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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人家走进楼道口之后,他们脖子伸再长也看不见了。
    一个年级十六个班,每四个班一层楼,有四分之一的概率,漂亮小姐姐和他们同楼层。
    吴逸杰决定在走廊上等两分钟,郑庆阳见没热闹可凑,悻悻走了。
    迎面撞上出来打水的萧樾,郑庆阳一脸谄媚地叫他等等,然后急巴巴拿来自己的水壶,往萧樾怀里一塞。
    萧樾难得大发慈悲,没有掼回去。
    教室里闷热,倚在走廊吹风的人很多,吴逸杰贴心地给萧樾让了个宽敞的位置。
    萧樾似乎不着急打水,单手抓着两个空水壶,背过身,从善如流地靠过去。
    他的肤色经军训晒成小麦色,才过了两天就白回来一半,灯光照得清清皎皎,透过薄薄一层夏季校服,峻拔英挺的身形足以窥见一斑,轮廓线条像溪水流畅,又像江河蓄势,满纳少年人昂藏的力量和张扬的锐气。
    自从萧樾往走廊边这么一站,周围好像凭空冒出无数盏探照灯,灼灼视线刷刷刷聚焦在他身上,就连与他隔半米站的吴逸杰也能感受到温度骤然拔升。他真怕他樾哥被女孩子盯起火了。转念又有些疑惑,萧樾从入学开始就很低调,不爱成为人群的焦点,怎么这会儿愿意杵在走廊上被千人瞧万人看?
    吴逸杰只是长得憨,其实脑子转得贼快,心下立时有了答案,揶揄道:
    “老实说,你也想看看她是几班的吧?”
    萧樾面无表情:“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闲?”
    吴逸杰心说,不闲你杵这儿?咱俩一丘之貉,谁也别嫌弃谁。
    教学楼东面拂来一阵清风,吹起少年柔软的额发,露出白净额头,侧脸线条清晰利落,勾走路人目光流连忘返。
    他右手搁在栏杆上,手肘半屈,手臂修长劲瘦,覆着一层薄而有力的肌肉,手指闲散地下垂,骨节清瘦分明,漂亮得让人想上手牵两下试试手感。
    偶有微风灌进他宽松的短袖袖口,衣袖鼓起,上臂那块结实强健的肌肉暴露视野,再往上就没入洁白衣料,连接着横阔宽广的肩,外人只能窥其形状,见不到漂亮又鲜活的肌理了。
    乔羽真从楼道转进四楼走廊,一抬眼,撞见的就是这么一幅活色生香的帅哥吹风高清实况。
    许帆与她并肩,她快人快语,张嘴就爆了声“操”,后半句是“真他妈帅”,当着人面没好意思直说。
    阮芋紧跟着探出头,脚步生生顿了一拍,心里冒出的第一句话是——芜湖,妖妖灵出警了?
    妖妖灵旁边那小胖哥看起来似乎逃过一劫,没有被妖妖灵制裁得太狠,见到她居然还能咧开嘴高兴地打招呼:
    “小姐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今天下午医……”
    “记得记得。”阮芋不想舍友知道她去过医务室,连忙打断,顺便再用细细软软的嗓音无事生个非,“我觉得你还是穿黑衣服好看。”
    吴逸杰:……
    萧樾:……
    一句话得罪两个人,阮芋毫无心理负担,勾着舍友的手臂扬长而去。
    “这位姐人长得那么美,心也忒黑了。”
    吴逸杰很受伤,“我回去了,你不走?”
    萧樾右手无意识捏着耳垂,亲眼看见那群叽叽喳喳的女生转进高一12班,这才收回目光,慢半拍答:“我去打水。”
    其实吴逸杰刚才猜对了。
    他也想知道那姑娘是哪个班的,所以才杵这儿吹这劳什子风。
    趋利避害是人类的本能,萧樾觉得那姑娘有点克他,知道是几班的,以后也好防着点。
    -
    “八字硬,本命强劲,却与六亲缘浅,对家人有克,尤其是异性?”
    阮芋托着腮听同班女生神乎其神地搞玄学,忍不住问,“这什么呀,算的谁的命?”
    乔羽真:“9班的萧樾,就昨晚走廊上那个大帅比,听说已经被评为校草了,咱们楼层走廊之所以那么挤,全是其他班涌过来看他的。”
    另一女生表示感同身受:“洗手间也爆满,跟节假日风景区似的。”
    阮芋“嗬”了声:“拜托,你们五十步笑百步,开学才半个多月,连人家生辰八字都弄到了,算得有模有样的。”
    乔羽真:“是生活委员告诉我们的啦。她和萧樾是初中同学,当时不知道谁传的他的八字,有人拿到道观算,算出来又传来传去的,也不知道现在这个版本准确不准确。”
    玄学的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阮芋处于中间位置,虽然不信但很感兴趣。
    她一边津津有味地听,一边比照记忆里妖妖灵那张桀骜又冷淡的脸,看起来命就很硬,像一根笔直高昂、劲风巨浪也摧折不了的桅杆,又因为五官长得太帅,一脸渣男相,未来铁定会惹一身桃花债,贴上去的女孩子难免落得个遍体鳞伤的下场,所以算命的说他有点儿克异性,也是有迹可循。
    阮芋七零八乱地遐想,同桌许帆在这时回来了,一阵风似的拎开椅子坐下。
    她是校田径队的,也是他们班体育委员,刚才趁课间时间去体育教研组领了几份关于召开运动会的通知文件。
    许帆:“中午放学之后我要去9班和四楼其他体育委员开小会,你们肚子饿的话可以不用等我,先去吃饭。”
    乔羽真刚应完“好的”,延迟捕捉到什么,舌头立马急转弯:“9班啊?那我们等你吧,可以和你一起过去坐坐吗?”
    许帆猜到她在期待什么:“后排随便坐,但是9班体育委员姓陈,不姓萧。”
    乔羽真耸肩:“那我就去校草座位上坐会儿,沾点他的灵气,上天就会认为我和草有缘。我也不图校草,以后给我分配个班草级草什么的当男朋友就行。”
    周围扬起一阵哄笑,阮芋也跟着乐。她对草不草的不感兴趣,但她喜欢这群新朋友,女孩子天生就爱结伴,走哪儿都要成群结队,吃饭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不能把许帆一个人丢下了。
    午间烈日当头,阳光赫赫炎炎晒进走廊,在地面划出一道深刻的明暗交界线。
    女孩们拐出教室后门,没走多远,又拐进另一间教室的前门。
    教室里只剩四五人,空旷却不安静,因为有两个傻缺值日生一边扫地一边用扫帚邦邦邦地“华山论剑”。
    阮芋初中班上有很多这样的傻缺,原以为上了重点高中不会再见到这种返祖现象,没想到只是他们班的男生成熟一点,其他班上依然存在发育不完全的人种。
    闹到一半,郑庆阳突然不接招了,攥着扫帚杆的手垂下来,装模作样扫起了地,吴逸杰站他对面,屈起崴了的那条腿朝前一蹬:
    “不是吧阿瑟,这么快就认输了——”
    像是感应到身后凝固的视线,他的腿刹停在半空中,慢动作回头一瞟,然后飞速转回来,咕咕哝哝说:“你怎么不提醒我!”
    老师说过要尊重物种多样性,所以阮芋她们装作没看见,镇定地往过道走去。
    这时才发现靠墙那组最后一排还趴着一名男生。
    他额头搭在肘弯,一只白皙瘦长的手罩着后脖颈,压住后脑勺几绺短发,微凸的腕骨旁边还支棱着几簇,黑白成衬,画面干净又鲜明,同时透出一股显而易见的惫懒。
    乔羽真的眼睛登时亮了。
    这么好看的后脑勺,除了萧樾没谁了吧!
    体育委员聚在第一组第一排前几桌开会,乔羽真说不能影响他们开会,于是拉着阮芋来到离他们最远的斜对角位置,也就是第四组倒数第二排,心安理得地坐下。
    之所以不坐最后一排,是因为那个位置趴着一位雷打不动的睡神妖妖灵,估计昨晚出了一夜的警,大白天的困得不像个活体。
    乔羽真坐在萧樾正前方,脊背距离他的头发只有二三十公分,小学生一样正襟危坐。
    阮芋就随意多了,懒洋洋倚着靠背,扫一眼课桌上的数学书,封面写有名字,挺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想起来了,刚刚进入9班教室的时候,看见黑板右下角写的值日生的名字——
    吴逸杰、郑庆阳。那俩傻缺。
    傻缺二人组也没想到12班的美女和他们这么有缘,直勾勾就往他们的座位去了。
    这下哪还有心思扫地,囫囵应付一番,他俩就把工具一丢,反坐在前一排的座椅上,和阮芋乔羽真搭起了讪。
    “别,你们不用换位置,我俩不着急走,还要等萧樾呢。”
    阮芋听了想笑。不喊妖妖灵起来,还等?等他醒来一起去食堂吃空盘子吗?
    乔羽真毫不掩饰对帅哥的探索欲:“萧樾为什么这么困啊?他昨晚干嘛了?”
    吴逸杰:“刷题吧。他是计算机竞赛班的,昨晚抱着老师发的题啃,死活算不出来,也不知道睡没睡,反正我早上醒来他已经不在了,再碰到的时候一脸黑气,八成是老师题出错了,唉……”
    阮芋惊骇道:“高一刚入学就搞竞赛啊?”
    这什么竞赛班,未免太卷了吧!
    吴逸杰解释之前先自夸一句:“虽然我也是我们区中考前十名——”
    然后话锋一转:“但是咱们一中的学生和学生之间还是有差距的,全年级像他这样高一就冲国赛的不到十个人。神仙玩的游戏,咱们凡人围观就行,硬要比较就是降维打击,真没必要。”
    阮芋张了张嘴:“靠邀……”
    话音未落,马上有人问:“什么是靠邀?”
    阮芋:“就是表示惊讶啦,相当于你们这边常说的‘卧槽’,‘我去’之类的。”
    “感觉好软萌呢。”乔羽真学着说一遍,“靠邀?”
    俩男生异口同声:“你说出来可一点也不软萌。”
    旋即吃到乔羽真一记眼刀,阮芋也翻白眼:“怎样啦,意思是只有我爆粗口不凶咯?”
    吴逸杰很确定阮芋是土生土长w省人了,心说你爆粗口何止不凶,简直嗲死了,搞得人心里欠欠的想挨骂:
    “刚才没听清,要不你再骂一句狠点的试试?”
    阮芋酝酿片刻,腮帮子一绷,眉毛也竖起来:“白目!死三八!”
    表情到位了,满打满算有点咄咄逼人,可惜到位的只有表情,台词不行,配音更不行,身旁三位评委老师想为她转身都难。
    郑庆阳一只手搁桌底下死命盘吴逸杰的圆肚皮,嘴上还在帮阮芋找台阶下:“一定是台词的问题。”
    “对。”吴逸杰把他手弄开,“你老家那边用词比较温和,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我教你几个说出来一定凶的……”
    ……
    耳边忽然响起清脆的金属撞击声,锵的一下。
    萧樾对这声音很熟。他前桌吴胖子进进出出的时候总伴着哐叽哐叽的桌椅碰撞声,恼人得很。
    萧樾蜷了蜷罩在后颈的手指,身子趴着没动。倏尔,又听见一道清甜柔软的人声环在耳边,像云销雨霁之时升腾而起的雾岚,夹杂着不知是笑还是气的脆音,比锵锵的撞击声还恼人。
    他终于醒过来,不太情愿地直起腰,眼睛直到这时才睁开,模糊看见斜前方一道纤细身影转过来看着他。
    不是吴劳动的大饼脸,那张脸小巧精致,洁白莹润,琥珀一样的眼睛柔软、生动,含着满池春水漾出的波光,看得萧樾一时有些愣,以为自己还没醒透。
    他确实没醒透,依稀记得醒之前有人在说话,以为是对他说的,声音嗲得世无其二,遂问阮芋:
    “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说什么?
    阮芋有点懵,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对你再说一遍?”
    萧樾摸咂一下脸颊,嗓音透着沙哑,含糊回应道:“嗯。”
    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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