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她的喜欢,不是占有,而是带着她冲破黑暗,让她重生,变得坚强。
这就是重锐和荀少琛的区别。因为重锐,她才更加看清了荀少琛有多恶。
荀少琛口口声声说着他只有她了,一副自诩深情的嘴脸,可实际不过是将她当成私有物,从来都不顾她的意愿,甚至不允许她有自己的意愿。
他所谓的喜欢,就是占有和掠夺,折断她的羽翼,将她拖入无尽深渊,让她见不到一丝阳光,让她与世隔绝,好让她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也从未对她有过哪怕一点的怜惜。前世他说是复仇,所以哪怕她喊疼,哪怕她哭着求饶,也只能引来他的变本加厉。可如今他嘴上说着喜欢,下手时依然毫不留情。
说什么非她不娶,说什么愿意为了她辅助她皇弟,不过是因为他前世已经对谢楚皇室复仇过,不过是因为他已经尝过站在权力巅峰的滋味,所以这一世选择另一条路罢了。
若他前世复仇失败,若他前世没能篡位成功,他这辈子只会对谢楚皇室更狠,对她用上更疯狂的手段。
说到底,他做的一切,不管是前世的复仇,还是这辈子对她紧追不舍,都不过是出于他的私欲,不过是想要什么,就用尽一切手段都要得到。
也正是因为这样,重锐和荀少琛从根本上就是不同的。
重锐想为她保护楚国,为她爱屋及乌,只希望她能开心快乐。
而荀少琛并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不在乎她的想法,更不会在乎骂名,只想除掉重锐夺回她,所以才在背后捅刀,用无数楚军的性命为代价,将她强行带了回去。
别说重锐,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荀少琛会为了她做出这种事。毕竟,他前世对于楚国的大臣和百姓来说,是个有情有义的、爱民如子的好皇帝,谁又会想到他这么疯和不要脸呢?
“重锐,我们输得起,还有机会赢回来。”谢锦依抬起头,捧着重锐的脸,轻声道,“你知道吗?每次我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想到你,我才重新鼓起勇气。”
“你教了我很多东西,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让我等到了逃出的机会。”
“说不委屈是假的,可是,”她顿了顿,说,“我更多的是开心,因为你还活着,我也活着,我们还能在一起。”
她浅浅地笑了笑:“如果你还是觉得对不起我,那我原谅你了。”
说着,她又问道:“那你呢?你原谅我吗?”
重锐感到自己眼眶有点热,心中软得一塌糊涂:“你本就没做错什么。”
谢锦依的声音有点不满:“这可不算回答。”
“原谅的。”重锐听话地重新回答。
谢锦依捏了捏他的脸,又问:“刚才你说,只要不涉及危险,我做什么都可以,是不是?”
虽然她刚才说不怪他,说原谅他,可重锐心中仍是心疼她的,这会儿恨不得将天上被藏起来的月亮都摘下来给她,只为哄她开心。
他毫不犹豫地说:“当然。”
话音刚落,谢锦依就低下头,鼻尖微微错开,微凉的唇瓣贴上重锐的。
横在她腰后的那双有力臂膀骤然收紧,男人整个人都僵住了,脑中一片空白,明明眼前一片漆黑,他却仿佛看到了一团团绚烂的色彩。
谢锦依用牙尖轻磨着,冷不防被重锐探入,心中有点意外。
在她愣神的时候,重锐已经将她放了下来,她背后就是大石,顺势靠在了上面。
男人迫不及待地覆了上来,反客为主,呼吸在彼此的唇舌间绕缠,既急又重,让她一阵头晕目眩。
他一手仍抵在她背后,一手托着她后颈,在那娇嫩的肌肤上轻轻摩挲,五指穿入发间,又渐渐滑到耳后。
粗糙的指腹,温柔的细抚,是与唇齿间攻城掠地的疾骤完全不同,却让谢锦依轻轻一颤,身子一软,大半重量都落到了重锐的臂弯中。
重锐听到了少女婉转动听的声音,他感到有点热,周身血液都在沸腾,理智上知道该停下了,可双手却再一次不听使唤,将她微微向上提了提,再次加深了唇齿间的纠缠。
直到谢锦依轻轻地唔了几声,他才猛地回过神,停了下来,然后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一样,下一瞬就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
谢锦依刚才差点透不过气,还没缓过来呢,就听到重锐急急忙忙地说——
“我的衣服没洗干净,我再去洗一次。”
说着,不等她反应过来,就抓起那刚才已经洗干净拧干水的衣服,转身飞快地跑回河里,还带起了一大片水花响声。
谢锦依:???
搞什么?衣服还要洗两遍,重锐这家伙有这么爱干净吗?
很快,她又想起了一件事:不对啊,他现在身上可是穿着刚换上的干衣服,现在这么冲进河里,那待会儿穿什么?岂不是要湿淋淋地回军营?
而且,洗衣服就洗衣服,蹲在河边不就行了吗?怎么还整个人冲进水里?
这厢谢锦依还在纳闷,那边重锐已经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在扑进水中的那一刻,他甚至好像都听到了烧铁落入冷水时滋滋作响的声音。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在想:虽然他一看见她,心脏和手脚都不听使唤,可他对她的迷恋,不是那种想要拖到榻上的那种迷恋,是想浅浅地在她额头或者颊边亲一口,然后摸摸她小脑瓜的那种迷恋。
可刚刚那短短的片刻间,他竟然起了欲妄,差点没控制住自己那该死的双手,小公主那身衣裳差那么一点点就要遭殃了。
小公主只想浅浅地亲他一下,而他想着吃了她。
重锐越想越热,又恼怒地拍了一下水面,心道:这破河水还行不行了?才开春就这么热了吗!
他干脆整个人都沉入水中,在河中央来回游,好让自己冷静冷静。
现在他的记忆还未恢复,他相当于是重新认识这小公主,怎么能这么快就对她这样那样了呢?
最要命的是,他刚才那样做的时候,简直是不知不觉又轻车熟路,一根本就是色迷心窍了,说好的不是贪图人家美色呢?
他的身体像是有自己的记忆一样,仿佛有个隐秘的机关,且这个机关无处不在,以至于人家小姑娘随便一碰,他的头脑就轻易被攻破,溃不成军,难以自控。
不能再这样了,他不知道失忆前的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既然他已经猜到失忆前的自己手段不正经,他更要替那个一肚子坏水的自己纠正过来,而不是与那个自己狼狈为奸。
对,等到回去之后,他也要像小公主那样,将这些提醒写下来,告诫后面恢复记忆的自己。
他在冰冷的河水中游了好几圈,岸边的谢锦依早就看得目瞪口呆了。
她看傻眼的同时,不由得又有点担心:重锐这家伙失忆前后也差太远了,他的脑子不会真的出什么问题了吧?
她完全没有嫌弃他的意思,即便他的记忆恢复不了,她的心意也不会变得,会与他再一起创造更加美好的记忆,但现在说这些都还太早,他明明就已经有了要恢复的征兆,怎么一下子又变得这么不寻常了呢?
可话又说回来,原来重锐的水性还不错么,想当初她在阳城宣武王府的浴池里,他忽然闯进来,还脚滑掉到池底被呛到来着。
看归看,她也没法跟着一起下去问个清楚,只能等重锐自己回来。
而另一边,重锐也终于完全冷静了,将近岸边的时候,把湿衣服解了下来,先拧干一把,再穿回去,这样起码待会儿往回走的时候不会滴水。
毕竟,附近的近卫们还在等着他和小公主。
也幸好是大晚上,即使衣裳是湿着的,只要不仔细看,也不会太明显。而他平日里并不是那么平易近人,近卫们没事也不会偷看他。
谢锦依见他总算回来了,忍不住疑惑地问:“你……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还是让郑先生看一下?”
她原本是不想麻烦郑先生的,毕竟如今还是战事,她想尽可能地在这些零碎时间里,和重锐多呆在一块,多一时半刻也是好的。
可若是重锐真的出了什么状况,当然还是要以他身体优先,该去找郑先生的时候,还是要去的。
毕竟,刚才重锐说去洗衣服已经够奇怪了,也许他刚才真的在洗衣服,可他也真的是在河里游来游去啊。
哪个普通人边游泳边洗衣服?
谢锦依越想越担心,说:“我们待会儿回去的路上顺便去一趟吧。”
想到这会儿时间不早了,她又催促道:“得快点儿了,不然再晚些郑先生睡下,我们就打扰他了。”
重锐之前确实是想过去找郑以堃的,但此一时彼一时,他原来可不是因为这个想去找郑以堃。
现在小公主跟着他一起去找郑以堃,然后她告诉郑以堃,说重锐原本好好的,突然冲到河里,等郑以堃一问,她必定就全都交代出来了。
郑以堃可是有过妻儿的人,又是大夫,怎么可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重锐都不用等见面的,现在就能想象到郑以堃听到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而且,小公主还在呢,她十有八九是要问到底的,到时候是解释还是不解释?
要是解释,那他刚才去河里游泳不是白游一趟了吗?
心念电转间,重锐已经做好了决定,挺了挺胸膛,无声地展示着自己健壮的体魄,又说:“我没事,好得很,不用去找郑以堃。”
“真的吗?”谢锦依半信半疑,仍是不放心地追问,“可是你刚才……”
重锐迅速地编出一个理由:“刚才那衣裳里混进一只大虫子,我怕吓到你,所以才没跟你说。”
“什么?!”谢锦依差点跳了起来。
她从小就怕虫子,听到重锐这么说,她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了,甚至脚尖都不自觉地踮了踮,觉得随时都有虫子爬到她身上。
而且还是大虫子!连重锐都说大,那肯定就不是普通的虫子了!
而且说不定刚才还差点爬到她身上!
谢锦依当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往一边退了退,朝重锐问:“你你你……你洗干净了吧?你再看看还有没有!”
重锐见她怕成这样,心中有点愧疚,连忙道:“洗干净了洗干净了!我还特意在河里游了好几圈,保管冲得干干净净的,虫子腿儿都没剩,一点味道都没有!”
谢锦依:“……”
她感觉寒毛都要竖起来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说:“你不用说得那么清楚。”
什么虫子腿儿,她今晚都要睡不着了!
重锐立马道:“好,我不说了。”
去找郑以堃的事就这么算了,重锐将铠甲和衣裳收起来,又道:“好了,我们回去吧。”
谢锦依也怕他穿着湿衣服太久会风寒,于是点了点头,道:“嗯。”
谢锦依重新将火把捡起来,两人往回路走,近卫们听到他们的动静,马上跟在他们身后,其中一人接过重锐手里的铠甲衣裳。
*
晚上军营中戒备会比白天更严,也严禁喧哗,谢锦依一路上时不时就能看到巡守的士兵,他们朝重锐行礼之后,又继续守岗了,并无其他言语。
这可比谢锦依之前见到的晋军、越军都要有纪律多了。
不过,她也能猜到,并非所有燕军都是如此,否则也不至于之前在敌军的攻打下节节败退,直到“陈锋”出现,才勉强止住败势。
是重锐将他们整治成这样的,而且因为时间有限,想必这些士兵也是精心挑选出来的,然后再临时操练。
单单看白天守城门的那些燕军,就比不上刚才巡守的那些士兵。
想到这里,谢锦依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也许安排千机铁骑的人一起守城门,除了以“打压”之名迷惑潘明远,还能起到对其他守城士兵的监督、制衡的作用。
毕竟,以今天双方对峙的势头,说不定互相都想抓对方小辫子,那各自也当然尽量不犯错,免得被对方告状。
在谢锦依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一行人已经到了帅帐外,她跟在重锐后边,因为太专注,甚至都没注意重锐停下转过身。
除了千机铁骑旧部之外,其他人都还不知道谢锦依的身份,所以这会儿谢锦依还是一个小药童,只能跟在主帅后面,是不能与他并肩的。
重锐原本是想从近卫那儿拿回铠甲的,然后让他们不要进去的,结果他一转过身,那原本跟在他后面的小姑娘就直直撞了上来。
近卫们都是一惊,心道坏了,这小子怎么走路的,居然这样冲撞陈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