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那群祈福的人死,也更不希望将许卿昭卷入这场困顿之局。
他该是下一任掌门,也该是青玄派下一个名震四方的剑修,实现他的理想。
至于自己,究竟是老死宫中,还是死于争斗。人终有一死,不过一死罢了。
“可师妹,我与你朝朝暮暮,相处十数年。你愿意轻易舍弃我吗?”
“又或许师妹对我并无半点留念,可我对师妹情深意重。今日你受胁迫入宫,我若不拦,今后必成我心魔大患。”
许卿昭言辞恳切,像是借这个机会把自己的心意说给她听一样。
云染衣心中片刻微动,很快又压下去。师兄在门派中向来为他人打抱不平,他肯如此牺牲,只为帮助自己重得自由,说不感动是假的。
可是为了满足自己私欲,却置别人于危难之间,云染衣做不出这等事来。何况又是她如此珍视的心上人呢?
“这是我自愿的。我既然是天家血脉,自然要承担责任。”
既已决定,多说无意。
云染衣只道不能再纠缠下去,双臂一用力,就打落了围困的手。
竹舍瞬间安静下来,一阵阵清风探窗而入,将桌上的书页翻得哗哗作响。
沉默良久,终于。
“师妹既然心意已决,我也无话可说。”许卿昭抿起唇角,掏出一个小玩意。
“这是传音铃,若有急事,可唤咒叫我。”她接过铃铛,耳畔声音珍重,“千山万水,我必前来。”
“师兄……”云染衣即便再不通情,此时也有所动容。她并不是感性之人,也只是面对他一人而已。
处理完一切后,云染衣就要赶路了。
慕钰笙早已在马车边恭候,刚要行礼下跪,便被她阻止。
她可以回宫,也可以入世,可不喜这类规矩。前后两辆马车随行。云染衣所乘马车宽大敞亮,车内皆熏上了特制香料,以防乘坐之人心闷头晕。车内物品皆雕花镶金,都是她未见过的。
紧随其后的马车上坐的便是慕钰笙,相较之下,他的马车就要素俭许多,地方小且陈设皆灰沉。
慕钰笙虽为将军之子,地位相较一般的女子要高上一点,但绝不是沾了他父母的功劳,而是他是未来尚公主的人选。因此才有资格坐在马车内,而又因为他还未真正结亲,男子不易在外抛头露面,所以马车更为低调。
这是云染衣头一次下山,凡事都是新奇的。从山清水秀的旖旎风光,到京中繁华喧闹的街头,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地方。
满街女子颇多,穿的衣服也较为清凉。轻纱遮臂,酥胸半露,罗裙粉红,脚趾莹润。
而一声声叫卖惹得云染衣细瞧起来,雾气腾腾的包子,剔透鲜红的果子串在一起,还有耀眼精致的发钗……
云染衣虽修道寡欲,却依旧身在二九年华,瞧见这么多平生未见过的东西,自然是有些雀跃的。
还沉浸在眼花缭乱的玩意儿中,忽闻一声刺耳的马鸣。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云染衣反应敏捷,随即从马车里飞身出来。
那匹马果然冲向自己所乘的那辆,马车一时间被撞裂开来,还将后面的马车也撞倒在地。“什么人,竟然敢当街纵马?”护送云染衣回宫的侍卫呵道。
“哟,哪里来的野老鼠,也敢冲着本公主乱叫。”红衣女子双臂环胸,一双桃花眼娇艳欲滴,鬓边的须发堪堪弯曲,给这张魅惑众生的脸更添了几分妖艳。
“这不是四公主吗?她可是陛下最宠爱的小女儿,这几人也太倒霉了!”
“这四公主可是出了名的脾气差,只要心情不好,怕是要闹个鸡犬不宁。”
“那可不是嘛,看这女子一身道袍,也不像是个富贵之人。”
“他们居然还敢用皇家规格的马车!这不是挑战天家威严吗?”
“难怪四公主要纵马教训几人,惨咯惨咯。”
街边两侧的人叽叽喳喳,聒噪极了。
这一番话并没有惊到云染衣,倒是惹得护送的侍卫变了脸色。
云染衣回宫之事本就机密,不得伸张出去。奈何大公主指定要慕钰笙用此类马车,以不可亏待之意,迎她妹妹回宫。
好巧不巧就撞到了脾气差的四公主。
这还能怎么办,自然是赶紧哄好这位小祖宗。侍卫们抖着双腿,直喊着:“公主饶命啊!”
红衣女子并不消气,柳眉倒竖,昂着头垂眼打量着云染衣。所有人都怕得罪自己,纷纷下跪求饶。只她一个人站在那,纹丝不动,分明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报上名来!本公主可不愿打死你,还要立无名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