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正位于一个密闭小房间,陈先生点了灯,对林哲进微微一笑,「恭喜你又通过了一次检验,林小弟。」
林哲进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惶恐戒备,果然陈先生早就是教徒,是偽装来测试自己。
「你做得很好,你直接就选择让志工带我去见叶老师,这是正确无误的选择。」
林哲进故作困惑,问:「以后那些来找家人的人,难道我都没有资格处理吗?这不过就是件小事。」
「我知道你在担忧神教对你的态度,并不是只有你这样,所有资格不够的人,教内是不会交给他们负责这种工作。」
「可是,我平时开导教徒的工作,感觉还比较困难,为何反而将困难的工作交给我们这些资格不足的人处理?」
陈先生哈哈大笑,「你知道你为什么仍资格不足吗?因为你被圣女认为还不够虔诚,为何让你开导教徒,而非处理其他的俗事,就是希望让你的心灵赶快提升。」
林哲进虽然不喜欢神教对自己的安排,可他不得不承认陈先生的话有几分道理。
「或许你是待在玻璃宫太久,闷坏了。你不如出去走走,看看这个不一样的世界?当然,我指的不是出国。」
「抱歉,陈先生,我不能随便离开这里。」林哲进羞赧道。
「我知道,所以我愿意替你申请外出单,做你的担保人。你愿意吗?」
林哲进向他致谢,他早就想出去了,能够得偿所愿,他求之不得。
「那么我这就去上报,你等我的好消息。」
三天后,林哲进接到陈先生的来电。
「林小弟,很抱歉,我突然得出国办事,我无法做你的担保人了。」
林哲进失望,但不忘向他感谢。
「不过,我不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你的担保人换成叶老师,不会影响你出去的。我就先忙了,再见。」
掛掉电话,林哲进有点不安,对于叶老师,他没有任何好感。
那些来找家属的亲人,见过叶老师后都变了样,他怎么敢去见那个恶魔?
陈先生的无心害了他!他后悔已是来不及。
他没办法去向神教取消申请,这样子他会被打上「出尔反尔」的标记。
一个礼拜后,叶老师请志工带林哲进到一个拉上窗帘的阴暗房间。
志工出去了,房里只剩他们两人,这令林哲进有些畏惧,想要夺门而出。
然而,他却听到几个脚步声朝房间走过来。
原来,那名志工刚才是去叫人,有这么多人在,林哲进就不用怕叶老师了。
叶老师锐利的目光投射在林哲进身上,「听说你想要得到外出许可?」
「是的,叶老师。」
「你只需要通过我的一个考验,我就直接让你出去。」
「是什么考验?」
叶老师冷声道:「在一旁观看一场处罚,不准插手,听到指示就请你配合。」
林哲进感觉到一丝诡异,就看到两个熟人被押了进来,一位是他的大学室友张书彦,另一位则是他大学时期暗恋的女同学林秀雅。
两人神色狼狈,戒备地看着周遭。
「他们怎么会被带来这里?」
陈先生噙着一抹淡笑,走了进来,「我回国时将他们带了回来。」
玻璃暴雨事件开始后,有许多台湾人受困于国外,无法立刻回来。
林哲进想,莫非陈先生出国办事,就是要将台湾人带回国,可是,张书彦和林秀雅的表情怎么那么紧绷?一点也没有安心的样子。
「他们在国外犯了罪,各说各话,现在要你来评断真正的兇手到底是谁?」叶老师说。
「等等,这应该是警察的工作才对呀?」
陈先生手掌放在林哲进的双肩上,「台湾的治安与外国相比虽然较安稳,但整体还是比过去还要乱,警察忙着维护社会秩序,我们神教自然要为他们分忧解劳。」
一名志工也补充,「神教的业务范围正在不断扩大,我们已经不能算是单纯的宗教了。」
林哲进听了不寒而慄,神教的作为是何等狂妄!
「这对男女在外国牵扯到一起命案,现在我会请他们各自讲述,请你来判断兇手是谁。」
林哲进慌张道:「我手中没有任何线索或证据,仅凭他们的言语,我怎么判断?」
叶老师抚摸他的头,表情似有一丝和缓,「听从你的心,孩子。」
张书彦和林秀雅被带开,然后各自轮流讲述事件的过程。
整起事件大致上就是两人到一名外国友人家作客,中途下起了玻璃暴雨,一人便趁着另一人不注意时,邀请外国人到后院的门边上观看暴雨,然后那人推了下外国人,外国人在暴雨中当场惨死。
张、林二人都说是对方推的,林哲进根本就看不出来谁在说谎。
叶老师给了他一点时间思考,林哲进朝张书彦、林秀雅看去,两人正交头接耳,同时露出一抹神经质的微笑。
他身体再度抖了抖,太诡异了。
林秀雅连不太恐怖的恐怖片都不敢看,她会是兇手吗?相反地,张书彦从以前做事就很莽撞,说不定他一时情绪不对才推了那外国人一把。
「我认为是张书彦。」林哲进做出决定。
张书彦立刻表情狰狞骂道:「你这蠢猪,为什么选我?为什么不选林秀雅?就因为你喜欢她?你以为你现在帮她,她将来就会报答你吗?你是不是还在期待她会以身相许啊!噁男!」
林哲进被他说得脸色发红,闭口不言。
叶老师威严道:「执刑!」
几名志工马上制住张书彦的身体,陈先生取出一个玻璃碎片,狠狠插入他的手。
张书彦哀嚎。
林哲进惊叫,「陈先生,你疯了!」
叶老师摇头,「不,是你做出了选择,你认为他是犯人,说出的言语是要担负责任的。现在我们就来确认他到底是不是犯人。」
叶老师拿出一面镜子对向张书彦,林哲进不免想到阿姨当初用镜子让他產生幻觉,难不成这镜子也有奇效?
叶老师注意到他的目光,解释道:「凡人无法像玻璃神那样澄澈,便只能以镜子照见自身,尽可能洗涤罪恶。」
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张书彦直接承认是自己推了那外国人,因为那外国人得到能够前往台湾避难的机会,并不时炫耀,才令他动了杀机。
张书彦吶喊,「我才是台湾人,为什么我不能先回来?为什么他一个外国人能靠关係,比我早一步逃离地狱!我不甘心。」
陈先生无奈道:「我们神教正是要去接你们的,可惜你们的性格扭曲,竟然做出这等恶事。」
「但事情真的就只是这样?」叶老师把镜子再对向林秀雅。
林哲进紧张地盯着。
什么也没发生,可叶老师叹了口气,要他去看镜子。
镜子内显示着影像,他不只看到张书彦推了那外国男子,还看到林秀雅抓住一个小男孩,往外头丢出去。
那对外国父子被玻璃暴雨弄得血肉模糊,林哲进当场当场呕吐。
叶老师说:「看到了吗?他们两个都在说谎,他们根本就是合谋的共犯,为了欺骗你,他们却把罪都推给对方。」
陈先生笑道:「被我用镜子发现他们的罪行前,他们可是一对相爱的情侣呢,连杀了那对外国父子都不会感到愧疚。」语毕,他又把玻璃碎片扎进了林秀雅的双手。
也许是林秀雅残害儿童,陈先生对她用了比较多碎片。
林秀雅痛得漏出尿液。
叶老师手指着张书彦和林秀雅,「看到了吗?外面的世界就是这么乱,连你曾经认识的人都毫不犹豫欺骗你。你如此天真,到了外面岂不成为待宰羔羊?」
林哲进闻着尿骚味,以及口中因呕吐而残留的酸臭,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叶老师请志工送林哲进去休息,自己则去向圣女稟报,「您的外甥仍旧不够成熟,还须要继续精进。」
「看在情分上,能帮他的我已经帮了,希望他能有所成长。」
叶尚恩告退后,她打开秘密的收藏室,走了进去。
一个巨大的圆柱状容器灌满了福马林,里面放了一具尸体。
如果林哲进在场,一定会发现那尸体正是他的高中同学黄志翔。
方映荷注视着那具尸体,收藏室中回盪起婴儿纯真稚嫩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