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一个月,东西肯定不少,高淮和李允熹各开一辆车。
把东西都装在李允熹车上后,我本来想坐在副驾驶,正好跟她说说护照的事。但被李允熹拒绝。
「你陪着妈坐那个车,别让她颠着。」
我站在车窗外,插兜歪头,静静注视她。
语气不太友好道:「我坐那边妈该颠也得颠,你应该叮嘱你老公开慢点。」
李允熹把刚升上的车窗降下来,没有直面回我,而是说:「你把爸喊过来,我有事跟他商量。」
我跟李允熹相差五岁,从小就因为性格迥异而不对付,青春期的时候也没少吵架。
现在三年不见,我学会适当容忍,她也学会不在一件事上找茬,和钻我牛角尖。
僵持一会,高淮按了两声喇叭。
我无奈只能去叫爸爸,然后坐在后座照顾妈妈。
沿途风景很陌生,像跑马灯似的在车窗外滑过,我看看路段,才发现不是回家的路。
妈妈说:「搬了,现在离你姐家特别近。」
我后知后觉,这事其实爸爸打电话的时候说过,不过我没在意。
原先住的很偏,周围干什么都不方便,后来听说是拆迁了。
「搬多久了?」
高淮抬眸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一年多。」
高淮是个精算师,高智商高修养,以前追李允熹的时候就没见过他其他表情。
那双眼睛总是沉默中带着一种令我厌烦的喜怒不形于色。
由衷让人觉得疏远和不好亲近。
新家比原来大,一百三十平,三室两厅。
进门是厨房和大客厅,旁边有卫生间,往里是主卧,对面有两个小卧室。
爸妈住主卧,有独立卫生间,次卧平时姐姐回来住。
另一间是留给我的,床褥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生活的痕迹。
中午李允熹下厨,我打下手。
看我洗菜都慢慢腾腾的,习惯雷厉风行的里李允熹怎么看都不顺眼,「你什么时候能洗好,锅都热了。」
我直接卷起袖口,把菜放到水龙下面,用手狂抓几下。
李允熹一把抓住我手腕,黑色纹身惹得她蹙眉。
「什么时候纹的?哪个女孩子跟你这样的。」
我挣开她的手,把菠菜敷衍洗好,抓起来放到锅里,锅里「滋啦滋啦」直蹦油花。
高淮从楼下超市回来,把杀好的鱼隔着门递给我。
「公司临时有点事,我得回去一趟,不用做我的。」
说完,高淮往里走,跟爸妈打声招呼就匆匆离开。
锅里菠菜被高温炒蔫,咕嘟咕嘟直冒青汁,我这边该洗的都洗好,擦干手,抱臂靠在橱柜上。
「你什么时候把护照还我?」
「目前没打算。」
我看她这态度,声音冷了冷,「好说好商量不行?」
「咣当」,锅铲砸在锅上,李允熹回身,面带怒气,「李允颂,你要是个孤儿,想去哪儿我都不会管你。」
这么多年都是李允熹在照顾家,我明白很辛苦。
「我没说现在走,但你不能一直扣着我的护照吧。」
李允熹重新拿起锅铲,「暂时你就不要想了,好好在家陪着爸妈。」
商量出这个结果,也在我意料之中,放下袖口,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上次没打备注,现在依旧是一串号码。
「阿姨出院啦?」
厨房里太吵,我走到没人的客厅,轻轻嗯一声。
早起我也考虑要不要跟周曦说,免得她不知情,来医院扑空,后来想想觉得没必要。
「你怎么不说一声,我刚才去医院,发现东西都没了。」
「太着急,忘了。」
那端没声音。
我其实心里明镜,我们现在的情况,周曦也不好受。
怎么能好受呢,若即若离,整天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知道周曦是不是这样想,太亲近觉得不好,容易引火烧身。
太疏远还?觉得好不容易再联系,舍不得。
听到她沉默越久,我心里那股不舍也慢慢平淡,说:「没事我就先挂了。」
吃过饭李允熹就走了,我在房间睡到晚上九点才起来。
外面乌漆嘛黑,肚子觉得而有点发空。
家里吃饭都比较准时,这个时间肯定吃过饭了,主卧亮着灯,依稀能到爸妈在说话。
我回屋穿个卫衣出门,这片地段还挺繁华,餐厅便利店都不缺。
我沿着街一直走,看到一个中学,门口有卖烧烤的。
「两串鱼豆腐,两个年糕。」
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急忙改成一个,边吃边往便利店走。
周曦爱吃烧烤,以前生活费有限,星期三大扫除之后就喜欢到门口买,有次嘴起疱疹不能吃辣,我就看着不让吃。
但只要周曦一撇嘴,我又心软了,不情不愿地陪她一起去。
在便利店吃了盒泡面就往家走。
国内建筑都差不多,路上的风景很轻易就勾出一些往事。
这就是我不愿意回来的原因之一,感觉走在哪,都有同周曦一起的印迹。
我们的轨迹相同,腻在一起的时间太久太久,超过了家人父母,根本无法从记忆中剥离。
除非有天失忆,否则过去二十几年里发生的大事小情都有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