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策揽紧着雪嫣摇摇欲坠的身体,挑衅看向谢珩,“大哥听见了。”
谢珩双目充血,宛若置身在天寒地冻之中,过去他可以告诉自己,雪嫣是因为失忆,而现在她清醒的要自己走。
谢策让紫芙过来扶着雪嫣,低首贴在她耳畔,亲昵说:“囡儿先进去。”
待雪嫣离开,谢珩一个箭步上去揪起谢策的衣领,“你对她做了什么?”
谢策不费力气的拉开他的手,慢慢抚平被攥皱的衣领,笑道:“做了什么?那可多了,大哥要从哪件开始听?”
一口腥甜猛烈涌上喉间,谢珩死死忍着咽了下去。
谢策道:“大哥也听见了,囡儿不想见你,我就不留你了。”
谢珩最后朝着楼内看了一眼,缓缓转过身,一步一停,仿佛整个人都已经被压垮,每一步都走的费力无比。
谢策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才走进小楼。
谢策走在楼梯上的时候,还在想雪嫣应该再哭,或是又恨的想咬死他。
他走上楼,雪嫣屈膝坐在床上,眼睛确实红的厉害,她一见谢策上来,就道:“谢策,你把我逼成了这样,我们就烂在一起,烂到死吧。”
谢策其实早在让雪嫣去见谢珩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听着她的话更是心慌,几步走上前,“囡儿。”
雪嫣却忽然将他推倒在了床上,谢策身子略微后仰,雪嫣玲珑白皙的玉足已经踩在谢策膝上,一寸寸上移,那串银铃又被她自己带了上去,每动一下,清脆的声响就随之敲在谢策耳膜之上。
雪嫣那双微挑的眼睛本就生的极为勾人,此刻湿润泛红,更是如精魅一般勾魂夺魄,“你不是喜欢这样吗。”
谢策一把握住她的脚,凤眸稍眯,凝视着雪嫣,明明这双眼睛里藏着强烈的恨,他却也挪不开眼。
雪嫣心里其实紧张的如擂鼓,可她却什么也管不了,她恨极了,所以刚才,她将那毒涂在了银铃之上。
陈晏和说,人总有懈怠的时候,现在不就是么。
谢策的唇离那串银铃很近,方才他痴迷于咬着银铃,辗转碾在她肌肤上,此刻却迟迟没有动。
眼里的晦暗和莫测让雪嫣因为冲动而壮大的胆子逐渐没了底。
他是发现了吗?
雪嫣紧张的呼吸窒在喉咙口,谢策洞悉幽邃的目光像是要将她看透,就在她心慌的想要收回脚的时候,谢策却开了口。
“当然喜欢。”
声音很轻很慢,一抹苍凉自眼底闪过,雪嫣没有捕捉到。
话落的同时,谢策已经低头含住了那枚银铃。
作者有话说:
第078章
谢珩离京的那天, 雪嫣大约是知道的,她听见的整齐划一的行军声从院墙外的长街上传进澜庭小筑。
雪嫣在心里默默念着平安。
这次,你如论如何,也要平安回来。
谢珩骑马走在最前, 目光似有所感的望向院墙后耸高的一树枝叶, 牵缰的手略微握紧,片刻才收回目光朝前走去。
马蹄声渐行渐远, 直到彻底听不见, 雪嫣紧捏着绣绷的手忽然就失了力气。
一松手, 绣绷连带着针线都掉在了地上, 上面的针脚才起了个势,她原想绣个平安符, 后来又想,沾了她, 谢珩又怎么可能平安。
雪嫣俯身倾伏在身旁的小几上,脸颊枕着手臂,眼帘轻眨, 目光却黯淡无光。
她就这么发着呆,听到楼下谢策回来的动静也不愿动。
谢策走到软榻前,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绣绷,指腹摩挲了两下上前的针脚, “囡儿不如帮我绣个平安符吧。”
雪嫣眼睫动了动,漫不经心的勾眼看他, 讽刺道:“你还不够平安的么?”
谢策发现就是她这浑身带刺的模样,自己竟也是极爱, 他掀袍坐到软榻上, 同时将浑身软绵绵不肯使劲的雪嫣抱到了膝上。
“三日后我要领兵出城。”
雪嫣一下坐起了身, 在他怀里扭身紧盯着他,“什么意思?”
雪嫣还不知道谢策会领兵作为谢珩此行的后防,听了谢策轻描淡写的解释,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谢珩的命又一次被抓在了谢策手里。
谢策不喜欢看她眼里满是对谢珩的担忧,低头勾着她的细指把玩,不知真假的说:“囡儿不是怕他回不来,那我再去护他一路。”
雪嫣将信将疑的看着他,谢策将绣绷塞到她手里,“所以给我绣个平安符。”
雪嫣不肯接,“不会,不过若是绣个苦难倒是可以。”
谢策觉得自己真是要被她刺的没一块好肉了,他现在如果把心剖出来,一定是千疮百孔。
谢策捏住她的下巴,恶狠狠的吻了一口,吮着她的舌哑声道:“不行。”
他拢着雪嫣的手,捏着针线动作生涩的往绣绷上刺,绣下一针后,偏头尤为认真的看着雪嫣,“是这样吗?”
雪嫣被捏着手,怎么也挣不脱,谢策又吻了吻她,“别闹,我们一起绣完才行。”
两人捏着细细的针本就不掌握,加上雪嫣又不配合,几次下来针尖不小心就扎进了雪嫣的指尖。
她吃痛小声抽着气,谢策紧张执起她的手,将她冒着血珠的指尖含在唇间,舌头卷去上面的血珠。
羽毛一样细细绵绵的舔舐让雪嫣忍不住颤了颤,酥麻从指尖传至脊背。
雪嫣极快的煽动眼睫,稍一侧目就能看到谢策微拧的眉心,两片薄红的唇瓣轻轻抿动着她的细指。
谢策将她的指吐出时,上面还挂了一抹晶莹,“好了,不流了。”
雪嫣也跟着吐出口气,她想谢策这回总该放过她了,没曾想他又拢了她的手,继续绣着平安符。
只不过这次谢策将雪嫣的手全都裹在了掌中,没再让她碰到针尖。
雪嫣有些恨恼不能,想到顾玉凝总说自己固执,她或许是固执,但谢策一定是偏执,且到了极端的地步。
等终于绣完,天都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谢策看着那歪歪斜斜的平安二字却显得十分心满意足。
*
谢策接的是皇上密旨,与谢珩拉开三日的行军路程,由南北两境分别调兵四万,在雁山关整军。
先行的谢珩则带着两万人马继续过北古口,景州在内的七城都是燕王的属地,皇上下令燕王的兵马不得过北古口,一旦违抗,就是谋反,谢珩作为先行军,便要立刻镇压。
行军路上不比游山玩水,一路颠簸什么也都从简,十五日的路程哪怕雪嫣是坐在马车上,整个人也都被颠的七荤八素。
谢策身为将领,自然是要领兵在前,不能跟着她一起坐在马车里,只有扎营整修的时候,才能去到马车内抱起雪嫣,轻轻给她揉按放松身体。
雪嫣嫌弃他的戎服冷硬,动来动去的扭,谢策笑笑摘了小臂上的革质护臂,又除了掩膊,雪嫣才肯好好偎靠在他怀里。
谢策用指节顺着雪嫣的脊骨往下揉按,酸软僵硬的腰肢很快得到放松,雪嫣忍不住舒适的哼了出声,细嗓软哝哝,水眸懒洋洋眯着,像只被顺了毛,慵懒的猫。
就是对谢策的话爱答不理,肯哼一声都算是给回应了。
而对谢策来说只要人在身边,就足够他自得其乐,“今夜再凑合一下,明日就能在雁山扎营,不必再赶路,到时我带去你附近的城镇修整采买些东西。”他将掌心贴到雪嫣的后腰心,“算起来,你小日子快到了。”
雪嫣娇颜微酡,被气的。
出了这辆马车就全是士兵,除了紫芙只有她一个女子,本就极为不方便,现在又快到小日子。
雪嫣睁开眼睛瞪着他,“行军路上偷带女子,就该好好让你挨上几百军棍。”
这话她从第一日被谢策扮作小厮带上马车的时候就开始骂了,谢策回答她的话也从来没变过——
“莫说行军路上,就是黄泉路上,我也带着你。”
雪嫣一气之下跟他对着干,也不肯做男子打扮了,明目张胆的在一众将士眼皮子底下进出,可惜这里谢策最大,哪怕知道他带了女子在军中,也无人会说什么。
相反更方便了谢策肆无忌惮的与她亲近,反把她逼的躲在马车不敢出来。
谢策被她磨牙嚯嚯的模样惹的笑个不停,“囡儿想要我挨军棍怕是不成了,让你咬两口倒是可以。”他说着主动撩了袖子把手臂送上去。
雪嫣别过头不想理会他的无赖行径,心中算着时日,明日就能到燕山,那谢珩他们一定已经奔着北古口去了。
谢策说过燕王必反,这一条路或许早有埋伏也说不准,谢珩手里只有两万的兵马,她实在做不到不去担心,手指攀上谢策的手臂,对上谢策幽邃的上眸,雪嫣又把话咽了下去。
她此刻开口让谢策派兵,他绝不可能同意,只怕还会惹他动怒。
“怎么,又要咬了?”谢策兴味勾笑。
雪嫣压着心里的担忧,将齿尖贴上去不客气了咬了一口。
*
北古口群山连绵,乃两境的分水岭,谢珩下令让将士驻扎于此,留两千将士随行,其余将士延山脉每三十里驻千人,以防突袭,并大量从附近城镇屯粮。
卫萧随着谢珩策马与山巅,眺望向远处的布防,压声问谢珩:“主子是觉得燕王会反?”
谢珩摇头,“未必,我们压短了行军路程 ,提前三日到这里,如今看来没有异样,且等看三日后,燕王会不会守时抵达。”
卫萧神色紧绷不敢懈怠:“属下一定派人严密监视。”
谢珩目眺着前方,没有开口,卫萧知道他一定是在想顾雪嫣,他自然是替谢珩感到不值得,但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嘴上是如何也不敢提的。
须臾,谢珩回过神,一夹马腹牵动缰绳调转方向策马回到营地。
一名士兵刚拉了马,见谢珩回来立刻跑上前,拱手递上书信,“大人,燕王派人送了信来。”
卫萧姐了书信递给谢珩。
谢珩看过信上的内容,一言不发的将信攥紧在手里,紧咬的下颌彰显着他此刻的怒意。
燕王将四海镖局百余人尽数抓了起来,要他在三天内退离北古口三十里。
……
谢策正与两位参军在营帐内对着舆图研究如何排布兵力,一声轻悦的银铃声自屏风后传出,打断了几人的交谈。
雪嫣连忙按住发出声响的银铃,同时将手里的药藏起,紧张之余脸颊涨的有些红,毕竟帐内还有别人在。
听见声响的两位副将对看了一眼,不由的暗道小将军不愧是年轻气盛,美人不离于侧。
谢策一脸坦然,快速交代了排布,就命两人下去。
谢策绕过屏风走到床榻边,雪嫣已经收拾起了仓皇,只当没瞧见他,侧躺下身子,拉起绸毯的一角搭在身上准备歇息。
雪白修长的双腿露在外头,轻轻交叠在一起,偶尔蹭动,银铃便撞出勾人心魂的轻幽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