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乖巧的坐着没动,注意力全然不在教室前方,满脑子想的全是涂砚书适才那句话。
那话听上去似在故意逗她,可仔细想想,这本就是他的性格,早在高中时便已是如此,比起刻意的逗弄与试探,更多的往往是听者有心,说者无意。
他看似什么都知晓,却也什么都不知晓。
若是清楚知道些什么倒还好谈,怕就怕他什么都不知道,她还自个儿给说溜嘴。
权衡再三,郑依槿终没把积累在心一週的疑问问出口。
她想着,便是涂砚书知道了,还一时嘴快告诉季知哲,只要她咬死不承认,涂砚书也拿她没辙。再者,她所认识的季知哲,也不是会轻易听信他人的话的性子,只要她别一时脑抽想不开跟他告白,「喜欢他」这个秘密,终将深埋于心。
她没接话,涂砚书也不介意,安静地又坐了会,至身上觉出凉意,才悄悄在教授低头操作面板时溜出教室。
他走得悄无声息,一如来时。
直到下课鐘响,郑依槿转头想找他,才惊觉不知何时他竟已偷偷离去。
垂眸盯着空的座位,郑依槿又觉些许失落。
总有那么几次,她会有与他们亲近了的错觉,可到头来,她仍旧离他们好远。
这世间纵然不将世人划分贵贱,却总有些人是自出生起便遥不可及。
涂砚书与季知哲这一没来便是三週。
北洋的学生基本可分为两批:默默无名与年少成名。
前者除拼命寻找出路、屡屡试镜,其馀多和一般大学生无异;后者则常为工作缺课,师长们对此见怪不怪,大多数课堂上并不特别点名,期中期末也会依照签过的假单数量决定不同的报告与考试内容。
故而该堂课的老师也未曾对突然空了的两个座位感到疑惑与好奇,只在每回上课初始默默扫过一眼,确认这週两人仍旧没来,而后便再没把视线投到这一区来。
没人在身旁与身后和她说话,这两週郑依槿找回了以往上课时的安静。
但她掛心于他事,任凭讲台上教授说得口沫横飞,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令她牵掛的事,其一自是季知哲的缺席。
自喜欢他起,每每他有新工作、新消息,她总能比其他人更快从邹恬那得知,偏这会什么消息也没传出来,请邹恬再去打听,得来的结果仍旧是「不知道」三个字。
她试图从直播间找寻答案,每个晚上紧盯关注列表,可那唯一的头像却始终没再亮起过。
季知哲像在一夕之间销声匿跡,若非有涂砚书那日在课堂上的一番话,她恐怕真会以为他失踪了。
儘管如今这情况其实不比失踪强上多少。
郑依槿知道她大概有点杞人忧天了。
涂砚书从不说假话,他说可以问季知哲,那就是一定可以。
但她不敢。
怕问得太多,他嫌烦;问得太过,逾越了如今两人的身分。
其二则是乐团专辑销售成绩不如预期。
此乃五个月前发行过的迷你专,总共不过五首歌,销售量在预期上自是不如正规专。令他们难受的是,预期的已比正规少,实际销售数量却仍不达预期。
事实上,这一年来的专辑销售情况一直不怎么样,虽不至于一次比一次差,但也没有上涨趋势。
用邹恬的话来说,便是他们的人气停滞了。
作为艺人,没有人不想一路红至最高点,「停滞」二字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一大打击。
没有回归以前,还能藉着不刷网上消息来骗骗自己,一经回归,所有数据真实呈现,哪怕戳瞎双眼都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
造就如今这种境况的可能因素有很多,郑依槿有过猜测,却不能过问。
只能一如对季知哲的担忧,将这事强压在心。
为此,她每晚辗转难眠,难以安睡。
睡眠不足加上气候骤变,于是在北城迎来今年冬天第一场雪时,郑依槿感冒了。
这场感冒来势汹汹,伴随着高热,让她整天昏沉无力,在家躺了几天也不见好转,急得郑父跟着请上好几天的假,时不时进房查看她的情况,深怕她烧坏脑袋。
偏郑依槿最怕的便带给他人困扰,哪怕那人是她父亲也一样。
故而在热度总算降下的又一个週四早晨,她强打起精神,笑着目送仍旧担忧的郑父离开家。
送走父亲,郑依槿没想再回房躺着,缓步行至沙发前坐下,正思索着午后要不要再请个假,安静了好几天的手机便响了。
来电人是邹恬。
郑依槿吸了吸鼻子,对着空气发了几次声,确认声音一切正常,不至被听出不适,方接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