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让不知是在忙,还是在思考如何措辞,迟迟没有回复。
联想到第一次见他时他说他所学的是心理学,加上他和陈序一起长大,现在关系仍旧很好,我相信景让必定知道陈序的隐情。
我一直看着聊天框,页面上方不时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反反复复了好几次,最终他只发来一句:
「他的事我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医生都不好多说,我建议你和他好好聊聊。」
片刻之后,那边又发来一看就是经过一番挣扎才勉强透露出的信息:「但是他大概率不愿意讲,他顾虑太多,很多时候真的很难熬。」
很难熬。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为什么不对我说呢?
在担心什么呢?
目光投向陈序熟睡的脸,眼前不自觉闪过许多画面,他情绪不对时微颤的手,想开口说话却说不出时着急慌张的脸,还有他好不容易说出话时沙哑的嗓音,以及我曾听到过的类似于药瓶晃动的声响……
细枝末节,分明是有迹可循的。
我却只顾着深渊中的自己,自以为是地认为他的反常是情绪激动时正常的反应,把他的行为合理化。
原来生病的不止是他,还有我。
深深的自责和愧疚涌上心头,我把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听着他细匀平稳的呼吸声,鼻子不由得发酸。
夜深人静,再次回到这个无比熟悉的环境,忙了一整天的身体也很是疲倦,我竟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梦里乱糟糟的,不仅有我和陈序相处的画面,梦境里也出现了我的父母,和筐筐丢丢,还有我后爸以及我那个十一岁的弟弟。
惊醒时我才发现时间堪堪过了凌晨三点。
床上的陈序也醒了,正靠在床头,眼神怔怔地望着我。
不知道脑袋还犯不犯糊涂。
“清醒了么?”我问。
“清醒了,很清醒,十分清醒。”陈序很积极地回答。
……这种反应肯定就是没清醒了。
我过去坐在床边,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和手腕,又用温度计给他量了体温。
看到他的烧基本上退得差不多了,我才彻底放下心来。
我正打算把毛巾拿到洗手间,陈序突然伸过手来,大手捧住我的脸,大拇指在我眼角摩挲。
他温柔专注地望着我,用哑了的嗓子问我:“阿渺,你怎么哭了?”
口吻关切且带着谨慎小心。
我用手一摸,才发现我满脸都是泪,冰冰凉凉印在我脸上,正如我此刻的心境。
我抹了抹眼泪,佯装生气地说:“我哭是因为你一点儿也不信任我啊。”
陈序立刻摇头,拍着胸脯说:“没有!我特别信任你!我以丢丢爸爸的身份保证!”
突然冒出一个“丢丢爸爸”,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陈序也跟着乐,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嘴里像被塞进了一个晾衣架。
我好不容易才敛住笑容,努力摆出一张严肃脸,冲他皱眉头。
见我变了脸,陈序也如同感知到主人情绪的小狗狗一样,嘴角耷拉下来,闷闷不乐地看着我。
“你说你信任我,可你怎么连自己的心理问题都不对我说?”
以他现在这个脑袋一团浆糊的状态,被我套话还不是轻而易举。
果然我话音刚落,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即刻乖乖地表了忠心,“我可以说的。”
我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像生怕我生气似的,他又慌里慌张地说:“我现在就说。”
我还是沉默。
陈序忙不迭地补充道:“我从头到尾都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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