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这副模样，两人一同出了车祸，现在人也都在，莫名的从心底里涌出一股同生共死的情绪，周兮野坐到李玲床边，侧头看了看柜子上的杯子喝水，她有点渴，也没什么讲究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热流顺着喉咙往下，肚子一阵温热，周兮野舒服了很多，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
可还没等她来得及喝第二口，耳旁一道幽幽的声音传过来，“你居然还要偷病人的水喝，是不是过分了？”
几乎是话音落的那一秒，周兮野噗嗤一声笑出来，扭头对上李玲的眼睛。“我还以为你睡了，不困吗？”
“困，麻药劲儿还没过。”楍妏鮜續鱂在ℳïℳïｓe8.𝒸ｏ𝓶鯁噺 綪到ℳïℳïｓe8.𝒸ｏ𝓶繼續閱dμ
周兮野一愣，“那你现在是清醒的吗？我还以为你会说胡话。”
李玲没力气和周兮野说玩笑话，苍白着脸严肃地问，“堂堂市委书记的专车出了问题，你不觉得奇怪吗？”
“是奇怪，你作为知情人用不着和我这么绕弯子，这事儿肯定是和我手上的东西有关”，周兮野掏出新手机，发了几条消息后才认真地和李玲说，“目前我遇到的情况一个就是抚仙楼的投资商找我伸冤，另一个就是我手上的东西，前者根本不足为提，我在巴拿马的时候那人就过来闹了，昆明的人要是想动她，我不在的时候就应该动了，根本等不到我回来。”
周兮野顿了顿，“那就只剩下后者，说实话，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后者牵扯的利益和人更复杂更重要，所以……”她凑近李玲，“你想问什么不妨直说，我们既是老朋友，也算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姐妹，我不会骗你的。”
李玲看着周兮野黑色幽深的眼眸，她很认真，可李玲要是信了周兮野就是天下最大的傻子。不认识周兮野的人会被她欺骗，可她都认识她二十年了，这点伎俩还是看得懂的。
“我想知道，当时车翻的时候，你告诉我的他还活着，是真的吗？是我听错了吗？”
李玲看着周兮野。楍妏鮜續鱂在ⅿïⅿïｓe8.𝒸ｏ𝓶鯁噺 綪到ⅿïⅿïｓe8.𝒸ｏ𝓶繼續閱dμ
周兮野一动没动，盯着李玲，嘴角的笑意却蔓延开来，正要说话的时候，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李玲眼睛向后看去，周兮野比她慢了一秒，但是没回头，只是直起身子。
潘云手里拎着两个袋子走到周兮野身边，“周书记，这是你要的水果和一些营养品。”
“好，你放这儿吧”，周兮野往一旁挪了挪身子，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面上，“那我先出去了，您有事再打给我。”
“好。”
潘云往外走，周兮野扒开塑料袋从里面掏出一个苹果和一个水果刀，手臂上虽然绑着绷带，但是手腕和手指还是很灵活的，用脚勾过一个垃圾桶，低着头肩头披着外套削苹果皮。
病房里只有削苹果皮的声音，李玲身子微微一动，“你怎么不说了？是真的还是假的？”
周兮野认真地削着苹果皮，“当然是真的，这件事上面的人都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当初他被关进秦城监狱，也没判死刑，人也不是他杀的，不过他也算是被软禁了吧……要是我，肯定不会就这么软禁一个人，肯定会赶尽杀绝，只要人活着就有口气，必定会东山再起”，语气平淡且无所谓。
李玲皱了一下眉头，“这不是大事？我可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件事。”
周兮野切好了苹果，用牙签插了一个喂给李玲，李玲躲开，“你还有心思吃？”
“那不然怎么办？”周兮野自己把苹果吃掉，咔嚓咔嚓在嘴里响起来，嚼完了后才又说，“反正这件事不会成为秘密的，我已经告诉了令行止，令家也想和我合作。”
听到周兮野这话，李玲的表情微微一动，她想坐起身来，可是扯到了伤口，她又躺了下去，拧着眉头。周兮野放下苹果，急忙探着身子看李玲的伤口，还好没事，“怎么了？”
“叶利峰对你不好吗？”
周兮野脸上没了轻松的笑，严肃地说，“我现在就是一个亡命之徒，谁给的条件好，我就会和谁合作。在我不清楚叶柔辛手里的东西之前，我根本想不到一条消息就能被灭口。可我知道了之后，叶柔辛作为一个总理之子都死了，我呢？我的命更不值钱，想杀我的人很多，我只要求活命，哪怕被软禁。”
“那你后悔吗？叶柔辛把你拉进这泥潭中？”
“现在想这个问题有意义吗？能解决问题吗？”周兮野笑笑，“叶柔辛高看了我，他觉得我能解决所有问题。”
“令家能保你吗？”李玲又问。
“说不准，令家一老一小两个狐狸，哪个都不好对付，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周兮野这般模样被李玲全然收进眼底，她突然嘲笑说：“ 你现在做小伏低的样子真解气 。”
“我知道，你就喜欢看我吃瘪的模样，毕竟高中的时候你一直都是公主，我是你的小跟班”，周兮野耸了耸肩，“我还以为你长大了，应该明白人不总是一帆风顺的，看来啊……”
周兮野放下手里的水果刀和苹果，“我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李玲闭上了眼，“听明白了，你在骂我。”
耳旁响起椅子腿在地面上拉扯的声音，然后是不急不缓的脚步声，最后是关门声。
病房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过了许久，李玲睁开眼，用能活动的那只手探到床头柜子边，摸索着，在背面摸到一个窃听窃，“咔哒——”一声，她关掉了。
市委一班子人知道周兮野出了事，派了新的车和一群便衣在医院楼下等着她，周兮野出了门四处看看，潘云从新车上下来，朝周兮野挥了挥手，“书记，这边！”
周兮野走下台阶来到了车边，“现在公交车和地铁是不是可以刷支付宝？微信？”
潘云点点头。
“最近的地铁站在哪儿啊？”
潘云犹豫了一下才说，“出了医院大门就有一个地铁站，但是不到市委大院，也不到您家……”
周兮野摆摆手，“我自己会导航，最近这段时间我坐地铁，让他们跟着我吧。”
说的就是便衣。
于是，周书记坐地铁、坐公交上下班的事被传开了，知情人士都知道周兮野是因为车祸的事才坐地铁，而不知道的人以为市委书记勤俭持家，艰苦朴素。
甚至地铁上有人偷拍周兮野，微博上甚至出现了市委书记坐地铁的词条。宣传部看到了问周兮野要不要处理，周兮野想了想，“不用管，你们别插手。”
周兮野这边发话不管，甚至更多人拍到她在早点摊前买早点，吃完了早点坐地铁上班的图片，昆明市的市委书记都是如此作风，深得人心，刷了一波好感。
可其他官员都难办了，他们知道周兮野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他们不是啊。
再加上民众监督，他们不得不低调起来，就连出行的车都只用五菱宏观的小电动。昆明市政府这一所作所为出了名，可在这一众跟风的领导班子里，只有令行止仍旧我行我素。
当他坐在自己的车上，看到《人民日报》对昆明市委的赞扬，都要笑出了声。他扔开报纸，距离车祸的事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两个礼拜，周兮野合作的事还没敲定下来，事态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周兮野还是在给他挖坑。
周兮野有配合的倾向吗？有的，但是并不完全足以让她和自己站到一边。令行止有些烦躁，他不想再逼迫周兮野，可这一回不是他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的。
令青山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这消息和皇上有关。
如果令行止不先下手把人抢到手，那周兮野面对的可不仅仅就是令家父子了。反正，事态复杂。
他叹了一口气，仰头靠在椅背上，手指在腿上敲打着。
“市长，书记在前面。”
令行止又睁开眼，侧头看到了路边拎着文件包走着的周兮野，“停一下车。”
车窗缓缓降下来，令行止微微笑着，“周书记！”
周兮野 脚步一顿，听到有人叫她，侧头看过去，是令行止。
“周书记，走路上班啊？”
周兮野点点头，靠近一些，听得到令行止的声音，倒也没到车边。
“怎么了？令市长？”
“前面就是市委大院了，要不要上车，我送您一程？”
周兮野一听，摇摇头，带着礼貌的笑，“不用了，您的心意我心领了。走路上班也算是健身，每天都坐在办公室里，晚上应酬不是鱼就是肉，怕三高。”
令行止没再强求，“那我先走了，快到上班时间了，再见。”
车子顺滑启动，令行止升起车窗，脸上的笑不见了。到了办公室，李青山把需要看的文件的摆到令行止面前，令行止扫了一眼，看向李青山，“你觉得她和我们合作的几率有多大？”
李青山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李玲是她的同学，两人关系也不错，况且李玲是叶利峰派过来的人……”
“裴家怎么不出面呢？”令行止突然问了一句，而后又笑了，这笑里带着些自嘲，“他们不想掺和这件事，周兮野出了事，裴知予也没来找周兮野，他们之间肯定是出了事。”
李青山看着令行止，“大事面前，裴家都是自保。”
“是”，令行止长叹一口气，话锋一转，“可惜，现在不好对付她了，她太了解我了。 ”
这话没错，现在两人的交手不仅仅是手段上的狠戾，更是心理上的博弈。
可令行止也了解周兮野，他得好好想想，如果自己是周兮野的话，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