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点时间,去我工作室坐坐?”周羡野帮宁漾打开车门,另一只手护着她头顶的位置。
宁漾摁开手机,瞅了眼时间,还有时间,然后应下。
周羡野的工作室开在顶楼,距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周边的绿化很好,宁漾第一次来到这附近,被路边整条街的香槟色三角梅吸引住,虽然是冬季,花叶衰败的差不多,但该有的姿态还在。
之前听过很多人描述香槟色的三角梅,宁漾心中都未有太大的动容。今日远远地望着,心底总会被这浓浓的氛围感所打动。
“喜欢这?”周羡野倚在车边,双手环胸侧着脑袋看她。
“还好,有被惊艳到。”宁漾收回视线,微抬着下颚,凝视着周羡野。
今天天气暖和一些,宁漾穿的少些,内搭是一件米白色荷叶边设计,袖筒处做了泡泡样式设计,下半身是件黑色的鱼尾裙到脚踝,外搭是件米色大衣,乌黑波浪似的头发散在肩边。
旁边的少年依旧是黑色冲锋衣,单手微搂着旁边的姑娘,下身是件牛仔裤,外加一双百搭厚底鞋,两人倚在车边,一旁的大楼里走出一身影,看到这一画面没忍住拍了下来。
照片里两人双目相对,一个微仰头,一个微低头,嘴角皆挂着笑,身后是香槟色三角梅成了画面最有力的着色。
“老板。”秦青玥拍完照片后,双手背在后面,走到两人面前喊了一句。
周羡野视线扭回前方,嘴角的笑意淡了一些,朝宁漾介绍,“员工,秦青玥。”
宁漾点头,视线放在秦青玥的身上,秦青玥还没大学毕业,平时不坐班,有工作的话会来工作室棚里录音,她脸上有未褪的婴儿肥,留着空气刘海,小圆脸,嘴角有着酒窝,妥妥的甜妹长相,宁漾对她很有眼缘,笑着打招呼:“宁漾。”
“那我喊你宁漾姐吧。”秦青玥往左边移了一点,移到了宁漾面前。
“可以。”
三人边走边说,宁漾不似平时那么疏离,整个人柔和了不少,对秦青玥的问题也是有问必应。
“你有工作没?”
宁漾扭头,问跟在身后的周羡野。
“有个网配的报幕和商配的结尾没录。”周羡野说话淡淡。
“那你先去忙?我跟着小秦去办公区。”宁漾问他。
“不急,我带你进去,混个眼熟。”周羡野说完,拉着宁漾的手往里走。
秦青玥准备挽住宁漾胳膊的手搁置在了半空中。
办公室的同事们也都刚到工位上,瞧见周羡野走进来,打了个招呼,下意识地打招呼,随即抬眸,看见身边多了个人,一句“老板好”喊得磕磕绊绊。
宁漾忍不住笑,朝周羡野靠近,“他们这是害怕你啊,还是惊讶我来了?”
周羡野:“你说呢。他们这群崽子,平时最不怕的就是我了。”
“哟,现在脾气这么好啊。”宁漾忍不住戏谑,她才不信呢,就周羡野整天一副臭脸样,谁会搭理他。
“不信?”
“不信。”
肯定的回答。
“咳,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周羡野眼神暧昧地瞅了宁漾一眼,宁漾知道他想说什么,伸手掐了下他的腰。
“这是我朋友,兼高中同学,宁漾。”
话音一落,众人纷纷给周羡野递眼神:我们懂,都懂。
“大家好。”宁漾伸手把头发掩在耳后,粲然一笑。转头又冲周羡野说,“你不是还有工作吗?去忙吧,我就在这待着就行。”
周羡野:“行,等我忙完来找你,然后送你去上课。”
他声音压的很低,凑到她耳边轻声说。
等周羡野走后,宁漾冲周围的工作人员说,“你们去忙吧,我有需要再找你们。”
随后找了个沙发坐下,翻了下桌子上的杂志看。
纸张翻过的声音响起,偶然间混入一个不一样的声响,宁漾抬眸,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是之前在周羡野清吧里看到的那个驻唱民谣的歌手。
胖墩把倒好的热水放在桌上,“给您倒了杯热水。”
“谢谢。”
“不知道您喜欢喝什么,就倒了热水,那边还有果汁和咖啡。”胖墩站在一边给宁漾指了一个方向。
宁漾顺着他的方向望去,点了点头,说,“谢谢。你喊我名字就好。我之前在周羡野清吧里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胖墩。”胖墩如实回答。
宁漾愣了一瞬,眼前的男孩子高高瘦瘦,眉清目秀,给人很清爽的感觉。
“很独特的名字。”
“当时取名字的时候,突然想到,大家对于‘胖’这个字好像很敏感,甚至会和瘦站在对立面被人争论不休,但其实不论胖瘦,只要我们健康就好,然后就突然想了这个名字,觉得还挺可爱的,就用了。”胖墩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耳尖稍泛红。
周羡野是他很敬重的前辈,某种意义上说,算偶像,算师傅,算人生导师。
所以他对宁漾也是百分之二百的敬重。
听完胖墩的看法,宁漾眼睛一亮,眼前男孩给人很不一样的感觉。
“你的善意会被人看到的,将来一定会以某种方式回来,加油。”
宁漾说了句很中肯的话语。
“那我去忙了,宁漾姐,你有需要喊我。”
“好。”
之后,宁漾坐在沙发上看着时尚杂志,倏忽,指尖摩挲着纸张,停留在页面上,没有再翻动。
纸张上,是一位优雅又气质的女士,是宁漾的老师,沉妍若。
右下角有沉妍若的简介。
沉妍若,女,中国着名舞蹈学家,中国舞蹈学家协会第十届副主席,国家一级演员,是中国第一个举办个人舞蹈会及中国第一位受西方邀请的舞者。
她指腹轻轻在纸张上滑动,落在沉妍若眼睑下的皱纹,心猛地被刺痛。
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徐源说的那些话。
“师父现在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
“等着你回去接她老人家的班呢。”
她仔细瞧瞧,好像皱纹是比以前多了一些,精气神瞧瞧也没有以前好了,瞳孔里透着疲惫。
师父也老了啊。
宁漾最是冷血,也最是心软。
在一瞬,她胸腔里像是积满了淤水,闷得她有些喘不来气。
她放下手中的杂志,依旧敞开在有师父的那页。
宁漾起身,脚狠狠踩在地上才走的稳妥些,从桌边走过,掀起一阵风,但风未起大,只是稍稍把页面吹起,随后又恢复原样。
她出了工作室,担心一会儿周羡野找不到她担心,又随手给他发了条消息。
【我去天台了,别担心。】
天台上,她的双手撑着栏杆,瞧着下面车辆人来人往,红灯酒绿,繁华迷人眼,宁漾垂下脑袋,无助感似洪水涌上心头,就在她快要被这汹涌的洪水淹没时,突然一道声音拉着了他。
“天台风大,冷不冷?”
宁漾回头,瞧见周羡野走过来,他手里拿着毯子,披在她身上。
“还好,不冷。”
“全身上下,嘴最硬?”周羡野调侃,与宁漾靠在一起。
“哪有。”
你看,就是嘴最硬。
宁漾创了一下周羡野,被打火机硌着,她伸手去掏,顺手把烟也掏了出来,在手里把玩,“忙完了?”
“嗯,忙完了。”周羡野的视线落在宁漾手上,笑了声,“你这手法挺熟练,没少抽啊。”
“对啊。”宁漾难得没反驳,抬眸眼睛认真地盯着周羡野,“让你失望了?”
周羡野:“那倒没有。”
宁漾嗤笑了声,又说,“周羡野,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在你心中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我是个乖乖女,就老师家长心中的好学生,从来不会做任何出格事情的人。”
她时常在怀疑周羡野喜欢的可能只是披着乖乖女面孔的宁漾,而非真正的她,所以在相处的这段日子里,她把她最真实的一面展示在他面前,说话也肆无忌惮,偶尔带点颜色或者行为大胆一些,也是想告诉周羡野,你看,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没你眼中那么优秀。
“不是,你在我心里没有标签。”周羡野拖着低沉醇厚嗓音道,停顿了一会儿又说,“无论哪一面的你,都是最真实的你不是嘛?”
“嗯,也是。”宁漾嘴角挂着很勉强的笑,扭回头,视线落在前方,耳畔风声刮起。“你知道吗?我开始抽烟是从高二那个暑假,那个时候刚开始,不凶也没瘾,高三上半年是最凶的时候,也慢慢开始有了瘾。那段时间我听过很多评价,关于我的各种事情。我不在乎他们的话,我只在乎一个人的话,但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所以啊,那个时候,成绩下降,一落千丈,每天又颓又丧。”
宁漾回头,瞧见周羡野一双凤眼像染了琥珀,又亮又媚,她笑,“心疼我啊。”
“嗯。”周羡野应下。
但谁又比谁好过,周羡野也好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