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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深呼吸,试着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后,才接起电话:「喂?」
    『赖采宣。』
    他熟悉嘶哑的声音,让我涌起一股渴望。所有的记忆都衝上脑海,他深黑眼眸的笑意,大手握着我时的暖意、一口白牙闪光及黝黑的皮肤,脸上不时咧开的大大笑容,就像打开一扇神秘之门的钥匙,只有亲人才能进入。
    『抱歉,没接到你的电话。我们实验室尽量避免其他3c產品干扰。』
    「……但你是不是每天都有在和蓝联络?」我问,依旧气若游丝。我还没喘过气来。
    『……蓝?』
    「嗯。」我知道他吃惊我竟然叫他叫得如此亲密。
    『……赖采宣,我担心你,必须得每天得知你的身体状况,不然我无法专心。』他声音高低起伏,听得出来情绪非常不稳。
    「你可以直接问我,最快。」
    『你不一定会与我说实话,我太了解你。』
    「……陈翔。我很想你。」
    『我也是。』
    「我能每天与你通话吗?」
    『……好吧,我答应你,我会固定时间打给你,一天一通。』
    「嗯,足够了,谢谢。我爱你。」
    『我也爱你。』
    我每晚睡觉前,都幻想在你怀里睡着的感觉是如何。我想那一定是最棒的感觉。
    真正的爱情能够鼓舞人,唤醒内心沉睡着的力量和潜藏着的才能。我知道我和陈翔一定可以。
    ☆☆☆
    「不行,你没救了,我找不到方法治好你,患有als就是标准的渐冻人,本来就无计可施。」陈翔站在病房门口,一脸毫无未来及希望的表情对我说。
    「……陈翔?」他这么快就回来台湾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我没救了?
    本来就没救了,那为何当初还要出国去研究?
    而最终的命运就是让我一人在病房里,动也不动的,直到心脏停止跳动而死亡。
    「不!陈翔,你不是答应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我?」
    他闭上眼摇头,转身离我而去。
    「采宣,我们来看你了。」
    还在做恶梦的我,喘着起猛然睁开眼,发觉自己身上流了许多汗水。
    转过头,见门口站得一群人,便嘴角上扬。
    「慧如、沛寧、芷婷、蓝、廖宇威、蔡宏耀!你们怎么都来了?」我快速用袖子擦拭脸上汗水,并试图坐起身。
    蓝见我想起身,赶紧上前帮我调整病床高度。
    「谢谢你,蓝。」
    「嗯。」蓝对我微笑,帮我把被子盖好,将我的头发拨到耳后。
    「哦,不,蓝,你可别忘了,采宣是翔的。」蔡宏耀有些紧张地说。
    「你闭嘴!」慧如在蔡宏耀的肚子送上一拳。
    「采宣,你瘦好多,你有乖乖在吃饭吗?」沛寧一脸担心地问。
    「嗯,只是吃不多。」我强顏欢笑。
    已半身不遂的我不能自如上厕所,必须请护士小姐帮忙,过程中我自己也感到不适,所以在不自觉下开始排斥饮食。
    「但你看看我们今天买了好多过来。」芷婷边说边把手里一大袋里的食物依依摆在桌上,「有你最爱的鸡蛋糕、可丽饼、布丁……」
    「嗯,谢谢你们。」我有气无力地说。即时食物的香味扑鼻,我却完全没有胃口。
    热腾腾的鸡蛋糕以前嚐起来是多么的美味,能嚐出它的外皮刚烤好微酥感,内有弹性,鸡蛋香尾韵带甜但不腻,口感外层厚有润感,内层细密有点稠,口感q,而且蛋香麵粉焦香大于甜味。
    然而,我现在却什么也嚐不出来,不是失去味觉,而是单纯完全没胃口,肚子饿也不会想吃东西,甚至想抗拒。
    「青草茶,喝吗?」廖宇威自己开了一杯后再拿另一杯给我。
    我刚好口渴,「嗯,谢谢。」,接过饮料吸了几口。
    「纪炤轩呢?」我没见沛寧男友后问。
    「自从林凯杰学长和敏敏学姊毕业后,他就一直在evs寻找最适合的成员。」,沛寧说,「有好几位女生看上炤轩,过来申请入社,却完全没乐器实力。而且你这实力主唱不在,令他更头疼。」
    慧如听见后马上在沛寧旁边拍她肩膀要她住嘴:「喂,沛寧。」
    「她没任何恶意,只是被爱冲昏头了。」芷婷按住沛寧的头要她低下头与我道歉。
    我微笑后摇头。知道沛寧因担心我,恋人又时常不在身边那种不安的心情。
    「其实evs快被停社了,纪炤轩这几天脾气也不好……」身为电吉他手的蓝也开口说。
    我咬着下唇,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让大家时常来医院关心我的日子,陈翔不在台湾的日子,沛寧及炤轩失去社团及在一起的日子,给蓝添麻烦的日子,让父母每天都很不安的日子,等待陈翔回来的日子,心痛的日子……这种日子到底还要持续多久,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这样会持续多久。也许几天,也许几年,等到痛楚减缓到我能承受的程度后,我也许能回头追忆过去那几个年的时光,那段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如果痛楚能减缓到那样轻微时,我相信,那时我应该会转而感激,陈翔他曾带给我的美好时光。他所给予我的一切,这多于我所要求的,比我应得的多。也许有一天,我能这样追忆。
    但如果受伤的心永远好不了呢?如果心口的伤洞永远无法癒合呢?如果这样伤害是永恆且无法消逝的呢?
    我的脸色苍白,气色恨差,脸上唯一的顏色,是恶梦所造成的黑眼圈。我惨白憔悴的肤色,让黑色眼眸更显突出。
    我手里握着的青草茶掉落在地板上,液体溅出来,喷脏了白色的床单,「啊……」,回过神,我的双手已动弹不得。
    「赖采宣?」蓝飞快地衝到我身边,完全不理会地上翻倒的饮料还在流青草茶。
    「怎么了?」蔡宏耀他们也全衝到我身边来围一圈。
    见他们每人一脸担心又害怕的表情,我的心再次感到疼痛,「……不,我没事,只是晃神了一下。」,我眼神空洞,手依然使不上力,紧张地颤抖让我牙齿打颤。
    「赖采宣,你在流汗?」蓝盯着我皱眉,他去厕所拿了一条微湿的毛巾,「你自己能把身体擦乾吧。」他把毛巾递给我。
    我看着眼前的毛巾,吞了一大坨口水,感受全身上下因紧张而从毛细孔窜出来的冷汗在皮肤表面上流动。我想伸手去拿毛巾,却无法做到——我已变成植物人。
    我往后倒下床,连脊椎让我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眼泪从眼角流下,他们震惊的脸孔在我眼前变得模糊。
    我开始思考,我还能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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