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押着他还怎么拿枪啊?”我问道。
米哈伊尔动作迅速,一脚把罪犯踩到脚下,另一只手举起枪,和西部牛仔一样酷。
“快走!”我看见后面一群人冲上来,迅速调头,我们的车子是货车,开得摇摇晃晃的,很慢,子弹打在玻璃上,碎片刺进我的脸颊里。
“我们有人质!”
从后视镜里,我看见一个带着黑色口罩的男人,拿着刀架在一个小孩的脖子上,这个村子里还有村民。
“妈的!”米哈伊尔咒骂一声,这时警方也赶到了,局面很僵,一个毒枭头子的命和一个村村民的命交换。
警方拿起了大喇叭,和我小时候在警匪片里看的内容一样,只是换成了俄语。
“你们的人都下来!”那边开出了条件,我们全部都下车、蹲下,但不敢放开那个头子。
我的脚蹲得好麻,双方对峙着,我们开任何条件对面都不答应,势必要我们既放人又保他们的安全。
米哈伊尔挤眉弄眼的,对着我皱鼻子,他的大胡子也跟着动,干嘛?要打喷嚏啊?
他无奈地摇着头,我似乎领会到了他的意图,只是不确定,也蹲着给他使眼色,他悄悄点了头,我得行动了。
我的身上有一颗烟雾弹,本来是为了保我逃命的,那些被绑架的村民都在后方,我必须甩得很远,并叫他们全都蹲下,这不仅需要臂力,还得有嗓门。
全都蹲下……蹲下……我在心里反复排练,终于,趁对面有一个头儿在放狠话的时候,我站起来拉环扔过去,“蹲下!”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米哈伊尔把毒枭头子扔给我,单手举着枪冲进了烟雾里。
“刺激啊……”
这个毒枭头子有着惊人的定力,一直冷着脸看着前面,我抓住他的手铐,摆出一副“你死定了”的狠样。
枪声持续了近半个小时,哪里来的这么多子弹?
烟雾散尽,我的表情已不再是震惊和兴奋了,土地上鲜血横流,溅到旁边的庄稼地上,小孩儿妇女的哭声迭起,也有男人痛哭流涕……
“run!run!”带头的警察叫着撤退,抓了一堆人,全都戴着头套,我们也有伤员,救护车赶到,我叫着米哈伊尔。
“干嘛!别这么担心,小子,我死不了。”他很虔诚地在我面前做了一套仪式,可能是感谢上天保佑吧。
虽然我立功了,还是一个小小的司机,我摸着脸上的伤,刺痛,为了不被人说胆小鬼,我忍着痛把玻璃抠出来,血流出来我用纸按住。
一路上都有村民在望着我们行注视礼,这种感觉很奇妙,光荣的事情心中却是沉重,有个小朋友对我笑了一下,露出他缺了一颗门牙的笑,“谢谢你!”
“感觉很光荣吧?”一个警察问我。
“是的。”
“但是你永远不能像我们一样,你不是警察。”
“我也这样认为,警察是很神圣的,刚才我还是怕死。”
他略微得意地笑笑,“你很不错了。”
回到那个我称为“流浪汉聚集地”的院子,马里克斯和莎雅手牵着手在等我们,见到我们都平安地回来,莎雅高兴得要为我们献舞一曲。
“你居然没死?”
马里克斯还是这么刀子嘴。
“还想看你画18禁油画。”我端起酒和他撞杯,他笑得乐吟吟的。
“你有家人吗?”他问。
“我有,爸爸妈妈和爱人。”
“他们不希望你来吧?”
“不希望,但是也没办法不希望。”
“接下来你去哪儿?”
我抿了口酒,“跟着大富翁米哈伊尔环游世界。”
“跟着他可不叫环游,那叫冒险。”
“我知道。”我抿了口酒,和他握住双手,“有缘再见!”
我和米哈伊尔一共五个人从俄罗斯出发的时候,离开家已经将近一年了,没有任何音讯传回去,我的电话卡换了,原来的也找不见了,社交平台也登不上去。
说不担心是假的,我担心我父母的身体情况,担心缘缘的精神状态……
“你这种优柔寡断的人是做不成大事的。”米哈伊尔用牙咬着拉链,又在居高临下地教育我。
“去哪儿?”
“冰岛。”
“哼……”我突然没了力气,坐在原地抽烟,“能不能换个地方?”
“你当这是大富翁游戏呢,我是特种兵,是有任务的。”
“killer.”
“聪明,但是我只杀坏人。”
“我也不会跟着坏人的。”
好吧,一个人去也行,我看见了极光,它像凤凰的尾巴,怎么拍照都没有眼睛看的震撼,我好想把这种喜悦分享给缘缘,摸了下手机,骤然神伤。
“都跟你说了,别光顾着旅游,有时间练练你的体力。”米哈伊尔逮住我,“我们还有下一站呢。”
“说谎。”我只能用中文吐槽他,还killer,总共就杀了一只鸡,不过跟着他走还是有安全感的,我把刚打印出来的照片递给他看,“漂亮吗?”
“你要寄回家?”
“嗯。”
“寄给谁?”
“我女朋友。”
“你挂在包上那个?”
“脖子上也有。”我把我脖子上的项链展示出来,上面印着“sy”。
“我看看照片。”
“好啊。”展示缘缘是一件很骄傲的事情,米哈伊尔也一直说着漂亮。
“你那天不是说你出国的时候和她和平分手了吗?还口口声声叫着女朋友,说不定现在她在谁的床上了。”
我自认脾气很好,垮下来的脸意味着我已经生气了,米哈伊尔以为我在默认,继续说着粗俗的话,“你也算赚了,跟她是初恋,她的第一次都是你的,多好啊,后面那个男人就没办法——”
话还没说完,我的拳头直击米哈伊尔的胃,他的脸瞬间白了,吐出一点点白沫,“你干嘛!”他怒不可竭,一个拳头朝我挥来,我被揍得几乎离地。
其他人纷纷跑出来,都是围着米哈伊尔,还有人拿着枪对着我,“你竟然敢袭击他!”
我疼得说不出来话,摇晃着身子爬起来,米哈伊尔半躺在那儿,盛气凌人,薄薄的嘴唇吐出“滚”。
真的是连滚带爬的离开,我身上的钱只够再飞回俄罗斯了,也许还是刷盘子适合我。
这是一片人工森林,阴森森的,我没有车也找不到住的地方,一直往山下走,心中没有害怕,只觉得倒霉。
我听见有车开上来,想去问一下可不可以搭顺风车,转念一想,这个时候,谁又会到这儿来呢?
车上下来三四个人,个个穿金戴银,最重要是,围住了脸。
我下意识地躲在暗处,那些人拿着枪也很警惕,带头的人眼睛旁边有道疤,我一下回忆起,米哈伊尔给我看过逃犯的照片,没想到凶手竟然自己先出击了。
这个时候他们应该都睡觉了,只剩下一个人守,我躲在树后面挨着给他们打电话,信息也发了无数个,没有人回复我。
“真是要死!”我尾随着那几个人,他们的枪看起来很新,很有威力,再瞧瞧我手里这把像玩具枪一样的手枪,真是小巫见大巫。
按这个形势下去,我不敢杀这群人,而米哈伊尔他们会在睡梦中死去。
不行!到我们的住所那儿有一个坡,要爬上去,他们必定会用一只手撑着,没办法开枪,我找准了时机,大喊,“袭击!袭击!”
我手中的枪也发出响声,全部打到地上,有一发打中了其中一个人的肚皮。
“谁?”又是此起彼伏的枪声,真是现实版吃鸡,我的手枪里没有子弹了,只好逃命,身后一个人穷追不舍,他的一发子弹竟能穿透树干。
完了,我张一尘还没活到三十岁,就要葬身异国他乡了……
又是一记响亮的枪声,我听到有人喊我,“张一尘!”这洪亮的嗓音还能有谁,我回头看,米哈伊尔站在高处,单手持枪,站在远处望着我,我的身后是一个正中心脏的逃犯。
“你装什么逼!给你打多少电话你不接?”我是真的发火了,此刻我的全、全身都在冒汗,脚底像踩在水里一样。
“很好,你通过考核了。”米哈伊尔给我竖大拇指。
“考你奶奶的二大爷!”我的俄语脏话不熟练,只好输出国粹,另外几个人过来安抚我的情绪,我感到累和委屈,在极光下哭得和小孩儿一样。
“想家了……”
“那就滚回你的家。”
“我不。”
“那你哭什么?最讨厌男人哭了。”
“男人怎么就不能哭了?”我擦干鼻涕,抓住米哈伊尔,“你给我道歉,给我女朋友道歉,以后绝对不可以说她。”
米哈伊尔无语地瘪嘴,但还是给我说了句对不起,他补充道,“不要让她成为你的软肋,让她当你的铠甲。”
“嗯……”我抚摸着包里的照片,吸了下鼻子要下山。
“你是不是傻子?都说了你通过考核了,今晚你继续守吧,把这几个没死的人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