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向殿前看去,周章庭锦衣玉冠正坐在桌前,眉目含笑地看着自己。
舒常乐点点头,吞咽了口口水:“我……我不紧张。”
周章庭一眼看到她放置在膝盖上的手攥紧了拳头,再移到她脸上,嘴上说着自己不紧张的人,嘴唇都是紧紧地抿着。
这样倒是不好欺负得狠了。
周章庭心情有些复杂,这个‘舒常乐’和记忆中的截然不同,过去的舒常乐是个和刘檀差不多的性格,两人在宫中当女官时就争锋相对。他不喜这样的性子,遇到了只想着躲开。被缠地烦了,也训斥过几次。
而现在的舒常乐,浑身上下都是鲜活的,在他眼里像是跳动着的火光,温暖却不烫人,更想接近。
只是这火光,似乎是上次被吓住了,火苗颤动,一丁点风就能吹灭的样子。
看来自己想要问清楚她的来历,还需要徐徐图之。
他在心里无奈地一笑,不然怕是要把人吓跑了。
舒常乐捧着茶杯,吸取点热量,脚尖绷紧了坐在凳子里。
太子殿下和善地开口,没有问她上次的事让她松了口气。问了一些侯府老夫人和大伯的事,身体是否健康,老侯夫人胃口是否还好之类的家常。
正当舒常乐慢慢放松下来,太子殿下的下一个问题又让她冷不丁地吓了一跳。
周章庭困惑地问了一个问题:“我还有个问题想要问。这,吴彦祖,和刘德华……是什么人?”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说着慢慢来,一句话又吓人的太子殿下
第17章
话本
重生过来的每一次、每一天他都是心情沉重中度过的,偶尔有心情激荡看到曙光的日子,也在一次次反复的重生中搓磨殆尽。
上一次在御花园里与舒常乐坐在一起,真的是他好久没有过的开怀大笑。
看着舒常乐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去形容他。心头的压力都散去,在那一刻像是自己真的跳出了这无尽的轮回。
所以不小心逗的过了点……
回来后他也觉得把人逗哭实在是有点过意不去,特意让侍从避开人送了解酒药过去。
他只是对舒常乐口中的陌生人名感到有兴趣,抱着是否是和自己或者舒常乐情况相同的人的想法,问了出来。
本来是为了打开话题,缓解舒常乐紧张的情绪,没想到起到的却是反作用。
他看着舒常乐猛地抬头,眼睛睁大肩膀紧绷的样子,眼前幻视出了一只被从发呆中惊扰到直扑翅膀的小麻雀……
翅膀还没有长大就扑腾地想要飞起来。
弱小可怜。
我长得很吓人吗?
周章庭无奈地抚上脸。
虽然对下属时常打趣自己长相很受姑娘家倾心一事不以为意,但也对自己的样貌有正确的认知。但舒常乐这样,却让他第一次起了怀疑。
莫非,自己的长相在连日忙于政务下,已经大不如前?
那边,舒常乐疯狂在脑海里寻找借口,视线不安地在房间内转动。
怎么办?我要怎么解释?
在宫外认识的?听别人说起过?但要是男主真的去找,她去哪里找两个帅成这样的人去?
告诉他自己乱讲的人名?这也过不了关呀!
突然撇到放在一旁的书柜。
书?!
对,她可以说是在书里看到过这两个人名啊!
舒常乐灵机一动,一拍手说道:“对,我是从小说……我是说话本里看到的。形容他们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我一见太子殿下您,就把您也联想了进去。那个什么,俊美飘逸,貌比潘安也不过如此啊。”
多番刺激下,舒常乐的口才突然有了提升。
饶是这样,周章庭也被这直接的夸赞给呛住,清咳了几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样吗?”他无奈又显得纵容地摇了摇头。
顺着这个话题说了下去,“你喜欢看话本?”
舒常乐点头。
周章庭起身,走到书柜旁,笑着朝她招手示意,让她过去。
舒常乐迟疑了下。
他又挥了挥手:“过来呀。”
语气和缓温柔。
舒常乐才放心地走了过去。
书柜上全是大部头的书籍,舒常乐看着就有点眼花。
周章庭站在书柜前,伸手抽出来一本。
舒常乐还有心思想到,太子殿下这气质和这些书站在一起倒是相配,和缓成熟,拥有让人心下安定的力量。不像她自己,站在这一边,就跟小鸡进了鸭堆里一样格格不入。
下一秒,看上去分外成熟的太子殿下熟练地把书衣扯掉,露出里头的另一层封面来。
周章庭面带怀念地看着眼前伪装书册的话本,偏过头朝着舒常乐淡淡地笑了笑。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小时候也爱看话本。”
谁能想到忙碌着处理奏折,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连轴转的太子殿下,居然在东宫的书房内藏了话本呢。
舒常乐惊讶地从他手里接过。
还真是一本话本,纸页泛黄应该是过去了一些年岁了,中间几页还有翻动的痕迹残留。居然还是一本武侠小说,说的是男主小时被人灭门后,隐姓埋名努力复仇的故事。
舒常乐惊奇地翻了两页,居然还从上面找到了太子殿下尚且稚嫩的批注。
大大的“荒谬”两个字,打在了男主和仇人之女纠缠不清,却和青梅竹马的结婚的剧情上。
周章庭也看到自己当时写下的字。
他抬头,用专注的目光看向舒常乐,问道:“我当时年纪小,只觉得他虚伪,明明心中另有他人却不敢承认,还要耽误自己救命恩人的女儿一辈子。明明知道那女子是仇人之女,却还是放任自己爱上了她。这样一个懦弱自私,复仇却被私情懵逼的男人如何能作为话本的主角呢。”
“直到我后来意识到,他的一生也不过是被写书人安排好的一生罢了。喜爱谁,复仇与否,都是被别人摆弄好的。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无可奈何。”
他低头似是嘲讽地一笑。
舒常乐呆愣地看着他,没有反应过来。
周章庭轻笑着摇头:“罢了,你就当我是胡说的罢。”
又从书柜上扯出两本话本来:“那本就算了,不太适合你看,这两本是说民间传说的,倒是可以看下。”
*
舒常乐抱着话本从东宫走出,下了台阶,又回头看了一眼宫殿。
厚重的宫门,遮挡住了她看向殿内的视线。
她有点恍然地在殿外站了一会,又在殿外的公公迟疑地上前询问时,行了个礼,头也不回地跑掉。
她总觉得太子殿下的话不应该只是感叹话本主角的境遇,说这话时他低头的神态带着寂寥,好像是很久不被人理解,迫切想要说与人知道。但她不知道他实际想要说的是什么。
系统也还没回来……
舒常乐纠结了一会,还是把疑问丢到了脑后。
宫中一月给女官们放两天的假,可以回去看望家人。
舒常乐一到时间就迫不及待地等在了出宫的宫门前。门一打开就看见自家的马车停在了宫门外。
“爹,娘!”
侯府二老爷和夫人早就等在了马车上,等到舒常乐上来,二夫人忙不迭地把人搂在怀里看人瘦了没有。等听到舒常乐诉苦在宫内需要时常早起,更是心疼不已。
“你说你,好好地,硬要去宫里受这份苦做什么。”
舒常乐只管依偎在母亲怀里,不说话。
是剧情需要她进去嘛。
虽然才出门一个月,等回到侯府,舒常乐才体会到回家的放松。回到自己房间换了衣服。
二夫人命人备好了早餐,等她一过去就开餐。
因为是一早就出了宫门,舒常乐早就饿坏了。端起母亲特意为自己盛的汤迫不及待地一口喝了起来。
二夫人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心疼地埋怨:“在宫中没吃好吧,我就知道!你这孩子从小就是个贪嘴的,每天出了一日三餐,还要不定时吃点零嘴。到了宫里哪有人时时为你准备着。”
因为是在自己房里关着门说话,二夫人也没有那么多讲究。
就像她送舒常乐进宫之前说的那样,他们家又不是必须要攀着太子,家里大伯争气,纵然自家二老爷只是个京中小吏,可他们兄弟和善,又有什么关系。
她母族虽远了点,但在京中也有营生。常乐作为侯府二房的独女,从出生起就不用担心日后的事。
他们也不必去争太子妃的位置,只常乐的性子也不适合嫁到宫中去。
如此,还去宫中当女官,属实没有必要。
二夫人自常乐入宫后,很快就忘记了集资锻炼孩子的初衷,只日日盼着舒常乐回来。
等回来后,抱在怀里,就舍不得她再进宫了。
二夫人望着自家丈夫,商量着说道:“要不,我们常乐就不去了吧。”
自家和皇后娘娘母家也有过交道,差人去求个情,让常乐出来也不难。
二老爷刚要应下。
舒常乐就不干了,好说歹说,才打消父母的念头。累的她早餐多吃了几块牛乳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