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去学校，一整天都沉默寡言。
“柠柠，你怎么了？”她身上散发的冰冷气息太过浓郁，即使心大如沉小芸，也很难不注意到。
“嗯？我没事啊……”逞强已经是她的保护伞。
“怎么会没事，你一整天都郁郁寡欢的，虽然你平时话也多，可今天直到刚刚说了不超过三句话！有什么不开心你告诉我，我跟你一起分担！”
“小芸，你说，毁掉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会快乐嘛？”
“？？？你在说什么柠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
“我真的没事，就是突然发现上天挺不公平的。有的人一出生就有幸福美满的家庭，有疼爱自己的父母，可以被泡在幸福的蜜罐里，而有的人在怎么努力，也无法拥有幸福！”
“怎么会呢？上天是公平的，有些人可能没有幸福美满的家庭，但是未来她/他也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小家！我相信因果轮回。”
“因果轮回？这世上……真的有因果轮回嘛？”那她上辈子做了什么，这辈子会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遇见这样的父亲？
“一定有的，我们只要坚定信念，幸福一定会靠近我们的。”
“是吗？什么时候呢？等到我撑不下去的时候嘛？”
“……柠柠…你不要吓我，你在说什么？”沉小芸被她一句撑不下去吓得脸都白了。
“哎呀小芸，我就是瞎说的嘛。”逞强太久，她还是不习惯吐露太多，假装快乐已经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
“柠柠，你到底怎么了？”刚刚一瞬间，她觉得坐在她身旁的宋柠月好陌生，好悲伤！
他们这个年纪应该是无忧无虑的，至少除了学习之外，任何事情都有父母扛着。
“真的没事啦，就随便聊聊嘛，收拾一下我们去吃晚饭，我好饿呀。”宋柠月抱着她的手臂撒娇。
“……”沉小芸回抱着她，见她一直转移话题，也不好继续追问。
*
晚自习结束，宋柠月照常磨蹭到最后，看着空荡的教室，耳边挥之不去的是父亲愤怒的咆哮。
捏紧书包袋子，手背青筋凸起，宋柠月努力平复心情，看着窗外洒进来的皎洁月光，第一次觉得讽刺至极，连它也在嘲讽自己？！
纯洁的月光治愈不了少女日渐被吞噬的光明，待黑夜彻底降临，结果可能连她自己都无法承受。
“柠月，你在想什么？”靳泽颂叫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悄悄伸手握住她紧捏的拳头，她脸上的表情很陌生，也很让人心疼。
两人独处的时间不多，宋柠月说他太出名了，不想被过多关注，所以在学校两人几乎没有交集，唯一的独处时间就是晚自习回家。
平时她也会发呆，经常低着头看地面，偶尔不说话时身上散发的冷漠也让人却步，但是靳泽颂知道她的冷漠不是针对他。
她好像很容易陷入自己的世界，那是靳泽颂怎么也走不进去的陌生空间，偶尔就会露出像现在这样，好像随时会被摧毁的破碎感。
“嗯？”女孩木讷转头，看向声音的主人。
靳泽颂啊，这个带给他短暂错觉的少年，她怎么就忘了，他当初也嘲笑过她！他也是男人。
此刻挂在他脸上的深情，让她有种说不出的讨厌，她想伸手撕开他的面具。
深呼吸，压下心底的反感，她扬起浅浅的微笑，“没事啦，就是突然好饿，在想鸡翅包饭。”
“走，带你去买，小馋猫。”靳泽颂背起她的书包，牵着她往小吃街走去。
他当然看出来她没说实话，但是每个人都有拥有秘密的权利，她现在不愿意告诉他，一定有她的顾虑。他也会慢慢期待，有一天，她能对自己多一点信任。
晚上十点半，靠近大学城的这条小吃街热闹非凡，整齐的小推车排成一排，形成几条小巷子，穿梭着无数行人。
有刚下班疲惫的上班族，有甜蜜喂食的大学情侣，有带着孩子的妈妈……
她讨厌这里的喧嚣！！
“靳泽颂，我不想吃了，我们走吧。”
“嗯？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是，就……怕长胖，不想吃了，我们走吧。”
“你这么瘦，说什么胖呢？想吃就吃，我到希望你多长点肉，抱起来更舒服。”
“……”
“你……有什么烦心事嘛？”
“可能生理期情绪不稳定，我想回家了。”说完不等靳泽颂反应，转身离开小吃街。
小吃街离家比学校离家远，以往因为他的陪伴，她觉得回家的路太短，今天却觉得格外漫长！！！她想快点回家！想躲回自己的保护壳！！
“柠月，晚安～”
“晚安。”
靳泽颂像往常一样目送她上楼，等她房间的灯亮起才离开。
宋柠月知道他在等，开了灯就坐在地上，她讨厌自己今天的阴晴不定！也许……也许他跟爸爸不一样呢？
可心里的小恶魔却一遍遍告诉她，不是的！天下的男人都一样！都会像父亲那般阴晴不定，都爱动手打人！！他们都是坏人！因为男人的存在，所以她的生活才会如此不幸福！！
姐夫也出轨了！那个婚前在她和妈妈面前许下承诺，要对姐姐一生一世好的男人，那个看起来温柔体贴的男人，终究管不住自己的裤裆，不过三四年的时光，他就开始偷腥！！他们真恶心！！！
靳泽颂也一样！现在的温柔只是刚开始，他以后一定也会对她发脾气。更何况，他见过她最狼狈的样子，当时他一副高高在上劝告自己的样子！
她怎么能因为一点甜蜜假象就忘记现实。
“呵！他也不是好人。”如果此刻宋柠月面前有面镜子，她一定会被自己的表情吓到。
但是当时没有人给过她正面引导！父亲的暴躁易怒，母亲毫无底线的容忍和自我pua。也许曾经有微弱的力量试图牵引她，可终究抵不过生根发芽的执念。
因为这番执念，她终究以最残忍，最恶毒的方式毁掉了无辜的少年，推开了最爱她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