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了这小年轻,性格模样能力都讨喜,但偏偏是自家老板最讨厌的大哥送过来的人,当了三个月的保镖,这三个月被折腾得惨不忍睹。
半个小时后。
副驾驶上的博安依旧睡得安稳,驾驶位上的林艺却老老实实双手搭在膝盖上,对着车前镜发呆。
车后座上,他的老板抱着手,翘着腿,面无表情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副驾驶上的博安。
这样的情形已经持续半个小时了。
在这期间他林艺的呼吸声大一点,都会收到他的老板死亡凝视。
十多分钟后,副驾驶上的博安终于醒了过来,他睡眼朦胧,抬头刚想打个哈欠,就惊悚地发现车内后视镜中有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盯着他。
表情很臭,神色很冷,是他那脾气很烂的冤种老板没错。
“……”
博安心里一咯噔,瞬间就清醒了一大半。
不知道哪里又惹了这冤种老板。
但他跟在莫广屁股后面伺候三个多月,多少也摸出了点顺毛的办法。
博安缓缓咽下哈欠,然后假装惊喜,弯着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露出两颗小虎牙抑扬顿挫道:“莫总!”
莫广面无表情,没有说话,面前人刚睡醒,脸庞上还压了一道红印子,浅金色的头发蓬松凌乱,歪着脑袋转过头,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这副殷殷期待的神情,完全看不出休假三天,连屁都懒得给他放一个的叛逆模样。
莫广冷笑,他刚想说自己不是他哥莫霄,不吃这一套时,就看到博安表情真挚朝他深情并茂道:“莫总,我好想您。”
面前人依旧是一贯的没脸没皮,朝他笑得眉眼弯弯讨巧卖乖,两颗小虎牙讨喜得厉害,一双琥珀色眸子跟狗狗眼一样亮晶晶地望着他,
全然看不出半点虚伪做作的样子,真诚得要命。
“……”
“……”
抱着手的男人面无表情,沉默了几秒,然后冷冷道:“滚后面来。”
一分钟后,博安麻溜从副驾驶转移到了车后座,他坐在莫广身旁,熟练地伸手帮莫广揉着太阳穴道:“您今晚又喝酒了?”
莫广面不改色应了下来。
但是没过多久,他忽然出声:“秦宇灌的。”
博安有点诧异,在他看来,按照莫广的烂脾气和在圈子里的地位,应该没有人敢逼着莫广喝酒。
见博安没有说话,莫广眉眼又沉了下来,面无表情道:“最烦他。”
博安虽然不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但老板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老板的想法就是他的想法。
特别是对莫广这种狗脾气的老板,更要顺着毛捋。
于是他从善如流,眼眨都不眨道:“您说得对,最烦他。”
听到博安这句话,莫广满意了,终于闭上了眼睛。
但是没过两秒,他又忽然睁开眼睛,目光沉沉盯着博安道:“你知道秦宇?”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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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秦宇?
那个一头黄毛老是把他当小金毛遛的公子哥?
博安想说他不仅知道,他还知道这人喝醉酒就爱盯着他的头发,看上去蠢蠢欲动,恨不得直接上来狂揉一通才心满意足。
虽然是这么想,但面对着自家老板极度不爽的脸色,博安眨了眨眼道:“我知道他。”
莫广神色徒然就冷了下来,眯起眼盯着他。
博安真诚哄道:“他没您好看,还老爱跟您站在一块。”
“我想不记住他都难。”
莫广微微一愣,紧接着不屑冷哼了一声,像是压根就不吃这一套,肩胛却放松了下来,舒展开来靠在车后座上闭目养神。
博安淡定地收回按在太阳穴的手,然后熟练地找出毛毯,盖在了男人身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像是已经干过无数次。
他知道莫广为何那么介意他认识秦宇。
毕竟,在莫广的眼里,他博安就是莫霄派来监视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在一开始,莫广就卯足了劲地折腾挑剔,几乎让他一刻停歇的机会都没有。
自从他任职以来,莫家的司机、厨师、园丁,甚至是连莫广的私人心理医生都轻松了不少。
莫广出行找博安,吃不惯公司堂食找博安,看不惯老宅后院绿植的形状也找博安。
就连心理医生布置的每周阅读任务,原本一向懒得理会的莫广,都要叫博安坐在他旁边,一个字一个字念给他听,自己则是懒洋洋靠在椅子上听着这狗屁不通的长篇大论。
到了后面,莫广似乎是在其中找了某种乐趣,甚至不再专注于与莫霄争锋相对,而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折腾他身上。
专注得令博安叹为观止。
回到莫家老宅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夏夜的晚风凉得有些阴冷。
将被灌了酒的莫广送上楼后,博安才松了口气,沿着旋转楼梯下楼。
楼下大厅的林艺正在跟女佣交代煮醒酒汤,他见到博安下楼神色疲倦,赶紧让面前人回去好好休息。
博安也不再客气,打着哈欠就往老宅最左边的一栋楼走去。
老宅面积大,空的房子也多,当初莫霄直接把最左边一栋楼的钥匙给了他,在老宅住了下来。
住所很大,博安拧开门后便直奔卧室,直接一头栽了床上,看上去困倦之际。
卧室的窗帘被夜风浮动,趴在床上的青年右手自然垂在床边,手指松松垮垮张开,显得指节修长漂亮。
似乎是感觉到凉意,他翻了个身,手腕上淡青色的血管蜿蜒向上,直到停留在有针孔痕迹的手臂内侧。
一个多小时后,博安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他睡眼朦胧地去开门,却发现是一脸紧张的林艺站在门外,看上去满是歉意,为难地跟他说莫广找他念心理医生推荐的本周读物。
博安站在门框,沉默了大半天,才缓缓开口道:“大半夜,念书?”
性格憨厚的林艺都知道这件事是自家老板做得不厚道,只能窘迫地点了点头。
博安深吸一口气,匆匆洗了把脸,顶着发沉的脑袋就跟着林艺往主宅方向走去。
三楼长廊灯光柔和,博安站在主卧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男人嗓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隔着门听上去有些沉。
博安推开门,宽大的卧室中,穿着浴袍的男人黑发有些湿,靠在沙发上,修长双腿搭在茶几上,单手撑着头,眯着眼望向他。
茶几上凌乱摆着几本书,看样子是心理医生推荐的读物。
见到博安进来,莫广先发制人,语气不善道:“今天周几?”
博安一愣,下意识道:“周日。”
莫广点了点头,然后撑着头平静道:“心理医生说每个星期阅读一本读物有助于心理健康,对心理疗程有一定的帮助,你是知道的吧?”
博安迟疑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就看见大半夜精神抖擞的男人,对他挑剔道:“那你还不念?”
“你在那边也是这样伺候莫霄的?”
博安:“……”
那边挑剔的男人还没停下,语气不咸不淡对他道:“不想念?行,不想念就滚回莫霄那……”
下一秒,莫广的话蓦然就停了下来,视线被一块柔软的毛巾遮住。
接下来,浅金发色的青年单膝跪在沙发上,跟他保持着一段距离,一边替他擦拭着头发,一边像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好声好气道:“念,怎么不念。”
“念之前我要给您擦擦头发呀,不然您明天又该头疼了。”
纵然是在那么无理的要求下,博安依旧好声好气,像是习以为常,对的一切无理蛮横的要求能做到包容。
莫广抿着唇,低垂着眼,感受着头发被毛巾很轻柔地擦拭着,以一种令人舒适到昏昏欲睡的力度。
单膝跪在沙发上的博安与他保持一段很巧妙的距离,既不会过分亲密让他感到反感排斥,又恰好在他接受的范围之内。
他擦得很认真,也很熟练,仿佛早已就干过成千上百次这样的事。
舒服的力度,巧妙的距离,堪称完美的包容,仿佛经过了谁的调、教,才会那么熟练。
莫广的心情徒然就恶劣起来,他沉默地盯着遮住视线的毛巾,忽然嗓音冰冷道:“够了。”
“滚出去。”
卧室里安静了下来。
随后,莫广能很清楚地看到单膝跪在沙发上的博安有一瞬的停顿,然后才沉默起身,将毛巾放好出门。
当卧室门被轻轻关上后,整个卧室都没了动静。
卧室门外,博安咽了咽口水,他刚才一走神就把莫广的脑袋当成了极其熟悉某种犬型动物的脑袋,十分娴熟地给狗脑袋擦着头。
估计是因为太娴熟了,一不留神就顺手薅了好几把毛,被莫广发现了不对劲,然后一怒之下叫他滚出去。
心虚的博安话都不敢多说,麻溜地就滚了出来。出了卧室门,他还有点惊魂未定,喃喃感叹自己还好没有顺手拍一拍老板的屁股,叫老板站起来抖一下毛。
而卧室内,则是一片寂静。
靠在沙发上的莫广神色晦涩盯着那块毛巾,仿佛透过那块毛巾见到了什么场景。
在那个场景中,博安的动作远没有那么熟练,他半跪在沙发上,动作生涩地小心翼翼替沙发上的男人擦拭着头发。
沙发上的男人笑着握住博安的手,偏过头教他用什么力道最舒服,教他保持什么样的距离最合适,在漫长岁月中慢慢地将人调、教至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