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智俊斩钉截铁,他今天早上刚给他爷爷打了电话,那边传来准信儿说了,这样的情况肯定是要坐牢的,属于偷窃未遂,但就是坐不了多久就是了。
不过,想必经过这次教训,这俩人也不敢再偷东西了吧。
或许是不能?
毕竟那人的脚踝他看了,恐怕以后正常走路都难。
鹿仁佳只是因为惊吓过度而晕倒,醒来后医生复查了一下,发现没什么问题后便叫她出院了,等回了家,王大爷第一时间过来慰问。
“这会子家家户户都在盘点家私呢,生怕他们也遭了贼。”
“应该的。”
鹿仁佳喝了口水:“谁也不知道这群人在这一片儿盘踞多长时间了。”
王大爷觉得鹿仁佳说的很对,于是也回头去盘点自己的东西去了。
他是老烈士家属,几个改嫁的儿媳都很孝顺,对他这个前公爹向来不错,家里也是出了名的富裕,但他也是苦日子过过来的,要是东西没了,他得心疼死。
沐戈壁则是问方智俊:“你到底去哪里干什么了?这俩人怎么就盯上你了呢?”
方智俊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三天做的事还没告诉他们夫妻俩呢,想到自己这三天的成果,顿时眉飞色舞起来。
原来方智俊这三天是去宁省下辖的那些县城考察去了。
不得不说,宁省不愧是富裕省,下面的老百姓们格外的有活力,譬如小鹿村在鹿仁佳的帮助下开办了合作社,拿到了豆腐加工的单子,还俸外开启了兔子的养殖,有了鹿小军前期的各方面研究投入,现在的养殖规模已经变大了许多,就连兔皮的出产,无论是品质还是数量,都在稳定上升。
有先见之明的自然不止小鹿村,但其它县城的合作社都是由公社牵头的,且种类五花八门,轻工业为主,大多数都是从县城的厂子里面拿东西回去做,相当于做代加工。
做养殖业的却很少。
主要原因还是成本过高,而小鹿村背靠一座小山,也算是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了,再加上兔子不像鸡鸭猪之类的,对粮食的需求并不太高,更多吃的是地里产的蔬菜,只需要做好蔬菜的处理就行,而宁省的气候正适合蔬菜生长,对养殖兔来说,是非常便捷的。
而且兔粪是一种十分优质的有机肥料,经过简单的处理后可以作为基肥,用来种植蔬菜,形成一种良性循环。
这也是许翠芬工作被挤掉后不爽的真正原因。
她在兔舍里,哪怕每天带一把兔粪回家,时间长了,也总能攒出一粪桶的基肥来。
方智俊跑了三天,将周围的情况打听清楚后,对自己的小商店就更有信心了,越富裕的地方,老百姓对幸福感的追求就越强烈,人们消费的热情也会越高。
这些地方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简直是事业的温床。
方智俊已经摩拳擦掌大干特干了。
这也是他一不留神将自己的信息暴露的原因。
“那你身上的钱还够么?”
听完方智俊心里的一揽子计划,鹿仁佳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毕竟按照方智俊的描述,他想开的商铺至少前期投入得两千左右,这还不包括他上上下下的跑关系的。
方智俊脸上的笑容一僵:“还,还缺点儿。”
他打算回家给他爷爷借点儿。
至于他爸?算了吧,可别把他老人家给气坏了,再说他其实还是有点儿心里打鼓,觉得他爷爷可能也不会同意。
“这样吧,我们手里还有三百块钱,多的也没有了,就这三百块钱,先借给你了。”
正好也能提前跟这位书中点金手拉拉关系,日后好一起发财。
夫妻俩本来就不是爱折腾的人,要是能搭上方智俊东风,他们出钱,方智俊出力干活,那就再好不过了。
方智俊直接愣住了。
他完全没想到,沐哥鹿姐居然这么支持他,不仅言语上支持,甚至连金钱上都支持,他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不行,我这也是瞎子过河全靠摸索,要是亏本了连累你们可怎么好?”
“没事,你先拿着用吧,你考察那么久,就差这临门一脚的,就当我们借给你的。”
夫妻俩则是将钱往方智俊跟前推了推。
方智俊的眼睛湿润了。
明明只是同学情谊,他们就能这般信任自己,可为什么亲人,反倒成为最阻止他的那一个呢?
他吸了吸鼻子,起身出去就买了两瓶酒,当天晚上跟沐戈壁喝酒,两杯酒下肚,无尽的不解与迷惘就这么说了出来。
他喜欢数学,但更喜欢钱。
而且,他也是真的没天赋,他没办法像爷爷那样,成为让人尊敬的老研究员,也没办法像父亲那样,一心沉寂在数学的海洋里,对于其它的一切都不在乎。
他就是个俗人!
他就喜欢钱。
他真的苦怕了,穷怕了,他就像一只匮乏了一辈子的巨龙,恨不得把天底下所有的宝石,全部叼回自己窝里。
所以:“感谢沐哥鹿姐的照顾,你们放心,我方智俊这辈子,不会亏待你们的!”
说完一杯饮尽,倒头便睡。
第二天又精神抖擞的去上课去了。
生意要做,学也是要上的!
鹿仁佳和沐戈壁也回到了校园,鹿仁佳一进教室,就受到了许多人的关怀,显然,他们家被小偷光顾,而她因为抓小偷而英勇负伤的事情都被大家所知道了。
最后连系主任都跑来关怀了。
搞的鹿仁佳难得有点不好意思,连走路都是疾步匆匆,能早走尽量早走,反倒是沐戈壁,一脸与有荣焉,恨不得拉着鹿仁佳告知全世界‘这是我媳妇儿,我媳妇儿是抓贼英雄’。
闹小偷的事闹了好几天,周围的人家一个个的都回家把自家的东西清点了一下,竟然还真有几家遭了贼的,那些东西藏得深,平常也没人去看,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
于是那几家哭哭啼啼的跑公安局去报案。
公安同志们日夜摸排,最近这段日子,别说小偷小摸的了,就是那些没有工作在街上到处乱晃悠的人都安分了许多,不像之前那样,到处惹是生非。
随着政策的放开,许多下乡的知青也悄悄回了城。
他们的户口不在本地,自然没有供应,只能一天到晚骑着自行车,乡下城里的来回跑,从老乡家里收点儿鸡蛋蔬菜之类的来城里卖。
悄无声息间,竟然多了不少这样的小商贩。
这日新月异的,看的鹿仁佳目不暇接,方智俊早出晚归,忙着筹款,选址,找货源,还有培训员工,这培训员工还有个插曲。
供销社新来了个小姑娘,她不认识鹿仁佳,于是服务态度自然不好,鹿仁佳当然不受那个气,当时就跟人家小姑娘吵了起来,后来还是供销社的老大姐出面,才算是调停了。
那小姑娘也是厉害,一张嘴就是一串儿话。
鹿仁佳气的整个人都不好了,回家一口气喝了三碗凉白开才勉强止住了怒火,然后便跟方智俊说:“以后小商店里的售货员可不能是这脾气,但凡是个人,都不乐意从这种脾气性格的人手里买东西。”
方智俊一听,只觉得醍醐灌顶。
原来服务竟然也可以是加分项。
这才有了员工培训这回事。
也算是阴差阳错,歪打正着了。
小商店的选址很有意思,恰好就在省城大学正大门的马路对面小巷子里头一家,那里不是别的地方,而是一个小园子,属于不收费的免费景区,早年是宁省大富商周文海豢养外室的私宅,这外室据说是海市的名角儿,早年也是大户人家的好姑娘,后来家道中落,她被家里的佣人卖去梨园,天生一副好嗓子,出台既名角,然后被周文海看上,豢养在这处园子,所以极其宠爱,内部建造的也是极为精美。
建国后这处园子就由政府接手,早年做过□□门的办公室,自去年起便修缮后重新开放,而且是免费开放,每年修缮都是政府拨款。
不过开放的只是其中的一处院落,里面的八个套园,三十三间屋还在修缮中,恐怕日后全部修缮完了就要开始卖票了,到时候实现自给自足,也算是一处数得上名号的旅游景区。
方智俊租的是门房的位置。
不算特别大,但也不小,置办了几个玻璃柜台,还给员工统一做了工作服。
那些敏锐的大学生们,真是从这件店铺装修的第一天开始,就密切关注了,不少人猜测这个店铺卖什么。
店铺装修两个月,再散散味,一眨眼的功夫,大学就放暑假了。
与暑假一起开始的,则是第二次高考。
这一次参加高考的人数,比第一次还要多,而且年龄也更低,更多的是拼搏半年的应届毕业生,上面的考核组给分也更加的严格。
据说第一次高考的时候,有的考场有人闹事,这一次高考,直接就有公安在各大考点门口巡逻,坚决不允许闹事的人存在。
店铺装修好了,货物还没全,打算趁暑假再出去跑跑。
鹿仁佳和沐戈壁确认他暑假没有开张的打算后,便收拾包袱回家去了,王敏早在他们走后第四天就走了,据说临走时哭的不像个样子,可到底滇省那边危险,只有将孩子放在家里,她才能安心的去工作。
她是军医,一旦闹起来,接下来就会忙的昏天黑地,甚至连吃喝都不能有所保障,更别说带孩子了。
她只希望,自己回来的时候,孩子别忘记她。
所以当夫妻俩到了家,就看见姚姥姥抱着孩子跟隔壁的张老太说话。
家里人多,又都是家里有孙子,带孩子十分有经验的妇女,天天你抱一下,他抱一会儿的,养的小勺小朋友一点儿都不认生,见谁都一脸笑,再加上回来后适应了气候,宁省的太阳也没滇省那么毒,于是小勺肉眼可见的养白了。
而且姚姥姥说的还真没错,这孩子长得和沐戈壁还真有点儿像,尤其那双眼睛。
双眼皮,大眼睛,眼尾上翘,看着有点像桃花眼,偏偏眼珠又大又黑的,十分漂亮。
夫妻俩一露面,就叫姚姥姥惊喜的抱着孩子就冲了过来。
鹿仁佳吓了一跳,赶紧扔掉手里的行礼,冲上去就将姚姥姥扶好,然后顺手将孩子接到自己的怀里,她不仅害怕孩子被摔了,也害怕姚姥姥摔了。
要知道姚姥姥年纪可不小了,这年纪再摔一跤,那真是要命的事。
“姥姥,看见咱们也没必要这么激动吧。”鹿仁佳满脸无奈的说道。
“你们可算是回来啦。”
姚姥姥倒是喊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本以为只是错觉,没想到,等回了家后,姚姥姥便说道:“最近你周叔去省里开会,要去个几天,你妈呢,又下乡去了,说是要处理几个镇子的供销社账目,家里就我一个人,小勺呢,又到了爱玩的时候,哪怕太阳晒的他脑袋流油,他也要站在门外去,坚决不肯留在家里。”
说着还一边捶捶腿:“以前我一个人带你们兄弟俩,你还病歪歪的,也没这么累过,现在的孩子,可比你们那时候调皮多了。”
可把她累坏了。
鹿仁佳赶紧将孩子往沐戈壁怀里一塞:“姥姥,我来给你推拿两下。”
“欸,来,你手里有劲儿,捏的舒坦。”
姚姥姥也不矫情,立刻背过身去让鹿仁佳给她捏背。
抱孩子废的是手臂和腿,等孩子再大点儿,开始学走路了,那累的就是腰了,姚姥姥叹气:“这要不是你们那院儿小,我都带着小勺去省城你们那玩几天了。”
正好放学回来了,还能帮着带孩子。
“去呗,我们赁的是正房,三间屋呢,我俩就住了一间屋,另一间屋给戈壁做绣房,剩下的那一间,平时做我俩的书房,你要是去了,就把这间腾出来,你带着小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