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倒的瞬间是本能在保护自己,只是当他站起来的时候,他却想不起自己失误在哪里。
迷茫站立,耳边一片轰鸣,犹如雪崩,u型池的两翼寸寸断裂,在灰飞中用废墟将他淹没。
孤立着,犹如裂痕满满的坟墓。
我……怎么会失败?
哪里错了?
风静了。
雪停了。
阳光被云层卷走,在他头顶投下一片暗影。
他手脚发软,难以置信。
他的教练一路小跑地迎了上来,距离远远的就在大喊大叫,扭曲狰狞的面孔,明明知道对方的声音应该很大,语言应该很恶毒,但他偏偏就听不清楚。
脑袋里就剩下一个念头。
没关系,这只是资格赛,资格赛有两场,自己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最后在奚落笑声中,他一脚深一脚浅的从u型池里走了出去。
……
“他废了。”孙烈这样评价,“当他决定放弃自己,转而依赖别人的时候,这个人就已经完蛋了。”
唐隽轻笑:“乞丐可不是选择啊。”
无比恶毒的话,却是真理。
当把自己的幸福和成就建立在其他人身上的时候,依靠对方的施舍获得的成功,这个人的人生就已经在走下坡路了。
爱德华并不差。
他好歹也是个世界冠军。
带着这枚金牌,堂堂正正地退役,即便无法拥有明星运动员那让人羡慕的生活,但也应该受人尊敬,好好踏实地发展,未来未必不能另有一番作为。
可惜爱德华最终让自己跌落在“贪欲”中,被短期的巨额利益所捕获控制。当一名运动员不再纯粹之后,自然也就失去了运动员的身份。
赛场的公平,注定了他的淘汰。
果不其然。
一个小时后。
当杭峰顺利拿出他的第二个五周,成功提高裁判们的“印象分”,将分数提高到94.50分,以仅次于莫泊桑0.50分的好成绩排名第二,收获全程掌声的时候。迫切想要证明自己的爱德华,再一次摔倒在五周的那一跃上。
天大的笑话!
轰轰烈烈了半个月,从上个赛场就叫嚣着要和杭峰再比一场的爱德华,竟然连“世界杯”的决赛都没有进入。
“小丑”的名号就此坐实,在嘲笑声中,爱德华此人就此消失不见。
无声无息的连退役声明都没有。
有退役声明,说明还有人在关注你未来的安排,媒体记者还希望在你身上得到新闻价值。
可谁在乎爱德华接下来怎么安排呢?巴蒙德都退役了,你丢了那么大的一个脸,还好意思继续出现碍眼吗?
就这么暗淡地消失吧。
爱德华连决赛都没进这件事,让杭峰觉得有点意外,但仔细想又好像理所当然。
满脑子都是怎么赚钱后,目光只盯着他,熬夜和网友对骂,这样的状态能够进决赛才奇怪好不好。
“世界杯”可是s级的赛场,最高端的局,不全心全意,就是杭峰也只能折戟沉沙。
当然,这次资格赛表现这么好,两场资格赛全部成功挑战五周,打破历史的以第二的排名进入决赛,杭峰觉得唐隽也功不可没。
资格赛结束当晚,爱德华带着他的热闹一起消失后,杭峰迎来了国家奥林匹克数学队的队员。
数学队员和滑雪队员双方见面,都保持着极为尊敬热情的态度。
一边觉得:哇哇哇,都是学神好聪明,数学那么难是怎么记下来的呢?
一边觉得:啊啊啊,都是体育大佬好强壮,胳膊可以跑马,能打我三个都不带喘气的,真强壮!
正因为是自己完全不擅长的领域,所以才会更加尊敬,杭峰甚至怀疑他们国家队的一个小姐姐,似乎对王源泉有点意思。
王源泉在这里,也终于不再只盯着杭峰看了。
当然,杭峰依旧是最优秀的那一个,但是实在很难接近,杭峰和唐隽像是单独处在一个时空里似的,很难插进他们中间。王源泉是商人家庭,为人处世本来就趋向利,再加上是真的对体育运动员有着极为渴慕的喜好,所以谁都好,他和所有人都有着极为愉快的交谈。
一身的“社牛”本事得以施展后,王源泉险些落下泪来。果然自己的社交本事还在,之前之所以那么难受,完全是杭峰和唐隽这两个人不好搞啊!
范总和黄老师也是一个相互非常尊敬的态度。
范总为了和两位数学家愉快的交谈,甚至还开了一瓶酒,碰了一下杯,庆祝他们这两个完全不同领域的工作者们,可以在异国以这么奇妙的方式相识。
王源泉看见酒,眼珠子一转,讨了酒给数学队的每一个人都倒上一杯,站起来举杯说道:“虽然晚了一天,但庆祝只会迟到不会晚到!这次我们能够拿到团队第一的分数,这份荣耀是每一个人的功劳,尤其是我最尊敬的队长,更是以满分的好成绩,大比分的拉开了我们和其他国家对手的差距!我提议大家碰一个,敬我们的老师,敬我们的队长!!”
杭峰笑着,用目光示意唐隽喝。
因为唐隽的关系,庆祝已经拖到了今天,如果今天唐隽还摆出一副懒洋洋的态度不配合,未免过于拿乔。
不说其他队员怎么想,对两位数学家老师可是极为不尊敬。
不出意外的话,唐隽的未来应该就是在某个学术研究机构做研究,而这两位老师很有可能会成为他的引路人,或者终身受益的良师。
唐隽过去的人生很难去定义,好或者坏。
他很有钱,但缺乏每个人都能简单拥有的亲情,可以说这是一个既让人羡慕,又让人同情的人生。
杭峰知道自己可以给他足够的爱情,甚至包括亲情,但是友情、师生情,这些更为复杂的情感,或许不是必须,可拥有后,人生才会过的更加丰富多彩。
唐隽被杭峰推着,终于还是举杯站了起来。
在安静木讷这一点上,唐隽或许是冷漠淡然,但包括其他四名队员和数学家们,看起来都太相似了。
反而是王源泉的社交能力与众不同,让这个团队也因为他,而有着些许的凝聚力。
杭峰对王源泉改观。
所以在王源泉敬酒热闹了一轮,酒杯再递到杭峰面前的时候,杭峰以白水代酒,笑着和王源泉碰了杯。
一杯喝下,关系近了一点,王源泉顺势加上了杭峰的微信。
这次“世界杯”,滑雪军派出了7名运动员来参赛,一共5人进入决赛,剩下两人今天的比赛结束后,今年的比赛任务也就全部完成了。
所以热闹了一番后,范总看了一眼时间,吆喝着杭峰在内的五人回房间休息调整,其他人留下继续庆祝。
杭峰在唐隽开口之前就先制止了他:“留下吧,我回去后洗个澡应该就要复盘了,也陪不了你。”
唐隽想了想,点头答应。
杭峰回到房间,为明天的决赛做准备,转眼半个小时过去。
拿起手机,当地时间八点过,差不多该是回来的时候了。
正想给唐隽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手机微信突然跳动,一条新消息在手机屏幕上跳出。
【加油·jpg】
杭峰盯着这个隐约熟悉的微信头像回忆,好一会才想起这不是王源泉的微信号吗?
想着王源泉应该和唐隽在一起,杭峰便问了一句:【还没玩完?】
【我们已经不在餐厅了,范总带着我们在酒吧续摊。】
【酒吧?】
【酒店的五楼有一家酒吧,这里还有很多运动员,范总说之前他都不知道,你知道吗?】
【唐隽还好吗?喝酒了吗?】
【没有人灌酒,大家都在听歌,有乐队在表演,非常热闹,你要来吗?】
在杭峰发过去一个【不了】的时候,王源泉已经发了一个酒吧视频过来。
视频里的酒吧环境比想象中好,灯光比较亮,也没有喝的醉醺醺的人,镜头扫过的人群里,杭峰还看见了莫泊桑的脸。
其实想想这也正常,各国文化和个人习惯的不同,有的赛前会像苦行僧一样不敢让自己有片刻的放松,有的反而会参加聚会放松紧绷的神经。
杭峰想着这样也好,过去的几个月唐隽为了比赛也非常辛苦,难得有这么一个放松的场合,自己却不放心地眼巴巴去接,恐怕会坏了大家的兴致。
只是到底是在酒吧,对于华国人来说,这种地方多少有点贬义,让人放心不下。
就这样,杭峰通过王源泉了解情况,也就不知不觉地聊了很久。
王源泉非常健谈,他可以在杭峰不回复的情况下,自说自话地连续发过来七八九十条消息,就像从头到尾都捧着手机。
时针跳到九点。
杭峰捏着鼻梁放下手机,打算洗个澡就去接人。
热水从淋浴喷头里涌出,热气很快就充斥在狭窄的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遮挡了开门的声音,等杭峰发现的时候,一个人影已经拧开浴室的房门走了进来。
白皙的肌肤被浓雾包裹,隔着淋浴间的毛玻璃看的模模糊糊,朦胧的线条在眼前摇曳,杭峰后背的肌肉瞬间绷紧:“谁?”
“我,还能是谁?”
唐隽的声音穿过迷雾落在耳畔,随后脚步声逐渐接近,一只手扣在玻璃上,用力。
“哗啦”一声。
玻璃门被推开,露出了唐隽的脸。
杭峰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很明显,继而注视唐隽的双眼,见他神态清明,轻笑:“是要一起洗吗?”
唐隽却并没有迈进来的意思,扶着浴门直勾勾地看着杭峰的双眼,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透着几分冷:“我以为你回来复盘,原来是回来和人微信聊天吗?”
杭峰愣了一下,这吃醋的语气太明显了。既甜蜜又求生欲十足的立马解释:“我就和王源泉聊了一会儿,主要是问了一下你的情况。”
唐隽眉梢一扬:“问我不给我打电话,他有什么资格代替我回答你。”
“难得的机会,想要让你在不被打扰的环境里多玩一会儿,我一旦给你打电话,你恐怕就会回来了。”
“这么自信?”
“不是自信,只是带入自己,如果换成我,我应该在知道你去了酒吧的时候,就忍不住去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