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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奄奄一息的裴玄霜忽然打了个觳觫。
    谢浔不仅夺了她的清白!竟然还想让他怀他的孽种!
    不可能!
    绝不可能!
    她挣扎着起身,抬起头,目眦欲裂地瞪着谢浔道:“我不会给你生孩子的!让我给你生孩子,我宁愿去死!”
    谢浔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怒火再次翻腾上来
    这个女人,似乎非常明白如何能轻而易举地惹怒他!
    “不愿给本侯生孩子?那你愿意给谁生孩子?想给谁生孩子?”谢浔捏住裴玄霜的脸,阴狠地警告,“我告诉你,你若敢在此事上耍花样,我定不饶你!你是我的女人,给我生孩子,天经地义!”
    “你别做梦了!我死也不会的!”裴玄霜用力甩开谢浔的手,伏在榻上道,“要你如意?绝无可能!”
    谢浔长眸轻颤,望着裴玄霜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看来你是要执迷不悟了。”他点头笑笑,“好啊,你继续。本侯爽快的很,势必会奉陪到底。”
    说完,乖戾嚣张地扫了裴玄霜一眼,头也不回地下了榻,背着身穿戴衣裳。
    裴玄霜盯着那道修长的背影,目光凛了凛。
    她受尽□□,莫不成还要怀那畜生的孽种?
    她的反抗,不甘,挣扎,不会对他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相反的,还会让他感到万分痛快,让他得意了去!
    那么,她又凭什么牺牲自己,让他如意?
    “谢浔……”裴玄霜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掀开锦被下了榻,用尽周身的力气撞向了榻前黑漆描金的炕屏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待谢浔反应过来时,裴玄霜已经昏倒在地。
    他的手仍保持着穿衣的动作,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衣衫不整倒在地上的裴玄霜,不敢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明明听到她低低喊了她的名字,虽然带着浓浓的恨意,但既是她喊出来的,在他听来,便莫名多了些缱绻旖旎的味道。是以,他不动声色地等待着,且看她那张利嘴里还能吐出些什么令他剖心挖肝的话。
    结果,她什么都没说,而是不管不顾地撞在了他身侧的炕屏上。
    他竟然……真的自戕!
    只因他强娶了她,强占了她,强迫了她!
    只因他不许她喝避子汤,要她给她生孩子!
    他嫁给了他,生一子傍身,有什么不对吗?她、她何至如此?
    谢浔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久未发作的头疾呈翻江倒海之势汹涌而来。他忍着蚀骨灼心的剧痛,摇摇晃晃地来到裴玄霜近前,抖着手将她抱在了怀里。
    “玄霜?玄霜!”
    他摇晃着裴玄霜,希望那浅褐色的眼眸能睁开,能看她一眼。
    可她的双眼却闭的那样沉,似永远也睁不开了似的。
    谢浔脑中登时一片空白,他慌乱地擦拭着裴玄霜额上的血,想要起身,却发现双腿已经软的站不起来了!
    恍惚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他已经失去了裴玄霜,永永远远地失去了,再也夺不回来。
    不……
    她是他的!他不准她死!便是阎王来勾她的魂魄,他也要将她抢回来!
    “来人!”谢浔一把抱起裴玄霜,声嘶力竭地大喊,“传府医,快!”
    作者有话说:
    第023章 挖心
    伴随着一阵低低的哭泣声, 裴玄霜悠悠转转苏醒了过来。
    睁开眼,眼前依旧是那道大红色的床帐,床帐上的金丝若隐若现, 洒落下朝霞般璀璨朦胧的光芒。
    榻边,一身碧色交领襦裙的孙婉心正握着她的手上气不接下气地抽泣着,见她睁开了眼睛,抹了把泪问:“玄霜, 你醒了?”
    裴玄霜呆呆地盯着哭肿了眼的孙婉心看了一会儿, 这才支起身子道:“婉心……”
    孙婉心慌忙按住她的肩膀, 让她躺回在床上:“你别动,你别动……”她忍不住又落了两滴泪, “你受了伤, 不要动……”
    裴玄霜这才回想起来, 她出了什么事。
    仿佛是为了让她的回忆更清晰, 来的更快一些,她的额头密密匝匝传来一阵剧痛。她皱着眉痛吟了一声,下意识地便要去揉额头, 却被孙婉心紧紧抓住了手腕。
    “玄霜, 别动……”她知道裴玄霜还懵着,便指了指自己的额头道,“你这里受伤了,千万不要乱抓乱动。”
    裴玄霜半张着的手指缓缓蜷紧,抬起头, 看向了桌台上摆放着的铜镜。
    虽然隔得有些遥远,她依旧看清铜镜中的自己面无血色, 形如枯槁, 一件绣着喜凤的绯色中衣松松垮垮地套在她单薄的身子上, 无言地提醒着她已经“嫁”给了谢浔,做了谢浔的妾室。
    她的长发半散着,虽然松散,却被人梳理的整整齐齐,显然被下人好生服侍过。一条两指来宽的雪色帛巾横在她的额头,遮盖住了一块染了血的纱布。
    裴玄霜冷笑了笑,收回目光往榻前看去,却发现那道坚硬华贵的黑漆描金炕屏已经不见了。
    “玄霜,你还好吗?”见裴玄霜醒来之后一直东张西望的就是不说话,孙婉心心里直打鼓,“玄霜,你别不出声啊,你说说话,别吓我……”
    孙婉心清脆悦耳的声音如山涧泉水一样,澄澈干净,荡涤过裴玄霜千疮百孔的心。她轻轻回握住她的手,笑笑:“婉心,我没事……”
    孙婉心听罢,呜呜呜的又要哭了。
    “玄霜……你怎么会弄成这样?我瞧着你瘦了许多,又满身是伤。那个谢浔是想将你活生生折磨死吗?”
    裴玄霜现下完全听不得谢浔二字,每听一次,就像被人在心上剜了一刀。
    “不提那人……”裴玄霜目光柔和地望着孙婉心,“婉心,你怎么来了?是谢……”
    她心脏一缩猛地愣住,恼怒而又无奈地发现,无论她多么抵触那两个字,那两字都已经缠上了她的人生。
    “是他把我找来的,是他……”孙婉心连连点头,三两下把事情说清了,“我正在家里收拾你的东西呢,那个蓝枫忽然就闯进来了,不由分说将我带到了督府。我还以为他要杀我,没想到,竟是谢……那人接我来看望你,我见了那人一面,他面色铁青,目光狰狞,真真如煞神一般……”
    裴玄霜静静地听着,心下怒火丛生。
    谢浔折磨她就罢了,居然还不肯放过她的朋友,连带着孙家一起折腾。
    “那是个畜生。”她紧咬着贝齿,“彻头彻尾的畜生……”
    孙婉心抹了把泪,同样义愤填膺地怒骂:“对,畜生,他们是一群畜生!”骂完神色一缓,紧紧抓住裴玄霜冰凉的手,劝慰,“玄霜,我知道你心里恨极了怒极了,可愤怒解决不了任何事情,恨意也只会让那些人越发得意了去!你要活着,好好的活着!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那些畜生还好端端的活在这个世上,作恶多端,咱们一生为善,凭什么死在他们的前面……”
    裴玄霜闭了闭眼,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玄霜……”孙婉心一脸心疼,“玄霜,你别怕,你还有我,我会陪着你一起扛过去的,你切莫再动轻生的念头,因为……那人不值得你这样做!”
    裴玄霜紧咬着牙根,缓缓掀开沉重的眼皮:“婉心,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真是恨啊,我恨极了!”
    她盯着孙婉心的双眼,无比认真的道:“我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救下他祖母。”
    孙婉心点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再后悔也来不及啊,玄霜,你要向前看。”
    “向前看?”裴玄霜默了默,眼睛里忽然没了光。
    “对,向前看!”孙婉心仍旧鼓励着裴玄霜,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湖蓝色的小荷包,“看,这是你从雍州带来的玉佩,你不是说,要拿着它去找雍州的家人吗?玄霜,你还有家,还有家人,便是为了他们,你也要活下去啊!”
    裴玄霜褐瞳一颤,怔怔地接过荷包,将里面的玉佩取了出来。
    玉佩触手生凉,却暖了裴玄霜的心。
    那是一枚罕见的红色月形玉佩,颜色浓艳饱满像新鲜血液一样。她的师父告诉她,若有一天,她想要回六年前的记忆,便带着这块玉佩去找他。
    她的记忆……她确实放不下。
    “婉心,谢谢你把它带来见我。”裴玄霜捋了捋银色的系绳,将玉佩挂在了脖子上,“你放心,我不会再寻短见了。就像你说的,为了那样的人失去生命毫不值得,我要活着,我得活下去……”
    “对!就是这个道理!”孙婉心站起来,一屁股坐在了裴玄霜身边,“这些日子以来,我没少打听武安侯的事。听说,朝野上下宫里宫外一大堆人恨他恨得牙痒痒,指不定哪一天就被对家干掉了!咱们就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裴玄霜默默点头,淡笑着拍了拍孙婉心的手:“好了,不说我了。婉心,你家里怎么样?”
    孙婉心一顿,秀丽的面庞上莫名多了几分郁色:“玄霜,我家从玉峰山搬出来了。现如今住在东厢,说起来,倒是离你挺近的。”
    “你们搬到了东厢?”裴玄霜道,“什么时候的事?是孙大叔要搬家的吗?”
    孙猎户年纪渐长,早年间因为外出打猎没少受伤,积劳成疾,确实不适合继续住在山脚下。他们本就有搬到京城里来的想法,只是,想入京居住哪有那么简单。
    裴玄霜前一阵也帮忙操办了此事,然而她一无权势,二无人脉,不过是白忙乎了一场而已。
    “住到京城里来也挺好的。”见孙婉心心事重重的不说话,裴玄霜接着道,“京城繁华多姿,热闹富贵,且你们又住在东厢,或许,我们以后能常常见面的……”
    孙婉心扁了扁嘴,嫌弃道:“京城再好我也不稀罕,在我眼里,哪儿也比不上玉蜂山。”
    说着,竟是又红了眼眶。
    裴玄霜蹙眉盯着孙婉心,虽然什么也没问,却用疑心忧虑的眼神表达了自己的困惑。孙婉心被裴玄霜盯得难受,便道:“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是武安侯派人将我们一家接到东厢来的,他还让云卓做了东厢的厢使!我弟那人你也知道,好高骛远的,人家让他当个厢使,他便将人家捧成了天王老子,天天侯爷长侯爷短的叫着!气得我没少打他!可我能怎么样呢?爹娘都听云卓这个儿子的,我想拦也拦不住啊……”
    闻言,裴玄霜好不容易有了些光亮的眼底犹如一潭死水沉了下去。
    谢浔,又是谢浔使的好手段……
    “居然是这样……”她冷笑,“他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孙婉心一脸愤愤,长叹了口气道:“一想起这件事,我心里就别扭的不行!玄霜,是我们一家对不住你!”
    裴玄霜摇摇头:“不,是我对不住你们,不是你们对不住我。三年前,若不是你们一家人收留了我,我早就曝尸荒野了,哪有命活到现在……谢浔拿你们一家的身家性命威胁我,他还真是……”
    真是后面的话,裴玄霜咬了咬牙没说出来。
    孙婉心瞧出裴玄霜心中的顾虑,忙换了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色,鼓励着对方道:“玄霜,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不必担忧我们。那谢浔再恶毒,也不至于滥杀无辜吧?”
    “他会的。”裴玄霜不假思索,“他就是一条冷血毒蛇,只要他愿意,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办的出。”
    孙婉心面上灰了灰:“没、没事,咱们不怕他!”她鼓着劲道,“就像薄公子说的那样,天理轮回,报应不爽。谢浔恶贯满盈,必有他遭天谴的一天!”
    “薄公子……”裴玄霜忽然间想起了同样备受谢浔迫害的薄文兴,“婉心,薄公子怎么样了?”
    “他应该在薄府内养伤吧。”孙婉心柳眉一拧,“你那日被带走后,我亲眼看着他被人打断了腿。”
    裴玄霜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都散了:“都怪我,都怪我……”
    孙婉心伸手挽住裴玄霜的胳膊,一个劲地摇头否认:“不,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胡思乱想。”
    裴玄霜正要回话,目光不经意间拂过了孙婉心露出来的一小段胳膊上,登时惊得坐直了身体。
    她的胳膊上,赫然落着一道鞭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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