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问罪,眼前兀然出现一束百合。
下一刻,肩上一沉,她被勾进一个坚实的怀里。一截衬衫上挽,露出清癯腕骨的手臂,横在她的身前。
贺知宴的声音,雾似的,浮在她的头顶:“毕业快乐。”
原莺转头。
他穿着薄薄的黑色卫衣,松松垮垮——原莺揪起下摆,向后,让它变得贴身,勾出他漂亮的倒三角身形。贺知宴拍了下她作乱的手,松开,宽松的卫衣衬人懒倦,他眉目清隽,倒是比她更像受过论文折磨的大学生,跟这生机勃发的校园很相配。
原莺发表评论:“你今天好年轻。”
“……”贺知宴的脸色一瞬间黑了:“再说一遍?”
原莺抱着花,朝他做了个鬼脸。
买了两瓶水出来,原莺:“爸爸妈妈也来了,他们最近很忙,好像还不知道你的事。”
贺知宴:“还不知道?”
“嗯,”原莺说:“他们新的合作,不跟在贺家底下,所以不了解公司变动。在山里,忙着种茶苗,也不怎么看手机……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他们讲大哥的事。”
贺知宴微微蹙一下眉:“总要讲的。”
原莺点了点脑袋。
原家父母坐在操场边的树下乘凉,看见他们回来,于姝丽站起身:“哎呀,小宴也来了?”
贺知宴:“伯父,伯母。”
原评章:“客气。”
原莺把水递给他们,措辞。清清嗓子:“我要宣布一件事。”
原家父母抬头。
“我们订婚了。”
她举起左手,中指上一圈简单的银环粉钻——原莺觉得鸽子蛋戴着太重了,也不方便。她本来就不爱戴戒指手环,想偷偷取下,贺知宴却不允许她摘,连夜请人用同一品种的粉钻打了一枚小的。
于姝丽笑:“早就看到了,刚才还在跟你爸说呢。”
原评章:“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们商量?”
原莺:“不知道怎么讲……”
原评章:“这有什么。反正,比嫁到那个贺家好!”
原莺:“……”
原莺:“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还是嫁到贺家。”
原评章震惊:“他是私生子?!”
贺知宴:“……”
真是一家人。
原莺跟他击掌:“我一开始也这样想的!”
原评章:“然后?”
原莺沉痛:“贺家谁名字里带宴?”
原评章:“你是说……”
原莺:“嗯。”
原评章:“他是贺知宴的儿子?”
原莺:“???”
她用力地摇晃原评章的肩膀:“老爸!你清醒一点!!”
原评章叫唤:“哎哟——别晃了,头晕。”
于姝丽:“你是贺知宴?”
贺知宴颔首:“抱歉,先前不是故意要隐瞒。”
原莺:“我的智商果然是遗传自妈妈。”
原评章嘀咕:“我之前见过那小子一面,怎么不太像?”
“对哦,”原莺扭头:“之前灵堂的遗照跟你也不一样。”
贺知宴无奈:“那是我高中的照片。”
原莺怀疑:“会一点都不像吗?”
贺知宴:“你跟你小时候也不太像。”
原莺:“哪里不像?”
贺知宴:“门牙。”
他就记得那张缺牙的全家福了是吧!
原莺气得打他。
他们俩闹的空隙,原评章缓了又缓,消化了这一件事。
他问:“你决定了?”
原莺点点头:“嗯!”
原评章:“不嫌待在贺家难受了?”
贺知宴:“贺家一切事现在都由我做主,不会让她受委屈。”
原评章哼一声。
大概,在得知他身份后,那些对贺家的不满都嫁接过来。
原评章:“你之前在哪?”
贺知宴神情微顿。
“之前是我考虑不周,”他坦然:“人在国外,鞭长莫及。以后不会了。”
原评章:“你还想有以后?”
“哎呀,”原莺挤进他们中间:“停止这个话题,今天我毕业呢!”
原评章不悦地哼一声。
原莺绕着他撒娇:“爸爸,不是拍照吗?再拍几张合影吧,拍吧拍吧。妈妈——你看,爸爸对我臭脸!”
于姝丽掩嘴笑。
她说:“你这个时候翻什么旧账?”
原评章:“我是让她拎拎清楚,明白这小子以前怎么对她的。”
于姝丽:“现在对她好不就是了吗?”
原评章:“秉性难移!”
于姝丽:“你以前也挺混账的……”
原评章剧烈咳嗽:“好好的,说我干什么?拍照——拍照!”
原莺对妈妈做出一个佩服的手势。
一行人拍过合照,顺势吃了一顿庆贺毕业的午饭。
席间,于姝丽问:“你们订婚宴办吗?”
原莺咬着筷子:“不……”
贺知宴接过话:“当然。”
原莺:“嗯?”
她以为,上一次询问订婚只是走一个形式,没有想到,贺知宴还有办婚宴的打算。
贺知宴:“过两天,带你挑一身礼服。”
原莺吸溜小白菜:“这么隆重吗?”
贺知宴:“不算隆重。”
原莺:“简单办一下就好啦,不要请人。我不想跟贺家其他人打交道。”
贺知宴沉吟:“那么,就和今天一样吧。”
原莺看他:“贺家老爷……”
贺知宴:“在医院插管,估计要到头了。”
原莺想了想:“大哥说,他其实还挺看重你的。不然,也不会让你去管分公司。”
贺知宴的脸色淡下去:“这不是理由。”
见他不愿多讲,原莺也不再说。
过两周,跟他一起去挑礼服。
专人引导,从一排排裙子间挑出几件,递给她一条一条地试。
原莺还挺喜欢试衣服的,也不觉得烦。
“我喜欢这件!”
她第五次拎着裙摆出来。
这一回,是雾蓝色的抹胸裙。丝绒质地,很衬身材,展露一段格外优越的弧度。像含苞待绽的花,鼓鼓囊囊,只差一秒的春天,花瓣就彻底舒展。
贺知宴喉头微动:“嗯,好看。”
原莺嘟囔:“你前面几件都这么说。那选哪件?”
贺知宴:“这件。”
原莺:“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