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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金陵城(1)
    那肖府家丁疑似知道内情, 望着林子葵的表情鄙夷里又夹杂着同情。
    见林子葵带了行囊和书童,便道:“我快马加鞭来的,带不上你的书童, 让你书童自己走到金陵去!”
    林子葵看着他骑着的一匹马,仅有这一匹, 确实不便带墨柳,自然他也不可能让墨柳走着去。
    家丁大声道:“你快点吧,晚了就进不去城门了!”
    墨柳默默地站在道观门槛前:“公子,我可以走过去的, 公子先去吧!肖大人一定是同你商量婚事,不可慢了。”
    林子葵转身看着他:“不必,这沿途要走两三天,墨柳,你且留在行止观, 我过几天就回来了。”
    墨柳点点头:“好的公子。”
    林子葵上了肖府家丁的马,两人共骑一乘。
    他身上带的东西不多, 有萧复给的响箭,有字画, 一丁点银钱,想着到了金陵, 给未来老丈人买些礼物。
    可自己这点钱, 能买什么呢?
    每当到这时候, 他便心下叹息, 自己太过穷困潦倒,连送礼都拿不出手, 日后定要好生孝敬老丈人。
    夜幕降临, 一匹马赶在城门关闭前, 堪堪进了金陵城。
    林子葵坐在马上道:“这位小哥,能否将我送到唐大学士府上?现在这么晚了,我准备得也不周到,不若……还是明日一早,我再去府上拜访肖大人吧。”
    家丁摇头:“那不行,我家老爷说了,要我马上带你回肖府议事!”
    “这……那好吧。”
    马儿到了肖府门前,家丁正要把林子葵引进去时,里头快步走出一个小厮,是肖大人身边的人,埋首对那家丁说:“现在不能让林公子进来,让他明天来,快打发他走吧!”
    家丁转身跟林子葵说:“咳,那个,我家老爷已经吃完饭准备休息了,他交代让林公子你明日再来。”
    林子葵也松口气:“甚好,甚好。”
    家丁:“那小的就不送你了,林公子走好。”
    林子葵点点头,自己背着行囊离开了。
    此时的肖府,肖大人正对着跪在地上求自己的文晟礼感到头疼。
    “肖大人,下官是真心求娶肖姑娘的,您就让她嫁给我吧!”
    “文大人,大家同朝为官,你若是珍重我女儿,又怎么这样对她……”
    “我……都是下官的错,发乎情,却没有止于礼,待肖姑娘嫁给我后,我定会好好待她!”
    “哎……这,哎,”肖大人连声叹息,没了法子,“你先起来吧,明日啊,我要同林子葵谈一谈,他已经到金陵了,若他不肯退婚,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
    -
    从肖府出来后,林子葵就去找路了。
    他对金陵不算非常熟悉,也没去过两次唐府,加上天黑了,他看得不清楚,兜兜转转的找不到路,路上行人也少。
    这时,林子葵路过一个森严的府宅,恰好门口停下一辆华丽的马车。
    但见从车上下来一个衣着华贵,样貌堂堂的公子哥。
    林子葵快步走上去,问牵马的人:“麻烦问一下您,这是何处?您可知建极殿大学士唐孟扬唐大人的府上怎么走?”
    “这儿,是昌国公府。”
    马夫说:“你要找的什么唐大人,在哪条街?”
    林子葵思索:“应当是太平街。”
    “那往哪儿走。”马夫好心给他指路,刚下车那位公子哥,却不小心看见了林子葵的一身打扮。
    他忍不住上下打量道:“什么档次啊,跟本世子穿一样的貂裘?”
    身旁贴身小厮道:“世子爷,这……看着比您身上的还要好啊!”
    “不是吧?”
    然而林子葵没听见,已经道谢离开。
    世子爷还盯着他的背影嘀咕:“他谁啊,这么拽。”
    进了府宅,有一英姿飒爽的美妇迎上前来:“睢儿,你表哥马上就从宫里出来了,今日这是难得的家宴,你上次见他,也是七年前的事儿了。哎,睢儿,你怎么一脸的不高兴?”
    严睢:“哦,姑姑,没啥,刚看见一书生,穿着和我一样的貂裘,我就纳闷了。”
    那美妇笑道:“你许是看错了,这样的貂裘,只给你做了一件,你表兄做了一件。”
    严睢:“不过,表兄不是在那个什么道观吗,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啊,进宫做什么……”
    “陛下下旨召他入宫,你就别打听了,外头冷,快进来。”
    严睢跨进门一看餐桌:“怎么这么多肉啊……”
    “你表兄说,最近饿了,还瘦了,哎,可怜的,他又不爱吃,没味觉,就多做点给他。”
    -
    林子葵找到了唐府,表明身份后,护院很快就让他入内了。
    唐孟扬似乎正在办事,急急忙忙穿着白色里衣出来:“贤弟啊,你怎么突然回京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为兄还准备准备,吃饭了没,我让厨房给你热一热!”
    林子葵确实饿了,不好意思地捂了捂肚子:“唐兄,我回来也是很事出紧急,肖大人突然让家丁来行止观找我,我就赶回来了。”
    “肖大人找你?哦……肖大人找你啊。”那唐孟扬晓得是怎么回事了。
    文大人和肖婷的事,终于还是败露了!
    为了招待林子葵,唐孟扬从床上半路撤退,热情地给他准备房间。
    而他那男宠听见什么林公子,贤弟,就知道是谁来了。
    每次这个林公子一来,唐孟扬就会短暂的按着他,非常上头地压着说:“你别说话,你一说话,就粗俗了。”
    男宠就会说:“那什么叫不粗俗啊,爷你那林贤弟那样的吗?不就是,他会作两句诗,对两对子么……”
    “你懂什么,他岂是会作诗!他的文章独步天下,大有乾坤!”唐孟扬语气销魂,“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爷。”
    然而每次林子葵来,唐孟扬都不让他出来,把他藏得严严实实。
    男宠实在是忍不住了,半夜林子葵歇下了,他便偷偷出来,提着一灯笼,打算进去瞧瞧,这个林公子,到底是长得有多好看,让大人对他念念不忘。
    谁知他刚一潜入,提着灯笼走到床边,打算瞧一瞧林子葵的脸,背后便突然伸出一只手,猛地捂住了他的嘴!
    “啊!”他无声地大喊了起来,拼命挣扎,慌乱间,无意中似乎打碎了什么东西,听见噼啪一声响。
    背后那人用力按着他暗声道:“别出声,是爷!”
    “爷?爷……怎么,怎么是你。”男宠浑身吓得一软,差点晕了过去。
    就这样的动静,都没能吵醒林子葵,若是隔得近了,便会发现他睡得不是一般的沉,显然是中了迷药。
    唐孟扬怎么半夜出现在林子葵房中?
    不光是来因为心中情愫来看他的,还因为,几日前的一桩小事。
    第20章 金陵城(2)
    三日前, 内阁首辅徐徽府宅。
    几个穿着绯红官袍的文官,齐聚一堂,这些都是徐徽收的义子, 如今统统官居四品以上,身居要职。
    唐孟扬因为巧舌如簧, 时常捧文泰帝的臭脚,升官升得很快。他前几日很倒霉,出京郊一趟,回来竟然被打劫了, 马车都被抢了,只给他剩一条底裤!
    腊月间,他差点没命了,好不容易回京,便生了一场大病。
    这下才刚刚好, 脸上还有被揍的乌青。
    只见太师椅上,坐着一年轻男子, 他眼底有些发青,气血不足的模样, 悠哉道:“唐孟扬,今年会试, 你是副主考, 次辅担任主考, 我问你, 今年生员的名单可有?”
    “有的,徐大人, 在这儿。下官带来了。”唐孟扬将整理妥当的生员名单呈上去, 每页登记了三十人, 约莫有上百页。
    徐大人翻开看。
    此徐大人,非首辅徐徽,而是徐徽次子,兵部枢密徐卓君,三年前的状元郎。
    徐卓君低头看了好一会儿,皱眉将之阖上了:“怎么不把各府的解元标注出来?你怎么做事的!”
    “这……下官,下官办事不牢,大人责罚!”
    不是唐孟扬不标,而是不敢标。
    徐卓君冷哼一声便不再看他,转而让一旁的其他大学士:“你将各府乡试解元的名字,都划出来给我。”
    以首辅徐徽为首的徐党,暗中广纳天下英才,这些各府解元,都是贤能人士,在会试前,他们便要先行笼络。其中得徐徽眼缘看中的,甚至会收为义子,拔犀擢象。
    如今他膝下,已有十几位义子了。
    文渊阁大学士很快用笔圈出各府解元的名字:“徐大人,就是这些了。”
    加起来总共不过二十来个左右,徐卓君一一看过去。
    “柳元春,二十九岁,江西人,三次参加乡试,文泰五年,二十六中了解元。”
    “林子葵,十七岁,淮南人,文泰五年,十四岁中解元?”徐卓君停顿住,“十四岁中解元,林子葵……这名字好生耳熟。”
    一旁唐孟扬汗都要下来了。
    徐卓君掀起眼皮:“唐大人,这个林子葵,该不会就是三年前,说不与我等蝇营狗苟同流合污,大放厥词要殿试告御状,说我们联合顺天府,将才高八斗的举人抓捕,不让他们考试。而且进顺天府后,人就一命呜呼的那位?”
    唐孟扬两腿都在哆嗦:“是……应该是吧。”
    他没想到徐卓君记性这么好。
    不怪徐卓君记得住,十四岁中解元的奇才,往上倒数三百年,也就那么两三个!
    “什么叫应该,唐大人,当年你可是跟本大人说,林子葵已经瞎了,不能再参加考试了,怎么如今又来了?”徐卓君脸色很阴沉,黑着脸将名单往桌上一拍。
    唐孟扬有苦难言,擦着汗:“他……许是回家后,又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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