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荷一顿:“小女租了一间铺子,打算卖些吃食,想问一下小青愿不愿去帮忙。”
“哎哟,她会什么,我家三儿长得比牛都要壮,让他去给你帮忙,不过一个月能开多少月钱,少于二两银子我们可不干。”
“……我们那里只请女子。”
“女人能干的事情,男人肯定也能干,青妮子那丫头打小不如她三哥,这样吧,我叫三牛过来给你看看……”
蔺荷忍无可忍,她实在不明白,同样是孩子,为何会受到如此大的区别对待,她的声音冷下来:既然如此,我便先离开了。”
“哎,别走啊——”
望着女人的背影,小青娘急了,随后看蔺荷真的不打算回来,立刻变了一副嘴脸,骂骂咧咧,各种脏乱的话从她嘴里吐出来:“呸,不好好呆在家里,成天出来抛头露面,还想带坏我女儿,做梦去吧!”
*****
没有人指路,蔺荷自己找过去。
养济院她来过多次,还算比较熟悉,又在巷子口找到帮大人卖卤味的小十和小石头,向其询问最近是否有陌生人搬过来。
别说,她还真找对了人。
小十和小石头生活在这里,对周围的事情都很熟悉,很快便指出,五天前对面的街道上好像搬过来一对夫妻。
“蔺姐姐,我带你过去!”
“也好。”
于是小石头继续看摊子,小十则跟着在一起走,大约走了几百步,二人停在一户门前:“就是这个。”
蔺荷点点头,上前敲门,不过敲了几次之后也没有人搭理。
“不在家啊,可能是出去了,那个男人总是出去。”小十挠了挠头,然后偷偷和蔺荷吐槽,“而且他们家每天都传出女人的哭声,可吓人哩!”
蔺荷拧起眉头:“什么?”
“昨天他们家的女人买我们的卤货,正买着,突然过来一个男人要银子,女人不给,男人便开始打女人。”
小十亲眼所见,讲起来绘声绘色,蔺荷听得几乎要压不住心中的怒火,她只知道小青的丈夫好赌,但没想到已经发展到动手打人。
无论如何,她今天一定要把人带走!
又等了半个钟头,街角那边终于有人回来,小青背着一大捆柴火,山堆式的柴火显得她更加瘦小,本就瘦弱的身子被压到弯曲。
她脸上那种温柔的神情不复存在,变成了麻木不堪,任谁也能看出这半年她生活的并不好。
蔺荷出声喊她的时候,小青还以为是喊别人,直到前路被人挡住,她才停下来,动作缓慢地抬起头。
“小青。”
“蔺……蔺姑娘?”
小青有些不确定地问,半年不见,彼此变化都很大,但蔺荷却是更漂亮了,认出来之后,她终于露出了点笑容,“你怎么来这里了?”
蔺荷笑了笑:“来找你。”
“找我?”
“嗯,有件事情想和你聊一聊。”
小青连忙用钥匙打开院门:“别在外面,别在外面站着了,进来说吧。”
房子是租的,空间很小,院子里摆满了杂物,看起来颇为凌乱,小青有些不好意思:“刚搬过来,还没来得及收拾。”
“没事。”蔺荷看着石凳上的灰尘,选择站着,她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将自己来此的原因说出来,“我这次来是想问你,要不要回饭堂?”
第89章 售之一空
要不要回饭堂?
这个问题小青从来没有想过, 她的眼睛随着蔺荷的话亮起了一点点星火,然而这点星火还未燃烧,就被突然闯进院子的男人浇灭:“回什么回, 我看你这个臭.娘们就是想离开老子!老子今天把话撂在这里, 嫁到我们林家生是林家人, 死也是林家的鬼, 这辈子别想着去找其他人!”
小青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你胡说什么?这位是国子监饭堂的蔺厨,不要无理。”
“我呸, 什么蔺厨,不就是拐别人媳妇的老/鸨!”
眼看他越说越难听,小青连忙站出来打岔:“多谢蔺姑娘好意,我恐怕不能跟你回去。”
“为何?”
蔺荷半点没有将眼神分给那个男人, 对她来说,这种人根本不配称为男人,不, 连人也算不上, “你放心,如今饭堂已经被我租下, 我记得你当时跟着王大娘做小笼包, 这次回去后,我便给你一个窗口专门卖小笼包。”
“算了,我如今这样子,哪里还能做得出小笼包……”
小青自嘲一笑, 因为砍柴而皴裂的双手尴尬地扣弄衣摆:“女人嫁人之后,就要相夫教子,这样才能把日子过好。”
闻言,旁边男人得意的抬起鼻孔:“知道就好, 快给我二两银子,今天老子手气好,绝对能赢一笔大的,到时候跟着我吃香喝辣。”
蔺荷充耳不闻,只看向小青:“那你现在过得好吗?”
小青沉默了会儿,点头:“挺好的。”
*****
回去的路上,蔺荷心绪有些堵,落日的黄昏照下一大片彩色的泼墨,她抬头看了会儿,忽然转身去了身后的酒馆。
酒馆是路边的一个普通铺子,但排队的人还挺多,轮到蔺荷的时候,掌柜热情问:“客人需要些什么酒?我们这有烧酒、果酒、麦酒……也有女子适合喝的梅花酒。”
蔺荷打断:“给我最烈的酒。”
掌柜:“好勒。”
转身从货架上拿下来一坛巴掌大的小酒坛,“这是甘蔗酒,是我们店里最烈的酒,客人您拿好了!”
蔺荷:“……”
最后也没有买,跑到酒铺里买自己酿出来的酒,她还没有这么冤大头。
这种情绪只持续了一晚上,因为蔺荷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忙。
好在除了小青,其他人,譬如王春、王大娘、梅花以及负责卖奶茶的孙芝都毫不犹豫的答应。
“说句大话,咱们之前的国子监饭堂就是因为蔺厨才好起来,反正我是相信蔺厨的!”
“可不嘛,我老太婆这辈子就没赚到过那么多的月钱,即便再找一个帮厨活计,恐怕也拿不到多少,还不如继续跟着蔺厨干呢。”
“蔺厨不仅做饭好吃,还会经营铺子,我也相信……不过,真的把食谱教给我们吗?”
众人都听过新饭堂的安排,和之前大家一起做饭、一起端给学子不同,新饭堂将划分成一个一个小窗口,每个窗口卖不同的吃食。
他们虽然也会做菜,但毕竟只是帮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吃食,蔺荷便说可以教给他们。
又能学到新知识又能赚钱,众人越想越觉得天上掉馅饼,也开始担心蔺荷是为了照顾他们,而故意开出这么宽泛的条件。
有这么一群人能为自己着想,蔺荷说不感动是假的,她开玩笑:“不是免费教。”
“哎哟,即便是免费教,我们也不好意思学啊,不如把前几个月的盈利额需得化成束脩。”
“王叔这个提议不错。”
于是一群人已经开始商量,该怎么回报蔺荷。
最后讨论出来,决定就按照王春说的第一种方法。
顺利邀请到几人入驻饭堂,蔺荷又赶着天色未黑去了林婶家。
林婶是她来京之后,第一个对她释放善意的人,所以后来她进了国子监当厨娘,也依然没有断掉和林家的联系。
林婶在厨房里处理鸡鸭的边角货,在蔺荷告诉了他们这卤味的方子后他们也没有拿去赚钱,只是时不时的给家里添些肉味。
看到蔺荷来,最高兴的当属狗蛋和小花,两个小家伙围在蔺荷腿边,手里举着红彤彤的冰糖葫芦,即便馋的流口水,也没有忘记道谢:“蔺姐姐,谢谢你的糖葫芦!”
蔺荷摸了摸两个小孩的头,语气温柔:“不用谢,去玩吧。”
林婶儿见她每次来都给孩子买东西,有些不认同:“你现在从国子监离开,花钱就不要这样大手大脚,他们小孩懂什么?下次可千万不要再买东西来了。”
蔺荷笑了笑:“没事,小孩子开心就好。”
林婶还要说什么,蔺荷转移话题:“听林叔说,最近柴火钱下降了?”
“哎,可不么。”说起这事林婶就愁眉苦脸,忍不住和蔺荷抱怨,“菜和粮食的价钱一日比一日高,柴火却越来越贱,老百姓的日子可真难过啊……所以呀,你更应该省着点花。”
“那你们有没有想换个活计?”
“本来是没打算的,你林叔没什么手艺,除了砍些柴,实在不知道做什么,可眼看着狗蛋到了读书的年纪,我们想着把他送去读私塾,不求考取功名,只要认点字,以后好歹能去做个账房先生,这样下来,砍柴就有些不够嚼用了。”
蔺荷点头:“读书的确花费大,实话不瞒婶子,我已经租下国子监饭堂,打算重开,眼下正缺人手,您和林叔要不要一起来?”
“开饭堂?”
林婶惊讶极了,她知道蔺荷聪明,但没想到短短一年的时间,对方就已经从一品楼的小丫头,成长到可以独自开饭堂,着实让人又惊讶又钦佩。
“嗯,出意外三天后便会开业。”
林婶想了想,有些意动。
她之前就和林叔商量着要不要出去摆摊卖卤味。
虽然养济院的孤寡老人们也在卖卤味,但他们完全可以走得远一些,不影响对方的生意。
但林叔倔得像头牛一样,不愿意,林婶因为这事已经两天没有和林叔说话,此刻听到蔺荷的邀请,压下去的心思又蠢蠢欲动。
“这……就是去我们能卖些什么呢?卤味倒是一种,但不知道那些读书人喜不喜欢。”
蔺荷摇头:“不要卤味,这次卖另外一种。”
*****
三天后。
清晨的太阳还未见踪影,空气里飘着黑暗,伍仁杰早早起床,穿上整齐的学生袍从斋舍里出来。
然后他挨个去其他房间门口敲门——咚咚咚:“谁啊!”
被吵醒的学子纷纷暴躁回应,有些甚至没忍住口吐芬芳。
“快些起床,今日是新饭堂开张的日子,不要忘了我们要去挑毛病啊!”
原来早起的小三元并非为了读书,而是叫着大家一起去做坏事。
不过一会儿,其他几个学子也起床了,几人在院子里对话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