冽原以为他可以好好的想想他们之间的事,然而现实往往不如意,他听到了以前梓丁宫的前辈们带回来的消息,他的二主子要带兵出征直瑶族。
魔族与直瑶族之间本就存在些隔阂,当初宵会来到魔族也是因为战争,虽说已是八年前的事,但两族之间的关係一点长进都没有。
八年前,奉将宵从战场上掳走,虽说直瑶族明面上仍是数次希望夺回,但多半是表面功夫,事实上一点也不希望将宵求回去,只是多了个理由能向魔族开战。当有传闻魔皇身边多了一位混魔,长得和直瑶族被掳走的十亲王十分相像后,许是直瑶族总是自许高人一等,更不想将身为混魔的宵接回去,那些动作便小了,时间久了甚至默默地当作没这回事。对宵来说也乐得轻松,自从他的父王作古后,从来不管事的母亲没多久也跟着去了,他在兄弟间更是没有立足之地。
与之相比,魔族有宵一直放在心底惦记的人,即便他们之间有过很大的不愉快,终究他们走在一起,过着不错的生活,奉也给他一份差事让他不像一个吃间饭的。牢中总是有许多事儿可以挖,尤其是关了不少战俘或是政治重犯,他总是挖出不少有利的东西让奉好做事。
宵在魔族过得舒适,根本没有想回直瑶族的念头,对他来说直瑶族没有多少好回忆,反倒是魔族更像是他的家,不管是奉或是冽,还是梓丁宫的人都将他当作魔族人。
魔族与直瑶族之间战事频传,魔族的兵不少,能带头的将领却是有限。奉也不可能亲自上战场,当初他会杀上战场也是听闻战报直瑶族的将领是宵,又杀得魔族节节败退,他才会衝动地上战场,当时没人拦得下他,事后也被不少将领文臣唸了好长一段时间。奉检讨过,确实也认为自己的行为不妥,战场多变,他一个魔皇,膝下无子也没有兄弟,总不可能找他跑不见人影的父皇回来,他的父皇年纪也不小了,终归是三四百步入人生尾声,奉要是出什么差错,难以跟魔族交代,也愧对前几任魔皇给魔族带来的辉煌。
就在将领只剩下驻守城池的一位大将,北面与直瑶族相通的区域又有密报直瑶族打算从此处进攻。奉头痛了,他不能把所有的兵将调离皇城,总得留下足够守城的将领及士兵,但眼下已无人可以再出征。
宵看着奉愁眉苦脸了好些日子,最后在一次会议闯进了会议室。奉起先不知道是宵原本动了怒,当发现是宵之后马上消了气,真要说现在谁能安抚他的情绪,便是宵和冽吧。
宵自荐领军出征,招来一票臣子反对,毕竟宵的身分是混魔,即便他当自己是魔族人,也不是所有魔族人都这么信任他。
当时整个会议室炸开锅地吵了起来,有赞成方也有反对方,奉听着两边来来回回地吵着,他本身也不太愿意宵捲进政治中,并非宵的身分,而是因为宵是他重要的人,他不希望宵捲进这种麻烦的事情里。
宵发誓绝不背叛魔皇、不背叛魔族、不背叛魔族的人民之下,反对声才慢慢变小。但还是有人怀疑宵只是口头说说,最后宵出言让奉在他身上下血咒,只要他背叛奉就会真的发动诅咒的效果,奉也会知道,到那个时候奉想要了他的命也轻而易举。奉不太情愿地在宵的身上下了血咒,也算是变相地同意宵出征,终于算是解决了这件事。
奉没有特别下封口令,就会有多嘴的人,而梓丁宫里就出了两个多嘴的,偏偏还跟冽很熟,是分别与冽和小毕同个调教师带出来的前辈,时常一起替奉解决一些麻烦事,偶尔会回梓丁宫晃晃,看看后辈们,有些可以间话的事便会与后辈们间话家常。
正好这两位前辈抽空回梓来丁宫,冽便知道了此事,心中忐忑不安。冽知道宵很强,至少比魔法,冽从来没打赢过他,但他还是担心,担心得他想要跟着上战场保护宵。
这些日子虽然冽回梓丁宫住,他的两位主子仍然时常往梓丁宫跑,几乎是每天的行程,所以几乎每天见面。虽然他的两位主子不会特别主动与他说话,而冽因为不想叫奉「陛下」,也不想叫宵「宵大人」,于是他们多半不太会说话,三人保持着微妙的相处模式。至于两人跑梓丁宫又不找冽说话要做什么?就是看看冽没做什么。会尷尬吗?梓丁宫最不缺会嘰嘰喳喳聊天的小鬼头,热闹得很。
但是这天,冽无法保持缄默,见到了奉便立刻跪在奉的面前,奉的脚都还没踩进梓丁宫的大厅,就被堵在门口。
「……做什么?」奉心中也是不安,在他不是很情愿地答应让宵出征时,他那说要回梓丁宫的奴隶又正经八百地跪在他面前,他心里十分不踏实。
「陛下,冽想求一件事。」冽低垂着头,他把「陛下」两字说得轻了些,他不情愿便说得虚了些。
奉心中警铃大作,他觉得冽想求他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不是他们三人之间的事便罢,不是一件好事,而且一定是大坏事,否则冽就不会这么跪在他面前。然而奉还是维持着冷静,不被察觉地深吸了口气,说道:「说吧。」
冽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奉,他低下头是因为他不想叫那两个字,而他现在有必定要求到的事,说道:「求您让冽随宵大人出征。」
果然,奉的心沉了下去,轻声回道:「不准。」
「陛下!冽的存在就是您们的奴隶,现在就只是梓丁宫的奴隶,我从您们那儿白吃白住到这儿白吃白住,护您们的周全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求您答应!」冽坚定地看着奉。
奉也盯着冽瞧,最后说道:「不需要。起来,别挡在门口。」
「您们不需要,冽需要!那是冽存在的价值。」冽觉得若是连他的两位主子们都护不了,他这些年让奉和宵教他的剑术与魔法都没意义了。
「你不需要!」奉红色的双眼怒意勃发,不耐烦地用脚尖踏了踏步子,说道:「你现在向我求的是『自由』,那是你永远不被允许拥有的。」
「冽没有求自由,冽只是想保护您们!」冽长大了渐渐明白他什么都能求,就是自由不行,那其实是个很模糊的词,他可以十分自由地做任何事,只要不忤逆到他的两位主子。
「『保护我们』若不是你自由的意志,是什么?」奉哼笑了声:「你还说你求的不是自由?」
冽说出了大概是他这辈子说过最大胆的话,事后想起他都觉得是大逆不道。冽如此说道:「您们也放给我不少『自由』,不会差这次的。」
奉怒不可遏地瞪着冽,压低着声音缓慢地说道:「我们给你自由是我们疼爱你,给或不给都由我们,你真以为你有自由?」
冽颤了颤身子,这大概是他印象中第一次和奉吵成这样子,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奉如此生气地对着他,也许比当年烧了他的药草园还要更加生气。最终他还是只能吐出无力的几个字:「求您答应冽……」
奉气得一口气要吐吐不出,要吞吞不下,胸膛剧烈起伏着,最后说道:「行,只要你打赢我。」
原本梓丁宫的人从奉和冽有些吵起来时就自动安静下来,都注意着这边动静,此时听到奉出口的决定便喧闹起来,大部分的人都认为奉已经把话说死就是拒绝冽的要求,毕竟论剑术奉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就连冽是奉调教出来的都不曾赢过。
「那么魔法也能用吧?战场上什么都能用,您应该不限制吧?」冽硬着头皮问道,他觉得他今天应该已经踩了不少次奉的底线。
奉也许是已经气到极致,也许继续气下去会愤而吐出一口血,说道:「行,但这代表我也能用血咒。」
冽原本还抱持着用魔法和剑术也许打得赢奉,但他忘了奉的血咒当时可是没几下就制服宵的,但想了想自己是魔族人,抗性肯定比直瑶族或混魔高上许多,尤其是奉虽然不教他血咒却教他解血咒的方式。冽的思考转来转去,最后还是有点信心能让奉答应他跟随宵出征。
奉看着相处了数年的奴隶,看着冽的表情变化,要猜测冽在想什么十分容易。奉轻轻说道:「我不会手下留情。要观战随意。」
后面的话奉是对那群有些身手而蠢蠢欲动的人们,多半是调教师,还有两个回来凑热闹的前梓丁宫奴隶,也是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和冽本是同一调教师的方绍及和小毕同一调教师的玄染。
曾经冽和他的两位主子对练过不少次,不过都是单纯比剑术或是魔法,在这两人面前,冽还是落了下风。冽抱持着两者都能使用也许能和他的大主子打成平手,但事实并不如他所愿。
奉压根儿没打算手下留情,也许是因为冽会魔法,奉想要尽早封了冽的魔法,血咒用了一个又一个,即便如此奉仍然泰然自若,相比起来,冽倒是挡得有些吃力。虽说魔族人对血咒的抗性较高,被打到仍然会疼痛或產生些束缚力,奉下咒的速度比冽解咒的速度还要快,渐渐地连守都快要守不住。
「你就这点能耐跟我说要上战场?」奉划开手,鲜血浮空后幻化成古老的文字,之后染上了黑暗的气息扑向冽。
冽左闪右躲,染着黑气的血却追着他不放,奉指划着边又在手臂上划上一刀,薄薄的血雾也朝着冽扑去,最终冽仍然躲不过被双重夹击命中跌跪在地。
奉拿着剑缓缓走向冽,剑尖挑起冽的下顎。
冽冒着冷汗,他觉得剑刃十分冰冷,抑或是奉的杀意由着剑流洩出来,冽不敢轻举妄动,顺着奉的动作缓缓抬起头,看着他的大主子。
奉的红眼里却没有半分杀意,却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如平静的湖水,一点涟漪都没有。
「我以为您会想杀了我呢……」冽艰难地嚥下唾沫,尷尬地笑着。
冽与奉的对战,只有在最起头冽使出几个魔法,但都是小型的魔法,很快奉拿着剑追上他直接兵刃相接,冽的剑技仍然比不过奉,奉舞过来的剑招招狠戾,很快冽便开始防守找机会拉开距离,而后奉便开始下血咒,最后就是现在的局面。
奉深吸了一口气,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不会。认输?」
冽咬着牙,不发一言,两人便僵持着,奉直盯着冽看,冽最后仍厚着脸皮说道:「请您……再与我比一场……」
奉瞪大了眼,随后迅速收回了剑顺道又在自己的手上划上一道,嘴里唸了一串听不懂的语言,将之下在冽身上。
冽顿时疼得说不出话来,觉得胸口像是被烧着般痛苦,他却咬着牙不愿意叫出任何声音。
「这个血咒你解不开的,你不向我保证你会乖乖待在皇城别想我解开,但若你骗了我,你永远别想……」奉瞇起眼,他突然闭上了嘴,将剑收回剑鞘,转过身走向在一旁看着的人,拿过解下来放在赤炎手里的黑色绒毛披风,披了回去。
冽猜得到奉未完的话语是什么,恐怕是「永远别想回到我身边」吧。
「把他带回去。」奉对着眾人交代了声,便离开此处。
小毕奔上前查看冽的样子,他不懂血咒、不懂剑术、不懂魔法,他不知道冽的情况,急忙叫着以前是自己调教师的翡扬看看,翡扬对血咒也很有一手,据说在他成为梓丁宫的调教师前,一直用着血咒做暗杀的工作。
翡扬看了看之后说道:「别说我不敢解,我也解不了。除了陛下想解开,解不掉的。」
「是很高深的血咒吗?」小毕赶紧问道。
翡扬摇摇头:「是很简单的血咒加上陛下的执念改良的血咒,因此单纯解咒解不开。解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陛下愿意解开。」
「另一种呢?」
「别说了……」冽插了话,他渐渐习惯胸口的灼烧感,虽然仍然压着他的胸口让他感到有些窒息,他并不想多说话,但他仍然说道:「我知道是什么……」
是一种可以解任何血咒的方式,施术者死亡,所下的血咒都会失效。
冽挣扎着想站起身,脚步却有些不稳差点倾倒,小毕赶紧扶着冽。冽依靠着小毕站起身子,小毕搀扶着他。
玄染和方绍也跑了过来,玄染看小毕这么瘦小还撑着冽,接手撑着冽。玄染永远都是乐天的样子,说道:「你对陛下狠不下心,怎么可能赢得过陛下。」
「先带回去吧,我想那个血咒不是那么令人舒服的东西。」翡扬叹了口气,让大伙儿带着冽,一同回了梓丁宫。
时间愈久,冽愈是习惯血咒带来的不适感,至少基本的行动没造成巨大的影响,虽说如此,还是多少限制了他的行动。
到了晚餐时间,宵像平常一样来了梓丁宫,而奉恐怕是和冽吵架又打了一架不打算出现了,宵一踏进梓丁宫,眾人便盯着他看。唯独冽坐在沙发上闭着眼休息没有发现。
宵微微皱了眉,问道:「做什么?」
冽听到声音的瞬间便睁开眼,起身几步扑上宵,紧紧抱住宵:「二主子……二主子……」
宵回抱住冽,他知道冽绝对不是想回到他们的身边,他也知道冽不太情愿叫他「宵大人」,但他觉得冽现在很痛苦,只是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说道:「你还不打算回来吧?叫错了。」
「对不起……求您允许,就今天……」冽哀求着。
宵十分希望冽现在就说要回到他们身边,而不是只限于此时此刻,他原本想硬着心肠拒绝,但他终究做不到,最终妥协了,说道:「好吧,告诉我原因。」
冽抱着宵,将来龙去脉简略地说一遍,并求着宵帮忙说服奉让他能一起上战场。
作者的话:
嘛,我也不知道改结局到底是不是好的,这篇开始都是新写的,
不过以前写的结局其实是我决定再也不写这篇,
结束得很潦草,还是忍不住改了。
嗯我其实用老二的视角开了一篇写得还不少(喂#)
所以我想还是好好地给它一个结局,让他真的完结。
比较担心是现在还在写,所以真怕会一个手滑又想砍掉一章,
觉得这篇就是写我所想写的东西,有些东西就会很简单带过了,
可能很多地方不成熟,希望多多包容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