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客厅里那个系着围裙的女人正坐在方桌旁等儿子吃饭。
一见到陈暗下来,陈冬燕便动作麻利地将一只盛满粥的碗推到他面前,语气殷勤道,这两天你都没在家吃饭,这粥是我特地早起炖的,你尝尝。
炖得浓稠的白粥在阳光下散发出一种晶莹的光泽来,陈暗往嘴里扒了两口,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拿向盘子里的馒头,可就在他碰到那只馒头的时候,手里一烫,瞬间就又抽回手去。
和饺子一样,馒头也是陈冬燕自己做的,她是正宗南方人,却有着一手还算不赖的北方面点手艺,那几只馒头被发酵得很好,面皮白嫩饱满,若是咬上一口,香甜筋道的口感就会在舌尖上拉扯……就像是梦里手掌下那片剔透的雪白。
陈暗及时地制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陈冬燕见他只喝粥不吃馒头,便将那盘馒头推过去,又貌似无意间地开口道,美容店我已经不去做了,老板娘抠得很,拼死拼活干还要克扣工资,我看镇上那家新开的超市在招收银员,你说我等下去看看好不好?
陈冬燕说完,半是心虚半是征求似的等着陈暗的反应。
她刚才那番话真假掺半,不去美容店上班是真,但不是因为老板娘克扣她的工资,而是老板娘的老公看上了她,所以老板娘才把她给辞退了,而她想去超市当收银员本是不用征询陈暗意见的,但她之所以这么在意他的看法,是因为那家新开的超市就在檀山中学不远的位置,所以……
但陈暗就像是没有体会到她话语里隐藏的深意,他把碗里最后几口粥扒拉完,便起身去拿书包,临出家门前,许是最后软了心,不愿黏在自己后背的那道目光落空,他终于还是松了口,语气平淡地扔下一句“你自己决定就好”便去学校了。
所以他也没有看到,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陈冬燕像是囚犯听到天下大赦的喜讯一般,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
自从上次那女人来家里闹过之后,陈暗就没有再和她说过一句话,她自知理亏,只待他比往日更殷勤周到,却只换来他的冷漠无视,好在,好在儿子刚才终于肯赦免自己了。
陈冬燕心里石头一落地,胃口自然也跟着好了起来,她把手伸向了一旁的盘子,这才发现盘子里的馒头一个都没少,还像出锅时那样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她拿起其中一个馒头撕开来吃,味道和自己以前做的一模一样啊,怎么看儿子刚才的样子,像是不太情愿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