啤酒、面包片,咬一口坐到沙发,找回微信。
    登录成功后,等待消息载入,看到备注“妈”的聊天框跳出来,她冷漠地点开,是六年前的消息了,而且看过了——
    “小羊……你爸没了。”
    继续有聊天框跳出来,四年前的——
    “林羌啊,我是你二姨,你妈身后事不用你出钱,你能回来送送她就行,她弥留那会儿老说对不起你,你是她一块心病,你回来送送她,让她踏实去投胎。”
    备注“弟”的,是三年前的消息——
    “我最恨医生,我最恨你。”
    她不起波澜地俯视早看过的消息,麻木地吃完面包,起身,推开次卧的门,来到三张遗照前,弯腰捡起地上的打火机,吹落灰尘,烧一炷香,看着那张十几岁的脸,无情地说:“都恨我,我该恨谁。”
    一炷香烧完,她出了次卧。
    县医院下午展开了一场针对谢喜英术后一系列事的讨论会。
    就是那位腹主动脉瘤患者,手术到现在半个月,人工血管闭塞,导致急性肾衰竭,多脏器功能衰竭。子女只顾给医院泼脏水,不管老人,老人后续要渡过的难关还有很多,医院已经为这个病例开过很多会,但都没有得出一个统一的意见,这次老院长亲自到场,大伙都希望能有结果。
    会议室里,老院长沉着脸,嘴角向下撇,端坐在那儿像一座山,听着几位外科老主任激烈讨论。
    “现在咱们把老太太那几个混账孩子放到一边,不提,就说现在脱不了机,这一系列合并症。做手术是为什么,是救命,是改善她的身体状况,让她过得好点,没有那么痛苦。但她本身这个年龄在这儿,大血管毛病一堆,支架放了一堆,肾脏功能处于代偿期边缘状态。照目前情况来看,手术根本就是加速她病情恶化。”
    心脏外科另一位较为年轻的主任拿着笔,边敲桌面,边说。
    心内的一位副主任说:“我之前就是这个意思,你别说对家属来说麻不麻烦,对我们来说麻不麻烦,就说对她自己来说,没有活动能力,再加上术后并发症的痛苦,她想要这样一个结果?”
    “你那是马后炮,现在扯皮没用,那你说当时情况不做?心肺复苏救回来,再眼睁睁看着她死?”主刀的高主任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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