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需要我来接你吗?
入睡前,谢旸不由自主将聊天记录翻看了一遍。
他很佩服铁啾这种自我宽解自愈的能力,明明情绪低丧,但又表现得云淡风轻,还能诙谐地调侃,脆弱又坚强。
她其实根本无需别人,自己就能完成自救。
*
翌日铁啾到访,保姆直接领着她到了谢旸房间。
一回生二回熟,站在卧室外,铁啾看到医生正在替谢旸做检查,她没好多往男人的腿上看,仅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床边还站着两名阿姨,医生似乎在嘱咐或教导什么,阿姨们一致忙着点头,只有谢旸全程黑着脸,恍若标本面无表情地听着。
铁啾笑了一下,在外面的沙发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拿出手机点开了游戏。
两局排位连赢后,段位成功晋级到了钻石。
铁啾中途回身往里瞄了一眼,回头时,她毫无顾忌的开启了下一局匹配。
谢旸出来就先听到了游戏的声音,接着再是注意到沙发上聚精会神打着游戏的人。
他问:“怎么不进来?”
结束完一波团战,铁啾才分出神来说:“看你们在忙不好打扰。”
谢旸语气听起来不太高兴:“让你直接上来就是想让你来打断的。”
铁啾说:“你等等。”
然后陷入新的团战。
谢旸扬眼瞟了眼屏幕,手机里各种技能特效的声音频频传来,没多久,水晶爆裂,游戏胜利收尾。
连赢三局令人心情愉悦,铁啾收起手机,眼角笑意盈盈。
谢旸在她看过来的那刻移开目光。
铁啾回答起他之前的话:“为什么要打断?”
谢旸没有回答。
铁啾明目张胆往他脚上看了一眼,说:“积极配合治疗才能早日康复。”
谢旸说:“好不好有什么区别,都是废人一个。”
铁啾不赞同:“并不是,健全的四肢能做很多事,当然,残缺的人也能做出伟大的事,也能成为了不起的人。”
谢旸拧眉,眼神漫不经意地看过来:“这么能说,看来想开了不跳楼了。”
铁啾:“……”
她咬牙状说:“并没有,所以别激我。”
谢旸学她:“哦,是吗?”
铁啾忍不住想翻白眼,她拿出手机,晃了晃,邀请他:“来吗?”
谢旸没回,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在研究什么。
半晌他才说:“你还有心思玩游戏?”
“为什么没有?”
“事情解决了?”
“没有。”
“呃……”铁啾催他:“来吗?”
谢旸拒绝:“不打。”
铁啾眼露失望:“那我们会很无聊。”
谢旸说:“和我就是这样,无聊你可以不来。”
铁啾直白说:“那不行。”
“为什么?”
两人视线短暂交汇了一下。
铁啾垂眼说:“你这人也很爱问问题诶!”
谢旸没有被转移注意,他说:“你明明有事可以做,比起花时间在这里……”
铁啾打断说:“我的确有事能做,但我不想做,我就喜欢来这里。”
她脸不自觉升温了几度。
谢旸露出困惑和不理解。
铁啾呵了口气说:“我喜欢你家,在这里我可以不用想别的,也不用做什么,你们家华丽得像宫殿,在这里当条咸鱼,我也一定是最贵的那种。”
谢旸为她的这个说辞发笑,他说:“承认了吧,你还是因为钱。”
铁啾:。。
她也学他,以牙还牙:“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谢旸觉得这一刻她的表情也好笑,他转而问:“有事做不好吗?”
铁啾靠向椅背。
她没有回答谢旸的话,而是说:“昨晚我告诉了你一个秘密,你也告诉我一个,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谢旸嫌弃说:“谁稀罕。”
铁啾勾了下唇,径直问:“你呢,你有什么想做的事?”
谢旸说:“没有。”
铁啾盯着他看了三秒,像是在确认他是在敷衍还是在真情实感地回答。
最后她说:“怎么会没有?”
谢旸似乎不想谈论这些,他看了眼时间,离中午还早。
“还打不打?”他问。
铁啾挑了下眉,收起手机说:“再聊回?”
谢旸一副拒绝攀谈的神情。
铁啾说:“就别抗拒了,你还欠我一个秘密。”
谢旸服了,这件事就被她赖上了。
他毫不留情地讥讽:“你是牛皮糖做的吗?”
铁啾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谢旸只看着她,不说话。
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等反应过来后,铁啾干脆无赖到底:“都是朋友了,多聊聊了解一下不好吗?”
谢旸纠正:“顶多算队友。”
铁啾四周看了一眼,说:“队友能进卧室吗?”
谢旸:“……”
铁啾笑,她偏头看了眼阳台,站起身说:“能邀请你和我下去走走吗,我想晒晒太阳。”
谢旸顺着视线同样往外看了一眼。
铁啾说:“你要是拒绝也没关系。”
——
阳光迎面照来的那刻,谢旸不适地眯起了眼。
他为什么会同意下来,点头的话脱口而出后他就在反思这个问题,最后他觉得自己只是想她话少一点。
成功将人骗了下来,铁啾仗着他看不见,在背后肆无忌惮地笑。
她低头看了看谢旸,突然怪诞地说:“原来你不怕阳光呀,不是某种吸血为生的生物。”
谢旸微微偏了下头,露出清晰俊挺的侧脸轮廓。
男人皮肤是真的白,在光线下,血管清晰可见,指关节处微微泛着血色,看上去有一种形容不出的魅色。
铁啾克制住想上去摸一摸的冲动,她挪开视线问:“你这么白,有多久没出门了?”
谢旸哑声没有作答。
他失算了,这人一个人也能聊起来。
铁啾说:“我其实还挺羡慕你这样。”
谢旸没忍住接话:“什么样?”
铁啾眨眨眼:“就这样,什么也不做,什么也可以不用愁。”
谢旸说:“你真有意思。”
铁啾没去在意他话里的讥讽,她绕身走到他面前,正面看着他;“有时候我们所嫌弃的生活,说不定正是别人想要的,比如,你羡慕我有事做,我羡慕你没事做,不是吗?”
女人眼神看过来格外正经又神采奕奕,跟头顶日头一样晃眼。
默然片刻,谢旸低声反驳:“谁羡慕你,别贴金。”
铁啾得意笑笑,口不对心:“哦。”
*
铁啾能感觉到和谢旸关系的变化,或微妙,或明显,但所幸男人终于不再像表面那样排斥自己,她在逐渐趋近成功。
其实在上次她问谢旸她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时,所有的答案中,铁啾更想说同病相怜最适合。
她对谢旸的了解不多,仅仅是上次冒昧的打探过,但他们之间有一处明显的相同点,那就是都是被命运捉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