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癸县医院上下都知道她得了什么病。
“小病。”林羌说:“也不要紧。”
曹荭笑得有一点苦涩:“他们都说难怪你一直没有入职体检,我是觉得,我们竟然一直不知道你忍受的苦。”
还有那时候有人闹事找碴,林羌也没说过一句。
林羌没搭话,问道:“腿怎么了?”
电话接通曹荭就在捶腿,林羌一问她才意识到,愣了一下说:“老毛病,静脉曲张。”
林羌不说了,曹荭也琢磨过来她的意思。
好像每个人都有点毛病,各自担着也没什么苦不苦。
林羌接着拆,摆满了餐桌,又说了一声:“谢谢你的好吃的。”
曹荭的儿子写完作业了,腻腻乎乎趴在她背上,她埋怨的让他去洗澡,唇角却挂着笑,还跟林羌抱怨:“忒不听话,作业不盯着就不好好写。我每天跟欠他似的,可不如姐姐,姐姐功课从来不让我操心。”
“这是姐姐过年收到平板电脑的原因吗?你不公平!”
“那你也考一个高分嘛,你考到了我也给你买一个,这要还不公平那怎么才公平啊?只给你买?怎么天天想好事。”
母子两个斗嘴还是母亲更胜一筹,小男孩失败乖乖洗澡去了。
曹荭拿起手机,笑着跟林羌说:“以后可别生儿子,太调皮,我们家姑娘就是我的小蜜枣……”
林羌听着,看着她提起两个孩子一直放不下的嘴角,淡笑着。
“要是以前,我肯定不劝你考虑个人问题,现在我就很盼望,你身边能有一个知冷知热、可以照顾好你的。”曹荭说回林羌。
林羌笑笑表示听进去了。
这时靳凡回来了,开门发出响声,林羌自然地抬头。
靳凡进门看到摆满食物的餐桌,也没问,把她早起想吃的糖葫芦递给她。
林羌刚拆了年糕,手上有点粘,举起给他看了一下。
靳凡把糖葫芦从纸袋里拿出来,喂给她。
一颗好大的裹着糖的山楂,林羌一口吃不了,咬了三分之一。
靳凡问她:“酸不酸?”
“还行,有点涩。”
靳凡皱眉,刚准备喂她第二口呢,她这么说,他又装回纸袋,连她张嘴等着吃都没管:“我让戈昔璇到东街去买。”
“也还行,能吃。别使唤人了,给你当妹够倒霉的。”
靳凡把那两串糖葫芦扔了:“谁让你是纸糊的,一下牙酸,一子肚子疼,一下头疼。”
“你可别有这些时候,看我管不管你。”
“放心,为了伺候你,都能忍。”
林羌啧嘴,手机传来扑哧一笑,她想起还通着电话,拿开盖住手机屏幕的塑料袋,对曹荭说:“我刚才……”
“没事。”曹荭打断她的解释:“这么样也挺好的,原先的事都可以不看,只要他能为你收心。”
靳凡在癸县有名,人又俊朗,太容易被记住了,只在屏幕里晃了下曹荭就认出来了。
林羌知道曹荭指什么,没说话。
“行了,电话时间够长了,你们忙着吧。”曹荭说:“院主任应该跟你说了,也跟我们说了,做完手术回来上班,坐诊也给你安排上,年纪轻轻的可不行养老。”
林羌确实接到了院主任的电话,跟她说,身体好点就去上班,既然不上手术台,就没有影响,不用担心。
“嗯。”她应了一声。
电话挂了,靳凡洗完手出来了,拿着热毛巾,拉起她的粘手,给她擦干净了,转身时,被拉住,又回过头,看一眼拉住他腕子的手,再看一眼手的主人。
林羌头没有扬起太多,只是眼皮往上抬了不少。
靳凡看她没事,要走,她突然用力一拽,他没防备,弯了腰,被她吻住唇缠咬了半天。
就像她突然亲他,她又突然放了他,看起来亲爽了。
靳凡看着她,等她的解释。
林羌很大方,真给了他一个解释:“想抽烟了。”
靳凡稍微歪了一下头,看起来潜台词似乎是:你在扯什么淡。
林羌指指嘴:“给我征用一下,戒烟使。”
靳凡拉她胳膊,一把扛起,放到床上,吻住了。
“干什么……”
“我也戒。”
林羌不给,双手捂他的脸:“套用完了。”
靳凡停了,拉开她的手,看着她:“有,那么多次?”
林羌假笑:“大哥觉得呢?”
“你记错了。”
林羌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占完便宜就失忆,你倒是精得很。”
“我怎么记得都是你主动。”
“你记错了。”
靳凡点头:“最好是这样。”
林羌不会拒绝他,但她知道靳凡今天不会来了。果然靳凡说:“明天要去医院。”
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再看向彼此,真的就变透明了。林羌答应:“嗯。”
“晚饭想吃什么。”
林羌笑了:“你这两句连在一起问特别像是送行饭。”
“我说明天晚上。”
林羌笑容慢慢减去一些,眼神渐渐柔和更多,手不安分地摆弄他的领子:“只是见主任,看什么时候手术合适,交钱,预约。”
“嗯,想吃什么。”
“啧。”林羌说:“你这样问也像我明天要上战场。”
“我昨天也问了。”
林羌闻言看向他的眼,是吗?那她还真没注意:“哦,那我说了会怎么样。”
好蠢的问题,但靳凡还是耐心答了:“我会给你做。”
“哦。”林羌慢慢弯起唇。
她正想着,突然有人敲门,她以为是戈昔璇,门外随即传来:“洗衣服!洗衣服!呵呵呵!”
听着是一位老人,林羌想起前几天引发吵架的那个痴呆老人,靳凡去询问、开门。
果不其然。
第二十八章
靳凡刚打开门,电梯门也开了,穿着毛衣的男人,戴着围裙的女人一脸焦急地冲到门口,熟练地一人搀扶住老人一只胳膊,道歉:“我们老人得了痴呆,您见谅。”
老人的唾沫都黏糊在脖子,手攥着一个黑色垃圾袋,轮廓上看里边装的应该是衣服。
他不走,靳凡关门时还扑上去挡住门:“丫丫你洗衣服,爸爸给你晒嘛,爸爸不打牌了,你别到坡上去,会掉下去的,你就死了……”
两人上来再拽老人,女人眼已经肿成核桃:“好好好,爸我们回家晒,我们不要一层一层打扰人家了。”
老人甩开她的手:“你哪是丫丫,你是他二姨啊,二姨你家的鸡蛋现在多少钱一斤了啊。”
女人抿着的嘴抖了抖,低头时自然抹去眼泪:“四块了……”
男人也来拉他,互相拉扯中,他脚一别,咣一声摔倒了,继续自言自语絮絮叨叨不知道说什么。
林羌已经来到玄关,靠在入户柜前,透过靳凡握着门边形成的空隙看向地上的老人,他絮叨着尿了裤子,很快湿了他们门口地毯。
男人和女人见状立刻呵斥他,又强行拽他,还不忘曲着腰跟靳凡、林羌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赔,我等下拿下去扔了,明天来给你们换一块新的……”
她哭得话都说不清了,男人愁得眉头就没舒展过,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蹲下来,背对着老人,对女人说:“来你把爸搬我背上……”
女人点头,却搬不动。
靳凡上前帮了一把,男人和女人又一个劲儿鞠躬、点头、道谢。
他们上了电梯,电梯门关上的声音传来,靳凡家的门也关上了。
客厅只开了灯带,似乎年代久远,堆了成山的蚊虫尸体,光弱得让老家具更显陈旧,仿若暌违了一个世纪。
林羌走到茶几,低头看着曹荭送给她的香薰蜡烛。
站在桌前的靳凡没等她问,给她找出一只打火机。她接过去,擦了火石七八遍,都打不着,抬头求助地看靳凡。
靳凡把电视柜那束假花拆了,拿了一只到厨房,开火点着了,返回茶几递给她。
烛体托着的小火苗扑扑烧着,至少茶几前这一块,突然明亮了。
她手又在抖了,不自觉背到身后。
靳凡走过去,坐在旁边,拉来她的双手,握住了。
外头雪还在下,她想去看看,拉拉靳凡小指,装出懵懂、纯真。
靳凡皱眉:“不要装。”
“我想下楼看雪。”
“太冷了。”
“你搂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