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手掌抚上我的额,淡然的嗓音响起:「醒来了?喝药。」
我的眼珠往身侧瞥去—现下我连转动头颅,肩膀都一阵阵发疼—师父正端着碗,坐在床沿。
我点点头,他伸出手,协助我缓缓坐起身,然后将碗递给我。
「这是麻沸散,可以止痛。」他说。同时替我拭去额上的冷汗。
我端起碗,小口小口地啜饮着。另一道豪迈的嗓音响起:
「喂,小兄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武功便如此高明,还当真是名师出高徒啊,哈哈!」
我吞下口中的药汁,往声音的来源望去—
是那一身劲装的胖子,他坐在房内的圆桌旁,笑咪咪的。方才我的视线被师父挡住,是以第一时间没有发现他。
武功......高明......是说我吗......?
麻沸散开始发挥作用,肩膀不再痛得那么厉害,取而代之的,是我被称讚得晕陶陶的,像是要飘起来那般。
我还来不及谦逊一番,便见那胖子转向师父,道:「小哥,你也真是!当初我们讨论诱饵的时候,你怎不说你有这么一位厉害的徒弟!如果早让他出马,诱出那惑精,我们便不用追这畜生追得如此辛苦了!」
师父一逕地沉默,我却突然想起—
「请问......小蝶......小蝶还活着吗?」
我踹破的罈子里不见她的踪影,闹腾了这么一阵,究竟她是生是死?
胖子看向我,笑着点点头。「小兄弟放心,多亏了你,那惑精还未来得及对她施法,我们救出了她,目前没有生命危险。」
我松了好大一口气。幸好、幸好......我如此鲁莽的行动,还绕了这么大一圈,终究起到一点作用,拯救一条无辜的性命。
那胖子倾身,用热切的口吻续道:「小兄弟,你身手这么好,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猎杀这些妖物的行列?!我们......」
「胖子。」师父平然的嗓音突兀地打断了他:「吴邪需要休息,你先出去吧。」
胖子住了嘴,神色古怪地看着师父,似欲言又止......最后,他摆了摆手,站起身。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你捨不得......我先走了,小兄弟,好好养伤啊!」
胖子走了之后,房内突然陷入一种不自然的静默......我默默啜着药汤,偷覷着师父—
他的目光落在房门口,不知在思考什么,脸上的线条有丝冷肃,周身的气息也是......冷凝而不易亲近......
我吞下最后一口药汁,垂下头,捧着碗,吶吶地说:「师父......对不起。」
师父抽走我捧着的空碗,站起身将它放到桌上,漫声道:「为什么道歉?」
我搔了搔头,有些懊恼地道:「我……不该衝动行事,不该不自量力,不该让你担心,不……」
他猛力将我搂入怀中,力道之大,我的鼻尖狠狠撞上他的胸膛,隐隐作痛……但我不以为忤,反手环住他,深深嗅闻他身上的气味……他身上的药草香气抚慰着我,不久前光怪陆离、血腥扭曲的一切,这才彷彿逐渐离我远去……
他的下巴抵着我的头顶心,我听得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别再有下次了。」他这么说。平然的嗓音中仍听得出一丝未退的紧绷。
我在他怀中点点头。
这回,我是真的太衝动了。想来当时,师父应当是离开去找帮手来制服那惑精,但他没料到的是:会有女鬼找上我求助,以及我会不顾一切地跳下去搅和。
如果师父和胖子他们再慢上一些,恐怕他们也要在那成堆的罈子里寻找我了……一思及此,我抖了一下,他似有所感,手臂收拢,将我搂得更紧。
「师父,你本来……就认识那妖怪吗?」我问。
他抚着我的发,道:「嗯,一见便认出了。为了通知胖子,花了些时间。」
我想了想方才胖子的话,又道:「那……不告诉我,是准备拿我当诱饵吗?」
他退开了身子,瞪着我。「本就不打算拿你当诱饵,就你这笨蛋自投罗网。」
呃……看来是胖子误会了……
「不过……」他再度开口,语调缓和许多:「也多亏了你,那小女孩儿才能得救。」
他揉乱了我的头发。「算是误打误撞吧。」
哎?!怎么我的功勋就这么轻描淡写?!
我撇撇唇,不满地再度窝进他怀里,蹭了蹭,腻着嗓子道:「师父……那胖子称讚我武功高强呢!你怎么看?」
快称讚我吧快称讚我吧……我微持着脸部表情的平静,内心却臭屁着,期待来自他的讚赏。
他垂眼睨我,脸上表情一丝波动也无。「还行吧。」
还……??!!
我推开了他,气结。大声嚷嚷着:「岂止还行!我就这么伸手一抓,就抓住了你送来的刀,然后再这么一刺……」我比手画脚。「这根本就……」
他弯身,唇贴上了我……我眨眨眼,满腹自吹自擂的话就这么蒸发掉了。
我在轻轻印上的唇瓣中察觉了许多情绪:怜惜、懊恼、惊魂未定……
「吴邪……别离开我……别离开我……」他在我唇间低喃。
我眨了眨眼。我鲜少见他这样……烦躁、乞求、忧伤……是的,忧伤,不管是此时,或是他将刀送向我那时,我感觉到的,都是忧伤。
究竟为什么呢……?
我拉下他的颈子,主动加深了这个吻……主动让两人的吐息都变得紊乱、火热……
「我不会离开你……就算你不要我了,我也不走……」我捧着他的脸,舔着他的唇,轻声回应。
他深幽的黑眼中似乎闪过了些什么,没再说话,压住我的后脑勺,与我的舌尖纠缠……
「唔……」我揪着他的衣角,被他吻得软绵绵地向后倒,他顺势上了床,压在我身上。
他的重量、温度、气息……让我毫无抵抗力地兴奋了起来,只是与他亲吻而已,下半身便胀疼得很。
我分开了双腿,主动环上他的腰身。
「师父……师父……」我抬高腰身,蓄意贴着他的下体磨蹭,在他唇舌间含糊地唤着他,暗示的意味不言而喻。
经过了这么惊心动魄的事件,我在鬼门关前绕了这么一遭,差点从此与他天人永隔,我现在只想用行动来证明:我还在他身边,还能碰触到他,而他,还属于我……
他退开了唇,白皙俊美的脸孔泛起红潮,还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压抑。
「嘘……你乖……你受伤了,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