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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当事人一方,明栀尴尬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偏偏其他三人丝毫没有察觉到,沉浸在友好和谐的交谈中。
“多谢。这次时间仓促,回到北城,欢迎宋小姐到文娱部参观。”邵希臣淡声道。
宋冬雪尖叫一声:“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邵总?!”
他颔首,余光里,明栀一言不发,视线掠过某处,表情略不自然。
望过去,是个约二十来岁的寸头男生,清爽利落,穿着浅蓝色的牛仔外套。
邵希臣尽收眼底,沉声问:“认识?”
她点头,又摇头,纠结措词:“算不上吧。”
“嗯?”邵希臣压低声音问了声,未等到回答。
男生眼前一亮,朝这边小跑着。
“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表情略微腼腆,眼神躲闪着讲话:“还记得我吗?前天你说手机没电了,昨天等好久,没见到你下来吃饭。你手机今天有电吗?”
邵希臣脸色一寸寸变黑,见状,她急忙开口:“不好……”
“没关系。我刚好随身带了纸笔,”男生留有后手,立刻从口袋掏出来,“你可以留个手机号码,我只是想跟你交朋友,别无他意。”
她自然不会接过,也不愿场面太过尴尬。
邵希臣却替她接了。
接过签字笔,在便利贴上龙飞凤舞写下一串数字,然后递过去。
男生颇为疑惑:“请问这是?”
“哦,这是你要的联系方式。”邵希臣面无表情地回,“我女朋友胆子小怕生,不喜欢与陌生异性接触,有事联系我。”
“呵、呵呵。”男生笑着,来不及接过笔,将便利贴胡乱塞进兜里,低声说着再会,快速离开。
宋冬雪跟季晚默默点赞。
四人在早餐区落座,季晚与宋冬雪坚定拒绝明栀拼桌的要求,两两分开落座。
她没什么胃口,要了一碗小云吞。
邵希臣皱眉:“就吃这么点儿?”
“你要走了,伤心到难以下咽。”她眨巴着眼,挑好听的讲。
他哼笑一声。
用过早餐,邵希臣没再多停留,走出几步又拐回来,叮嘱她:“别沾花惹草。”
明栀甜声回:“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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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北城途中,邵希臣先跟明栀报了平安,返回到发小聊天群中。
江煜从何远洲那儿听说了他的英勇事迹,在群里放肆调侃:
【@邵至于么,三十不是十三,分开几天而已,还推掉那么多事屁颠屁颠地找人去?】
一向不屑跟江煜站在统一战线的裴难得附和:【啧,热恋中的男人。】
邵希臣本不想与他们两个多讲,敲键盘:【懂什么。】
忽然勾了勾唇,重新编辑信息:【@裴晏今早离开,有几个小子围着季晚要联系方式,你应该不介意吧?】
裴晏几乎是秒回:【详细地址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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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希臣离开后,据季晚说裴晏也要求来一趟,被她言义正辞地拒绝。
三人预计假期最后一天返程,满打满算只剩四天时间。没必要再来探望。
邵希臣离开后的几天,海边天气急转直下,连着下几天雨,酒店里潮湿得不行,被褥经过烘干机还是让人不舒服。
很难想象,这段旅程的后半段,三人竟然是在酒店里打斗地主、刷手机度过。
离开当日,天空才稍稍放晴,在椰树前拍了张合照,踏上返程。
季晚临时改变航班,去了隔壁市长辈故居,明栀与宋冬雪同行,到达机场时,邵希臣已经等候多时。
他自然而然接过行李,又吩咐司机:“将宋小姐送回家。”
“太感谢了邵总,”宋冬雪累得不行,此刻有专车,发自内心地感激,“谢谢栀栀,回家晚上接着斗地主!!”
明栀笑着与她告别。
两人在后排落座。
将近十天的旅程,身心俱疲,在回家途中方显现。她本是靠在他肩上,后被大掌轻轻托起,落在他大腿上。
明栀索性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在后座,更有利于入睡。
“睡吧,到家叫醒你。”
假期最后一天,车水马龙,尽管司机绕开了高速,还是堵得不行。
十二点出发,到家时候,天色已经全黑。
明栀睡得沉,依稀感觉到自己被人抱起,匀速稳当地移动,听到密码锁发出滴的声音后,尝试着睁开眼。
接触到柔软床垫的那刻,她方掀起眼皮,有一缕突兀的红血丝。
邵希臣背对着她,揉了两下手臂,转身,捕捉到她羞赧的神情。
他挑眉:“别误会,不是因为抱你累的。”
“……”
还不如不解释呢。
“几点了?”她问。
“六点一刻。”他迈步到客厅,用她最喜欢的茱萸粉色马克杯接了温水,“润润嗓子。”
明栀接过,小口地喝,“谢谢。”
嗓子还是有点哑。
状态不大好,还是很累,晕乎乎的,便又要躺下。
她将被褥掖在下巴处,柔声道:“我还想再睡会儿。”
将睡未睡时的明栀总是乖巧过分,与平日里元气不同,偶尔静下来,像洋娃娃一般,弯弯唇眨眨眼撇撇嘴也惹人怜爱。
“好。想吃点儿什么?”
房间里没有开灯,夜色朦胧,赋给低语几分温柔。
她问:“是点餐吗?”
“点餐或我下厨。”他耐心地答。
明栀哦了声,体谅他来回奔波,刚还胳膊发酸,大腿不知道有没有被她的脑袋压麻,该是请他躺下,一同休息。
却丢失味觉,嘴巴干干的,想起星级酒店里那些精致的饭菜,毫无渴望。此刻最想念的,是邵希臣的手艺。
“如果我说想吃你做的饭,会不会有点儿过分?”
邵希臣愣了下,加重语气:“明栀,在我面前,提任何要求都不过分。”
明栀抿紧唇,嘴角抽动几下,在心底默默嫌弃自己今天太过矫情。待情绪平稳后,一口气报了好多个菜名。
见邵希臣听完愣住几秒,她迟疑着:“是太多了吗?”
“没有。”他笑出声,又将杯子递给她,“我只是担心,让你饿太久。两小时后我喊你?”
“好。”她实在太累,用力挤出微笑。
不过一分钟,便又沉沉睡去。
邵希臣将室内温度调高一度,打开加湿器,方轻轻关上门。
等司机送来食材的半个小时中,将她的行李收拾好。
八点左右,明栀房间仍没有动静。
推开门,寂静中,呼吸声稍显急促,薄被已经被踢开,睡衣被高高撩起,他伸手去拉衣角,不经意地碰到她胳膊。
滚烫。
而后伸手去试她额头,像是夏日午后的柏油路面,烫的人触碰到便想离开。
她发烧了。
明栀口中逸出声□□,不愉悦,单纯是痛苦的轻哼,不断地扯着身上所剩无几的布料,烧得脸颊通红。
邵希臣立刻打电话给何远洲,言简意赅,让他联系好医生,他九点前到达。
挂掉电话,又找到张叔,吩咐他十分钟后在楼下等候。
她额头实在太烫,失去意识,在他给她换掉湿涔涔的睡衣与内衣时,没有一点儿醒来的迹象。
他很注重健康管理,上次发烧还是在小时候。因此不能准确判断出她现下情况如何,出门前,从药箱里翻出体温计,给她夹上。
偏偏夜里还堵车。
医院在市中心位置,距离还有两千米时,车远远便堵着,每轮红绿灯只能容许几辆车逃离车水马龙的现场。
体温计上显示,她烧到三十九度。
没有犹豫,他吩咐张叔将车开到医院楼下等候即可。
“先生您是要?”张叔不解。
邵希臣扯过从家里带出的薄毯,盖在她身上,打开车门,又俯身将人弯腰抱起。
张叔忙要下车帮忙,“我来吧先生,两千米,也不算太近。”
他摇头,胳膊往上垫了垫,她仍旧没有醒,眉毛下意识地轻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