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握住赵南星的手,目光却投向门口的那几个男人,最终落在了沈沂身上。
“沈律师。”商未晚尽力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道:“请你打官司的话,是不是很贵啊?”
沈沂微怔,先下意识看向赵南星。
只见赵南星直勾勾地盯着商未晚看,一丝余光都没留给他。
“商未晚。”程阙适时出声,“这件事交给我,行么?”
商未晚微笑着看他,而后缓缓摇头。
“你……”程阙想说你别固执也别逞强,但商未晚那双含着水雾的眸子里透露出的是倔强和不服输。
话到嘴边,程阙什么都说不出。
沈沂摁下程阙的手,也把他的话截断:“帮你的话,打折。”
“几折?”商未晚问。
沈沂说:“半价。”
“那还挺优惠的。”商未晚笑了下,尽量轻松道:“那帮我起诉他吧。”
“想好了?”沈沂把其中的利弊一一说明。
商未晚甚至都没听完就做了决定:“嗯,起诉。”
沈沂拿出自己的专业素养来,“那我这边就以职场骚扰、□□未遂、故意伤害罪起诉了。”
“嗯,我手里还有些文件。”商未晚说:“是以前在公司的时候他说的一些荤话,到时候发压缩包给你。”
“行。”沈沂没想到商未晚有这一手准备,顿时对她更高看几分。
而程阙在病房里欲言又止,终是什么都没说。
之后周朗他们离开病房,只剩下了赵南星和周悦齐。
周悦齐坚定地站在商未晚这一边,“我支持你,这种人渣就该去牢里待着。”
“他以前在公司就欺负过你?”赵南星则问道。
商未晚点头:“也不算吧,我每次都能巧妙脱身。”
“草。”周悦齐叉着腰骂:“都什么年头了,职场上还有这种败类在!”
商未晚反过来安抚她:“消消气。”
赵南星还有几分担忧:“要是这次起诉了,你说不准得换行业,舍得吗?”
“无所谓。”商未晚耸了耸肩:“如果一个公司会因为这种事情开除或不录取我,那说明也不值得我待。而且,没有什么必须要挣钱的理由了。”
赵南星闻言顿时感觉不对。
以前商未晚是个很爱钱的人,她留在云京的目的也很简单。
能挣更多的钱。
“没事。”商未晚耸了耸肩:“忽然想开了。”
赵南星却还是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商未晚揽着她,靠在她肩膀温声道:“不好意思啊,让你担心了。”
“没什么。”赵南星说:“你没事就好。”
“真没什么事。”商未晚笑道:“把你男朋友薅来帮我辩护。”
赵南星:“……”
总觉得商未晚有些奇怪,却说不上来奇怪在什么地方。
因为担心商未晚一夜未眠,如今商未晚醒了,警察也来做了笔录。
赵南星跟沈沂便回家休息。
一路上赵南星都心不在焉,直到快回家时她才领悟到商未晚那句话的意思。
她急忙给商未晚发消息:【是不是你姐姐出了什么事?】
良久,商未晚回复:【是的,她去世了。】
所以商未晚没了软肋,什么都不怕,要将那个人起诉到法庭,哪怕赌上自己的前途也无所谓。
赵南星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商未晚:【一周前。】
赵南星:【节哀。】
商未晚:【没事。】
之后还发了个微笑的表情包。
赵南星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她给商未晚发语音:“等你出院了,一起喝杯酒啊。”
商未晚爽快回复:【好。】
发完消息后的赵南星表情更忧郁,直到沈沂将车停在路边都没察觉,依旧陷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良久,沈沂把她的脑袋掰过来,赵南星这才回过神来,“啊?到了。”
沈沂:“……已经到很久了。”
赵南星深呼了口气,“抱歉。”
“不原谅。”沈沂的手足够大,把赵南星的脸都包起来,往紧一缩,她的脸就鼓成了一团。
赵南星眉头也跟着皱在一起,伸手拍他:“你干嘛?”
话一出口却是咕哝着的,含糊不清。
沈沂说:“你忽视了我一路。”
赵南星:“……”
沈沂在她脸上掐了一下,这才松开:“商未晚的这件事不难,你不用担心成这样。”
算是宽慰。
“不止这样。”赵南星说:“商商现在很难过。”
沈沂说:“我也很难过。”
赵南星看向他,“你难过什么啊?”
“刚从家里搬出来。”沈沂说:“你觉得是随便就搬出来了吗?”
赵南星:“……”
赵南星盯着他的侧脸,无奈叹气,伸手把座椅调低,半仰在副驾上,低声道:“这个世界上对商商最重要的人,在一周前去世了。”
沈沂微怔:“你是指……”
“她姐姐。”赵南星说。
沈沂挑眉:“她没父母吗?”
“那种吸血鬼父母。”赵南星轻嗤:“还不如没有。”
沈沂沉默。
赵南星忽然说:“你相信吗?这个世界上有磁场,能跟你成为好朋友的人,一般来说都会在某个地方有相似。”
“那你们和周悦齐呢?”沈沂问。
相比起来,周悦齐几乎是她们生活的反面。
家庭和睦,生活顺遂,从来都没受过委屈和挫折。
“不知道。”赵南星笑道:“这大概也是人生的奇妙之处。”
她们和周悦齐会成为好友,大概是周悦齐的主动靠近。
不然以她和商未晚的性格,肯定不会主动去和周悦齐那样的人做朋友。
而赵南星想了想,“虽然都是朋友,但我和商商好像更近一点,三个人的友情,一般来说都是这样,肯定会有两个人更亲近,但并不是排挤另一个人。你能懂吗?”
沈沂思考片刻:“就像我们也会和周朗做朋友,但我和程阙是更近的,大概是这样?”
“对,并没有刻意去排斥谁。”赵南星说:“自然而然就成这样。”
沈沂点头:“是这样。”
人跟人的关系本身就很奇妙。
“怎么突然说这个?”沈沂问。
“我和商商从某个方面来说是同一种人。”赵南星沉声道:“我经常会从商商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所以有时她要改变,我就会觉得被激励。”
“怎么说?”
“我们的前半生都在为别人活着。”赵南星抬起手背挡住眼睛,声音有些哽咽:“所以我好希望她可以幸福。”
只要商未晚幸福,她就会感觉自己也能够幸福。
可命运坎坷,从来不遂人意。
沈沂也把自己的座椅放到和她同样的高度,侧过脸看她,最后伸手将她的胳膊弄开,拿纸把她的眼泪擦掉。
“行。”沈沂说:“我免费给她辩护。”
“我不是那个意思。”赵南星说:“我就是跟你聊一下。”
“我知道。”沈沂把她揽在怀里,一条胳膊就能将她紧紧箍在怀里,“你别哭了。”
赵南星抽噎,“有点难过。”
沈沂下巴搭在她肩膀上,一偏头牙齿在她侧颈轻咬了下,几乎是耳鬓厮磨道:“我也跟着难过了。”
—
纵使赵南星再难过,也没有再多过问商未晚姐姐的事。
她和商未晚永远都有这样的“君子”之线。
沈沂成为商未晚的律师,将对方告上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