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来的出租车已经停靠在两人身边,可薛京却在下一刻回过头,十分轻佻地握住了哈月的手。
十指紧扣的过程中,他的指腹触到了她手心的薄茧,那骨骼和皮肤的触感太熟悉,电流从肌肤相触的地方直钻到灵魂里。
哈月瘦了。
以前二十出头的她就很苗条,但还有些许婴儿肥挂在身上,但现在,她的手只剩薄薄一层皮了,好像鸟的喙,握起来会让人觉得硌。
心口一软,四肢百骸都焦灼万分。
他很急,急得像是生怕自己在今晚酿不成大错。没有给哈月任何犹豫的时间,左手刚牵住她,右手已经不加掩饰地搂住了她的肩。
哈月整个人是软的,酥的,温的,任他在冷风里抱着,搂着,贴着,没有任何抵抗。
亲会热,身体马上就烫起来了,连同至关重要的器官。
一个人久了,满会溢,这种梦这些年薛京也做了不少,但每一次,梦里的哈月都像只竖起全身武器的刺猬,拼死不从。
她不要冲他笑了,也不要给他愉快的反馈,她只是回避他,尖叫着用她那张牙齿很硬的嘴骂人,骂到不能再脏,她就咬他的肉。
梦里,他在不弄疼她的情况下,很难好好释放。
但这一次不是梦,哈月已经二十过半了,她不施粉黛,垂着眉眼,抿着唇瓣,看起来安静顺从,她周身的气场有种特别奇怪的定力,不再向从前那么易碎。
这种沉重又豁然的定力很惹他厌,他想全部扯烂然后扔得到处都是。
于是他脚步是没有迟意地,向着酒店的方向走,语气还是那么刻意为之的薄情,“好啊,上来吗?你也知道吧,前任之间吃完饭总要做些什么才上算,不然你也不会约我。”
“弥补我的方法你不懂是吗?我来教你。”
地毯,射灯,还有不停从余光里闪过的金色装饰画。
宾馆内的老旧软装组成了光怪陆离的万花筒。
哈月从刚才看到薛京打车的那只手时,就开始脚步虚浮,而现在那只带着伤疤的手腕,就在她眼下几寸的地方,随着走路的步伐,来回轻晃。像是魔术师用来催眠观众的钟表,把她又带回了那个充斥着汗水和躁动的毕业季。
薛京那道凹凸不平的疤痕不是自然形成的,也不是任何意外,是她人为造成的一枚丑陋的牙印。
提出分手后,哈月除了搬走外,还迅速拉黑了薛京所有的联系方式,为了躲避他的质问和纠缠,连夜逃命,换了新的工作。
薛京没有污蔑她,率先说出分手后,她心里是有过解脱的。
哈月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真正下决定时可以那么狠心,斩骨刀挥得够快,虽然感情黏连作茧自缚,砍伤他也难免割碎自己,但是失去薛京的感受似乎只勾成了一种声势浩大的虚无。
只有失血过多的麻木,没有痛感。
大概这就是薛京所说的意思,她从一开始便给他们初恋的期限上过保险栓,所以当灾难发生时,她身上其实穿着一件从未脱下的救生衣。
况且那种失去所爱的麻木她很熟悉,小时候她也很爱哈建国,那是她还不懂爱时就开始依恋的异性,但父亲走后,她也是这样麻木忍过的。她没有长久地拥有过很珍贵的东西,所以失去妄念不能被称之为痛不欲生,伤心是为善男信女们量身定制的私人地狱。
所以对于分手这件事她真的伤心了吗?
如果眼泪和鲜血是哀悼的砝码。
她确实没有在失恋后为薛京掉下过一滴眼泪。
不像薛京,何止泪流了,连血都溅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