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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青山看了她一眼,浅浅笑着,十分顺从道:“好,听郡主的。”
    虽是笑着,虽是无比顺从和迁就,然而脸上的坏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安阳一时被怼得够呛。
    他明明十分顺从,可安阳为何觉得他的话怪怪的,被他的话堵得慌?
    安阳一时张了张嘴,竟无话可说。
    狗男人。
    她只知道她这辈子再也不要吃牛乳了。
    什么口粮。
    去他大爷的口粮。
    于是,回去的一路,姜明月都一头雾水,始终觉得这两口子之间奇奇怪怪的,却又探不出任何深意来。
    一路上,安阳都抱着小羊羔挽着姜明月,将那顾青山抛得远远的。
    一直待回到无恙居后,刚踏入院门,顾青山忽而几步撵了上来,偏头看向安阳道:“怎么了?可是有何处不适?”
    顾青山一双精悍的眼落在了安阳的身上,来回打量着。
    安阳一愣,惊叹于对方的细心敏锐。
    也没什么,只是方才回来的这一路,她觉得身上略有些痒,不知是不是穿得太过厚重,方才出了汗,浸湿了小衣。
    还是是不是落下了病根的缘故,总觉得自打这番病好后,身上便一直略有些痒。
    毕竟事关隐疾,还没有同太医提过。
    有时觉得痒,然而再一探及,便又很快不痒了。
    只是,方才回来的时候后背有些痒,在户外,她不好伸手挠,动作不雅,一时轻轻动了动肩膀,没想到顾青山竟这般敏锐。
    安阳这会儿还气他顾青山的油嘴滑舌和不要脸,暗自决定今日一整日不同他说话了,免得一开口便被他给气到了。
    正老神在在的扔他一个白眼之际,不想这时,明月忽而一脸好奇道:“咦,郡主,你领子上这是什么?”
    只见姜明月探头过来,小心翼翼地朝着安阳肩领上捉了个什么,摊到手心里一看,瞬间便见姜明月目瞪口呆道:“这是虱子,郡主,你长虱子啦?”
    姜明月这话一落,只见安阳迅速看向了姜明月手心,一只小小的黑虫,小到几乎肉眼可忽略的地步,却见它屁股鼓鼓的,里头吸了一肚子里的血。
    那是她的血?
    她……长虱子啦?
    “啊啊啊啊啊啊——”
    安阳尖叫着,整个人差点儿晕倒了过去。
    第83章
    话说当安阳尖叫着跳着回到正房时, 整个人都依然还在发着抖。
    她长虱子呢?
    堂堂安阳郡主身上竟长虱子呢?
    虱子是什么?
    那可是小乞丐身上才会长的东西,那可是动物畜牲身上才会长的东西,怎么能够允许长到安阳身上来呢?
    安阳这辈子都还没有见到过虱子!
    这是活了整整十八年的安阳身上出现过最为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只听闻过,听说国公府遗弃在外头的私生女当年被接回国公府时, 全身上下便爬满了虱子, 那件事当年在满京贵女圈子里头传得沸沸扬扬, 以至于当年国公府的几位娘子们在皇家书院念书时都遭了牵连, 所有人都离她们离得远远的,生怕被她们给传染了。
    国公府的所有娘子们都因此受尽了嗤笑和奚落。
    安阳郡主身上长了虱子, 这事若是被传了出去, 还不得成为满京最大的笑柄!
    安阳郡主是谁, 她可是传闻中的瑶池神女下凡啊, 神仙身上怎么能够长虱子呢!
    安阳便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 她身上怎么可能会长虱子的。
    莫不是病了这几个月,没人给她擦身子的缘故?可是不应该啊, 她身边的侍女们都知道她爱洁, 她日日都要沐浴净身,不论刮风下雨, 每三日要梳洗长发, 每七日要泡药浴, 甭说虱子了, 便是一丝活物都甭想出现在她的身子上。
    便是昏睡期间,势必是要擦拭清洗的。
    何况,这并非安阳头一回犯病昏睡, 当年她染天花时, 浑身长了那么多包, 历时那么久, 皮都褪了三层都不见长虱子,怎么这会才病了两个多月,一觉醒来竟长虱子了呢?
    还有,怎地屋子里侍奉的侍女们不长,与她同床共枕的顾青山不长,偏就她一人长了呢?
    安阳整个人是被这一只虱子给弄得心惊肉跳,花容失色。
    还压根来不及寻出这番缘由,便立马回屋将全身所有的衣裳脱了下来,细细检查了一遍,身上倒还好,这若爬到她的头发上,她这引以为傲的三千青丝可不得悉数毁尽了。
    于是,又是沐浴洗漱,又是一根头发一根头发的挨个检查,中间数度伴随着阵阵崩溃的“啊啊啊啊啊啊”声,再然后,一上午便命人将整个正房里所有的箱笼、所有的被褥,所有的布匹,包括地上的地毯都命人给掀了起来,轮番拿到外头洗晒。
    于是,整个无恙居顷刻间大乱了起来。
    安阳又是给自己熏香,又是给自己用药浴泡澡,还特特用了专门驱虫的香囊挂在了腰上,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自己哪处还在发痒,她疑神疑鬼,总担心身上哪处一不留神便再钻出个虱子来。
    她这边忙活得热火朝天,只差没将整个无恙居给翻了天了,那头,顾青山倒是难得有些安静镇定,默默的端坐在在一旁看着,时不时的举起茗碗喝上一口茶,对她的大动干戈难得纵容,没有任何横加阻拦,就连将整个正房搬空了,他也没有半句阻拦。
    “怎么样?还发现旁的虱子了不曾?”
    安阳光是泡澡都足足泡了快一个时辰,还洗了头发,待绞干了头发后,出来时屋子里竟架起了火盆,滋滋烤着,烧得正旺,上头还烤了几个小柑橘,顾青山正举着钳子来回翻滚着。
    见她出来,穿得单薄,立马将眉头一挑,寻了件厚重的斗篷直径披在了安阳身上,道:“郡主大病初愈,不该洗这么久的。”
    说着,拉着她来到了火盆旁烤火。
    安阳却顾及不了那么多,连连将绿云、蕉月二人唤进来发问着。
    绿云见郡主到了这会儿还惊魂未定,犹豫一下,支支吾吾道:“在床榻的褥子上还捉了两只小的,贵妃榻上捉了一只,其他各处均是干净,再不曾发现什么了。”
    绿云如实禀着。
    安阳闻言,却是头脑一炸,只觉得整个头发都要竖了起来,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什么?
    床榻上都有?
    就连贵妃榻上也有?
    所以,她真的全身上下都被虱子给爬过了?
    她觉得自己身子脏了。
    她还想张嘴再嚎上几嗓子,她堂堂安阳郡主的一世英名怕不得被这么几个臭虫给毁了罢。
    不过,嚎了一上午,嗓子都嚎哑了。
    最终,安阳一脸沮丧又崩溃的问道:“可知这些虱子是打哪儿来的么?怎么忽然间就出现了?以前没有的啊?莫不是这处……风水有问题?”
    安阳紧追着问着。
    若非那床榻是安阳同顾青山二人婚床,用了还不到一年,若非那贵妃榻是老太君特意给他们小两口新婚布置的,若非这屋子是他们二人的婚房,安阳一准吓得立马将那床,那榻包括这整个屋子都给扔了。
    顾青山见她如此“歇斯底里”,仿佛非要追究个所以然来。
    这茬若不弄清,仿佛都吃不下睡不着了。
    想了想,仍端得一派镇定道:“许是方才郡主去了羊圈,在那畜牲堆里给染上的。”
    说着,顾青山淡淡瞥了眼缩在墙角里的新地毯上那只正团成一团,正在打瞌睡的小羊羔,毫不客气地将罪魁祸首推到了那只懵懵懂懂的小羊羔身上,仿佛意有所指。
    顿了顿,顾青山便又继续道:“为夫早说了,郡主身子才刚好,这些时日仍需在屋子静养,实不该同明月那疯丫头一道外出胡闹的,不然也不会沾上这些东西了。”
    顾青山老神在在的说着。
    扯起谎竟信手拈来,端得一派四平八稳。
    起先安阳还觉得有理,她也随着顾青山的目光朝着雪白的小羊羔方向远远的看了一眼,然而小羔羊雪雪白白,看上去分明干干净净,片刻后很快反应过来,道:“不对啊,小白糕之前都未进屋了,怎会染到床榻上,染到贵妃榻上去的——”
    何况,她的身子分明早前便开始有些泛痒了,她今日才去的羊圈,跟去羊圈八竿子打不着啊。
    安阳一时拧着眉头看了顾青山一眼。
    许是,见她一直冥思苦想,深知郡主“深究到底”性情的蕉月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一时咬咬牙,忍不住开口道:“郡主——”
    不想,她才刚一开口,便见对面的顾青山冷不丁的轻咳了一声,适时止住了蕉月的话头。
    安阳一脸狐疑,闻声朝着顾青山脸面看去,只见顾青山复又装模做样的继续咳了两声,随即端得一脸温和体贴,冲着安阳道:“虫子哪里都有,不足为奇,许是不小心从哪儿带回屋的,怕是深究不出来了,只要清理干净了便可以了,郡主身子初愈,还是莫要为此烦忧的好,放心,为夫不会嫌弃你的!”
    顾青山一脸“心宽体胖“的安慰着安阳,顿了顿,又略微勾了勾唇,道:“你若觉得一人难堪,那为夫不日再去捉几只放到身上,便当作是为夫传给郡主的,如何?”
    顾青山淡淡打趣着,一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姿态。
    安阳却定定看着顾青山,只觉得哪处有些奇怪,具体哪出却又说不上来,。
    一时目光直直,直到看着看着,便见那顾青山握拳继续咳了一声,竟缓缓避开了安阳的视线,面目仿佛透着股子淡淡的心虚。
    安阳双眼瞬间一眯,只噌地一下回过了神来,端起了身子,犀利的目光扫向了蕉月道:“蕉月,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蕉月顿时咬紧了唇,看了看安阳,又看了那顾青山一眼。
    这一次再也没有理会那顾青山给她使的眼色了,只瞬间咬了咬牙道:“郡主,定是那日大人领来的那个神婆身上沾的!”
    蕉月一鼓作气地说着,同时还瞥了顾青山一眼,心道,哼,她可是郡主的人。
    安阳闻言,瞬间眯起了眼,道:“且仔细说来。”
    蕉月道:“禀郡主,那日大人领来的那婆子满身的跳蚤和虱子,浑身脏兮兮的,她刚一入院整个院子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骚味臭味,听说那婆子十年才洗一回澡,她一经露面,半个空中黑乎乎的虫子都围着她乱飞乱跳,围了一大圈。”
    蕉月便是现如今提及此等画面,都觉得心惊肉跳,又道:“奴婢知道郡主的脾性,那日见了本想拦,可大人有令,便只得放着那婆子进了郡主的屋子!”
    蕉月如实说着。
    这件事情她可足足憋了大半个月,如今好不容易能够敞开了说了。
    话一落,又立马道:“奴婢们知道郡主爱洁,那日待婆子一走,奴婢们便立马将整个屋子仔仔细细的全部打扫了一遍,却不想还是有所疏忽,这才让郡主受苦了。”
    蕉月一脸内疚的说着。
    蕉月几乎每说上一句,安阳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便又多冒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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