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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的收入都被各种贷款到日期划走了,原本计划到二甲医院混吃等死,边干边想辙搞钱,然后把手术做了,续个几年命,天可怜见,杨柳突然出现,给了赚钱的机会。
    现在有钱了,够她把手术做了,还能买车买房,改善生活。哪怕手术预后不佳,这么好过的日子,能过十年也不错。
    她又对林捷说:“咱俩都中过毒,都被她举高了摔过,都溺过水,我能活到今天,你不能,原因就是你相信她对你的控制是出于爱,在我还有良心要带你走时,你不愿意。
    “她有什么爱?她只爱男人,就算她男人出轨成瘾又家暴,她也只爱他,把你摔死了,男人能回来看她一眼,摔死你又怎么了?”
    林羌说完,眼睑垂下来,声音也渐渐平和,改口,像是对自己说:“怪你干什么,你才几岁?”
    她站起来,扣放她爸妈的遗照,只留着林捷的,伸手摩了一下他浓密的眉:“看好我是怎么活下去的,下辈子记得长记性。”
    她从次卧出来去洗了澡。洗完天见黑了,突然有人敲门,说是外卖,她放下吹风机,打开门确实是,是她喜欢的千层蛋糕。
    她接过来,关门,放在桌上,坐到沙发,麻木地看着。
    她坐了一会儿,穿衣服下了楼。
    一如她想,简宋的车还在楼下。她上了车,关上车门,也不看驾驶座的简宋,只是漠然平视前方。
    简宋也没说话,把她手拉过去,双手包住,掌心摩挲,试图把温度渡给她一些。
    林羌没抽回手,让他握了一下。
    她从小手脚凉,简宋是第一个关注到这点并在意的人。
    在那时候,他也是唯一的一个。
    初见简宋,她以为他条件这么好还没对象,肯定玩咖,尤其医院有不少优质的单身女同事喜欢他,动不动仰慕多年。要不是他给过暗示,就这年头怎么会有人一直吊在一棵树上?
    她忍不住观察了一阵,确实迷人,好像能理解同事了,就有了后来追求他的事。
    他开始很烦恼,看到她就皱眉,别人拿她起哄他也摆手不让闹。本以为他嫌弃,谁知他说这么闹对她不好。
    林羌没见过这么大好人,想知道他父母何许人也,怎么能养出来找不到瑕疵的孩子。
    后面的围追堵截就加了个借口,想拜访一下他的父母。
    那段时间,她张口闭口教授好,要不蹲在他车前装小狗狗,要不端着一盘草说自己穷得吃不起肉。反正只要赖上教授,在他车里补个觉,她就会摇尾巴。
    终于,简宋在一天问她,要不要跟他父母一起吃个饭。
    她傻了眼,愣半天才明白过来,她得手了。
    跟简宋谈得是神仙恋爱,好像从小到大没感受到的温暖都通过他的手补了回来,那样会让人沉溺的关怀,让她这座雾霭沉沉的山第一次露出山脊,第一次开出花。
    如果不是病情加重,她无比清晰她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她不会舍得离开简宋的。
    谁能离开他呢?
    只是这段感情中她一直在索取,不能再给他埋这么大个雷,那他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吗?
    所以她离开了阜定也提了分手。
    现在她有钱手术了,还能给自己准备一份可观的嫁妆,却也不会再跟他和好了。
    她不能让他承受亲眼看她发病,再在多年后亲眼看她离去的痛。
    这几把世界只有简宋对她最好,她要下地狱,只会自己下,绝不拖着他。
    简宋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我不想听你说,你最近不爱说实话。”
    林羌回神,扭过头,显得冷漠:“我大概还有十年多可活。”
    简宋抚摸林羌的动作倏然停滞。
    “还是最好的结果。”林羌说:“不要跟我说你愿意立马娶我,然后带我治病,还不离不弃。我不愿意。”
    简宋抬起头来,看向她,眼波全是碎片,载着厚重的心事,一下撞疼了她,她差点没勇气再跟他对视了。
    她把手抽回来:“看着你辛苦,我也辛苦,我不觉得那会是一种良性的感情。你就当我是块不识好歹的贱骨头,受不了人对我太好,让我滚出你的生活。”
    简宋又去拉她的手:“不就是心疼我,不想让我承受太多。”
    林羌神情微动,无情地抽回手,下车走了。
    走到楼门的阴影中,她停下来,久久未动。
    昨晚上下了半截的雪又复了工,不大,不汹涌,一片雪花要飘上半天才落下来,一沾到地面就消失不见。但对林羌轻薄的背影来说,就有些格外应景。
    她知道瞒不了简宋,但是这些话非说不可。
    以简宋的为人,接下来就会考虑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一定带给她精神压力,使她更愧疚。
    他在意她,所以他会稍微远离,改为在暗处关注她。
    对林羌来说,只要他回去好好生活就够了。让他不再爱她,太难办到了,他又不是她这种渣,生来情浅。
    北关派出所询问室。
    长会议桌前,小脏辫几人歪七扭八地坐着,跷着二郎腿玩手机,抠指甲,摆弄口罩的挂耳绳,对这个严肃的地方一点不严肃。
    治安队长把笔录本往桌上一拍:“瞅瞅你们那逼样!打架斗殴,威胁人身,给侯勇弄一二级轻伤,还他妈非法飙车,连环车祸都搞出来!”
    “我当是什么事,都多长时间了?车祸受伤的都出院了,您才开始管呐?怎么,通知刚下来?”脱索问。
    “谁的通知啊。”蒜头很好奇。
    小脏辫抖着腿:“别说屁话了,范森大哥,我就想知道谁把你那条脊梁骨捋直了?原先你看见我们老直不起腰,我以为有什么麻痹症呢。”
    蒜头笑着接了一句:“你要是有需要,我们可以给你介绍医生。”
    小莺搔耳朵:“有事就说,别摆架子,你是等我爸给你打电话呢还是等我老大?”
    公主切双手捧住脸:“不是咱们派出所又缺钱了吧?这才送了几天啊又花完了?是不是上汤泉点服务了?”
    “别说那么直接啊公主,我们老范要脸的。执法人嫖娼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他可不敢跟咱承认。”脱索保持微笑。
    这时刑警队长走了进来。
    范森看了他一眼,他偏头跟几个警员对视,警员会意,转身锁门,拉上窗帘。
    脱索是几人里最机敏的,感觉不对,挺直了腰,刚要提醒同伴,两个队长和警员已经挥拳过来,以身体素质优势把他们摁在地上一顿揍。
    前几秒他们没搞清状况,挨了几下,后面反应过来,翻身跟他们厮打在一起。
    询问室内顿时混乱,骂骂咧咧,叮当咣啷,椅子都干废了两把。
    最后车行小混蛋被摁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范森一口唾沫把嘴里的血吐出去,喘着粗气把椅子腿扔到桌上,给他们几个的狼狈样拍了几张照片,手机扔给刑警大队队长刘广杰:“给靳凡打电话。”
    小脏辫听见这句,顾不上一脸伤,咬着牙要起来:“操你妈的你们冲我老大来的是吧!”
    刘广杰走过去,蹲下来,薅起他那头脏辫,逼他抬头:“混出感情来了?怎么,知道老四当时要卖车行最后却被靳凡拦下来了?”
    小脏辫僵住,其余几人也开始躁动。
    “没用,告诉你。你怎么供着他,他都得走,他就不是这儿的人。”刘广杰啪啪两巴掌拍在小脏辫脸上:“考虑下改供你老爹吧,不过我实话实说,以我们现在的执法权力,你老爹来也没用。”
    小脏辫咬牙抿嘴瞪着眼,想吃了他。
    刘广杰站起来,打开门,走到一边,点根烟,发照片之前先给靳凡打了电话。
    电话通得快,他也痛快:“老弟,得到信儿了吧?把你几个小兄弟请来坐坐。”
    靳凡此刻正在车行他那间破办公室,坐在那把破椅子,脚跷在那张破桌子,闭着眼听刘广杰废话。
    仲川在桌子另一边,背对着靳凡,靠在桌沿,抛火机玩儿。
    刘广杰得不到回应,也不恼,他刚把那几个小痞子打一顿,打得通体舒畅,现在特别有耐心:“柏泉饭店1213,你去,我放人。”
    “撕票吧。”
    刘广杰皱起眉:“什么?”
    “理解派出所缺钱,兼职绑架,但我不去,你撕票吧。”
    仲川听见这话,噗一声笑出来,真他妈够损。
    刘广杰的语气变了,突然有点敢怒不敢言的味道:“想怎么样?”
    “把人毫发无损送回来,我考虑。注意,少一根头发,都不叫毫发无损。”靳凡睁开眼。
    刘广杰不吭声。
    “不会是掉了吧?那得养了,把那根头发养回去再来聊吧。”
    刘广杰槽牙吱吱响。
    靳凡在癸县横行那么久,总有理由逃脱,好不容易来了人,点名找他,刘广杰以为他得罪了上面谁,趁机动了那几个小王八蛋,想着借势给他个下马威,结果被他反威胁了。
    现在跟那边交代的任务拧住了,他不能不低下头:“是这样的,有点小误会,晚点,晚点我把他们几个送过去,你先过去,行不行。”
    靳凡挂了电话。
    仲川转过身来,双手撑在桌面,抬头看向他:“你要去吗?”
    靳凡可不着急:“等他们把人送回来,再说。”
    仲川点头。
    其实刘广杰会以为靳凡得罪人,也是仲川跟他们所一文员喝酒,假装说漏了这件事。刘广杰得到这个消息,以他那有仇必报的秉性,肯定会办点损事儿出来,到时候他们就可以根据他办的损事儿开条件了。
    谁知道他竟然敢在派出所打人。
    条件是能开了,几个小孩儿也确实受委屈了。
    仲川提口气,呼出去:“等他们回来,让我媳妇儿炖肉吧。”
    靳凡捏着手机,什么话都没说。
    仲川坐在桌上,扭着上半身,面朝他:“话说回来,要是刘广杰跟他们说了这事儿,他们觉得这是你的软肋,不仅不放人了,还拿这几个小混蛋威胁你,怎么办?”
    “我说了撕票。”
    仲川了解。
    “还有个事儿。”仲川又想起一件事:“你昨晚上回家了?”他知道昨天戈彦生日,靳凡还搞了身西服,怎么看怎么像是回去了,只不过应该不是去给戈彦庆祝。
    “是去了她家,不是回家。”靳凡说。
    仲川听到这句,冷不丁的后脑勺沁出一层汗,扯了扯嘴角:“是,她家。”后面不敢再问了,识相走了。
    靳凡闭上眼。
    昨天三个多小时飞机,他到达稳州,燕赵山的山顶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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