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生翻了个白眼:“一堆人打架,伤了两个,从崇明街送过来的,估计又全喝多了。”
“准备工作。”赵南星冷声道。
众人霎时安静,如同鸟兽状散开。
急诊科的工作多,病也杂,主要是救命。
这种寻衅滋事受伤的患者这两年有所减少,但相比起其他类型,依旧算多。
赵南星身形单薄,却很有劲儿,打一个壮汉也不成问题。
这几年她早已对急诊科的工作轻车熟路,早已带人在医院门口早早等着。
救护车一到,病人相继下车,艳红的血泊泊流了一路。
第一个人腹部中刀,第二个人腿部中刀,两个推车将病人推入病房。
两人在推车上还在不停互骂,脏话狂飙。
看上去就像社会大哥,满臂的纹身,一条胳膊是青龙,一条胳膊是朱雀。
刚来的规培生还没见过这种“世面”,一个个都怯得不行,大气不敢出。
唯有赵南星,在他们争执声中冷冷开口:“伤口出血过多,情绪激动会致使伤口扩大,预计在十分钟之内失血过多死亡。”
顿时悄然无声。
之后便是一阵忙乱。
等到忙完之后,赵南星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偏病床上的人还拉住她的手问:“你叫什么名字?明天一起吃饭?”
赵南星:“……”
“腹部伤口还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和手术,让你家人来办住院手续。”赵南星面无表情地交代,回头吩咐实习生:“转到普外。”
说完便走,那人还在后边喊:“美女,美女。”
赵南星翻了个白眼,冷笑了声。
不过是背对着他的。
这一切都落入了不远处的人眼中,令他不自觉勾起浅淡的发自真心的笑。
赵南星正要回办公室,季杏又跑过来找她,“赵医生,还有个病人呢。”
“在哪?”赵南星问:“不是就两个?”
“还有个见义勇为的。”季杏眨眨眼,“手心被划了一下,是外伤,不严重,他自己拿绷带包扎了一下。警察叔叔现在也来了,在找他做笔录。”
赵南星皱眉:“那不就行了?”
季杏:“……他说要是你给他包扎的话,还能勉强接受。”
赵南星:“……那就让他不用包扎了。”
季杏:“……”
季杏抿唇,眼神里带着点儿花痴:“可是他好帅啊。”
要是一个普通人那么说话,季杏一定觉得很欠。
但那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季杏只觉得这人好有魅力,更何况是见义勇为的,要没有他 ,说不准今晚送来的就是两具尸体。
季杏揪了揪赵南星的白大褂,“赵医生……”
赵南星伸手拂开她的手,眉头微皱:“我去。”
声音冷硬。
赵南星去了之后,警方已经做完笔录离开,病床是空的。
季杏有些失落:“他可能就是开个玩笑,估计已经走了。对不起啊赵医生。”
“没事。”赵南星站在那儿,双手插在白大褂里,目视前方,而病房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人,手上缠着绷带。
一看就是随意缠的,小手指被包得严丝合缝。
季杏一个箭步冲过来,附在赵南星耳边:“呜呜呜,赵医生就是他!真的好帅啊!站起来更帅了。”
赵南星:“……”
沈沂穿一件白衬衫,最上边的两粒扣子一点儿都不规整,大抵是被人拽过,发皱。
衬衫下摆被系进了西装裤里,云京的风吹乱了归乡人的短发,多少有点儿狂傲不羁。
却偏偏是一种很正经的装束。
该怎么说呢?
就是不正经中又带着点儿正经,但并没带给人多少违和感。
他站在那儿,就是一道亮眼的风景线。
病房里的人都探出头来看。
赵南星直勾勾地盯着他,在沉默之后,沈沂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伤了。”
赵南星:“……”
她站在那儿,忽然理解了那句——天有异象,必有妖。
沈沂这个妖,在结束了震惊全国的无罪辩案后,回来了。
第2章
病房内暗流涌动。
许是赵南星目光太过冷淡,几秒后沈沂站直了身子,将手垂在身侧。
不专业的人随意缠几圈,伤过的地方已然再次渗出血迹,看着碍眼。
赵南星抿唇,还没等她说什么,季杏已经低咳一声开口,带着点儿紧张:“小哥哥,你手又流血了,快重新包扎一下。”
季杏说着伸手介绍赵南星:“这是我们急诊科的金牌医生,包扎伤口特别好。”
季杏看向沈沂的目光满是赞叹和欣赏。
沈沂温和地笑了下,“不了。”
季杏诧异:“为什么啊?”
沈沂笑容稍扩大,看上去像个邻家大哥哥,“她似乎并不欢迎我。”
“医院是公共资源。”赵南星适时开口,劝他适可而止,“我只是个医生,我的喜好并不重要。”
“哦?”沈沂那道宛若山峰的俊眉微挑,带着几分戏谑。
一触即发。
“我们赵医生没有不喜欢你啦。”季杏立刻出来打圆场,“刚才我跟赵医生说了你的情况以后,她立马就跑过来了。”
“跑过来?”沈沂一边往病房里走,一边问。
季杏疯狂点头,添油加醋地说:“我们赵医生对病人很负责的,更何况谁不喜欢见义勇为的小哥哥呢!”
说话间,沈沂已经坐在病床上,缠着绷带的手摊开落在腿上。
黑色的西装裤包裹着长腿,在两个病床狭窄的过道里有种无处安放的窘迫感,小腿上还有印迹,似是刚经历了一场打斗。
赵南星不着痕迹地打量过他。
比半年前瘦了,但好像增肌了,肩膀看上去更宽阔一些。
哪怕隔着白衬衫,也能看到紧实的肌肉,显得极有力量感。
没有扣的纽扣并不是为了耍帅,单纯被拽掉了。
线头还在白衬衫上,格外突兀,和他这个人的气质并不相衬。
赵南星目光平移,落在季杏身上,示意她少说几句。
季杏却并未接收到她的信号,依旧说个不停,不过是对沈沂刚才所经历的事感兴趣,“那两伙人为什么打架啊?”
赵南星在一旁准备棉签、碘伏、纱布,配比消炎药和止痛药,侧过身子背对着他们,手上动作行云流水。
在急诊科待久了,闭着眼睛都能把这些东西准备好。
看似不经意,却也支棱起了耳朵。
她也蛮好奇,沈沂怎么会这么好心?
印象中他并不算是个好心的人,平日里扶老奶奶过马路已是极限。
更何况他最讨厌醉酒、寻衅滋事,甚至故意伤人。
今晚那帮人的行为在沈沂这种刑事律师眼里,已经可以演化为——杀人未遂。
不过是看他们站在哪一方。
沈沂也没喝酒,但衣服上还沾了那些人的酒味。
估计这个人的洁癖已经抵达临界点。
赵南星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手头在准备重新包扎要用的东西。
在放止痛药时本打算用和平常一样的量,但眉头微皱,侧目瞟了眼沈沂,却不小心和他四目相对。
沈沂眸光一怔,看向她手的时候还有些紧张。
藏在了眸光最深处。
赵南星便加大了止痛药的剂量。
而另一边,她还能听沈沂对季杏的回答:“不清楚,我路过的时候已经打起来了。”
季杏看向他的手,“那你怎么敢去挡刀的?刚才你跟警察说,你是替那个纹身男挡了腹部第二刀唉。”
沈沂耸了耸肩:“没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