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因为他自私冷血,是因为这样单薄的说辞得到的少有信任,反而多的是嘲笑。再者就算他们提前做了准备,在某种意义上其实作用并不大。
毕竟在末世,变数是时时刻刻都存在的。
但他还是对程絮耐心地解释了一下这则消息目前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外露,所以提前警示弊大于利。若是后来有国家相关的人员追究起来,要怎么解释这个消息的来源?
“行吧。”她答应着,洗了洗手从书包里拿出了作业本趴在书桌上开始做题。
程章看了一眼她,欲言又止。
这会儿做题真的有用吗?
但他终究还是没说什么,也许这是最后一个平静的夜晚了。
老家的这座房子是个旧楼房,两室一厅,面积不大,在充满年代感的家具映衬下显得逼仄不堪。程絮的房间更是小得只能容纳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衣柜。没地方放书桌,所以程絮和程章从小到大都是趴在客厅的餐桌上写作业的。
程章从插座上接了一个台灯放在她的笔盒旁,关了昏黄的顶灯,接着又倒了杯牛奶放到她桌上。自己则是一边刷着手机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一边陪着她。
在程絮的记忆里,这样的场景在父母去世后屈指可数。两颗相隔多年的心在这一刻好像又离得很近了。
高三的压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没有背景没有后路的普通人要想跨越阶级打破命运也只能死磕着读书了。
她深知自己不是读书这块料,要保持这样的成绩需要付出很多努力,有很多压抑浮躁的时候,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
其实比起被人交口称赞的成绩,她更希望被人看到每个深夜的努力。根本不需要其他花里胡哨的安慰,只需要简单的陪伴,就会觉得这日子,好像还是能过得下去的。莹白色灯光映照在冷冰冰的书本例题上,也就没那么无趣了。
程章翻了许多网友讨论末日的帖子,有的说根本不可能存在这种现象,丧尸在理论意义上并不会存活;有的说到时候可以开始他的爽剧人生了;还有的说是,谢邀,本囤货癖已经开始囤货了。
他其实到现在都没什么实感,书灵给的消息不会有假,末世残酷,大概没有人会过得一帆风顺,也很难走向所谓人生巅峰,程章只求能和程絮在这个世界保全性命,维持人的尊严,期待黎明的到来。
至于物资这些,在没有绝对实力的情况下,一切都很难说。
想到这里,他才仔细观察起自己这具身体,也许是经常跑业务的原因,腿部肌肉发达,上半身虽不至于羸弱但肉眼看武力值着实不高,没有健身后完美规划的匀称身材。
他不信邪,走到茶几旁的单人沙发之后,两手用力一抬,没抬起来,这个重量的东西放到他自己的身体上是能稳稳抬起的。
他又试了几下,还是不行,便颓败地走到程絮面前。
“怎么了?”从刚刚他抬沙发的时候就被吸引了注意的程絮此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站起来。”程章帮她合上没有必要再做的习题册。
“啊?”
程章帮她拉开了椅子,在她站起来的一瞬就一手朝着她的腿弯一勾,一手从她背部搂住,用了些力气才将人抱了起来。
程絮被这突兀的举动吓得惊呼了一声。
她被抱着深蹲了不到一分钟就被放了下来,看着哥哥颤抖的胳膊,她决定还是什么都不要说得好。
程章尽力压抑着想要大口调整呼吸的欲望,掩饰地把胳膊藏到了身后,摸了摸鼻子。
“早点休息吧。”他着急脱离这个尴尬的氛围,走的太快被桌角堆积的杂物箱子绊了一下。
暗骂了声,他不好意思回头再看。
所以也就错过了程絮面上一闪而过的笑意。
他躺着床上左右无法入睡,继续刷着帖子,大同小异的都是极度理想化的个人幻想,实在无聊。
x市表面上依然风平浪静,就是不知道这病毒的源头是哪里,现在有没有征兆出现。他发消息问了问和自己创业的那几人,都说最近没什么事儿,他也就不再问了。
翻来覆去半小时还是没睡着,他便踩着拖鞋出门看了眼,程絮这会儿还在做题,许是太专注了,没有发现程章出来。
他就站在门口,安静地这么看着,她应该是碰到了难题,总是叹气,又时不时乱薅头发,越来越暴躁。
他便悄声走近,从后方看向了她的题册。
书页上突然覆盖而来的一层人影让程絮注意到了身后的人,她丧着脸,“你不是睡觉去了吗?”
程章没回答,脑子里演算着解题思路,稍顷,就搬来了凳子坐在餐桌的另一边,在草稿纸上书写了起来。程絮支着脑袋看他的步骤,紧蹙的眉头慢慢舒展了开来。
不用比对答案,她就知道这是正确合理的解答,之前卡住自己的地方也在他写的条条过程中一目了然。同样,让程章欣慰的是,根部不需要过多解释她就即刻明白了要点和思路。
“写吧。”他将笔还给了程絮,“我陪着你。”
如果告诉别人程章知道马上就要末日了,他们怕是都对于此刻的岁月静好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