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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事情,太过执着只是折磨而已。」临走前,洛诗嫇对苍少芙如此说道。
    有爱很好,追求也没有错,但是如果爱会痛苦,那不如不爱,放手至少可以痊癒。
    距离发现贺元尸首的地方并不远,花上一个时辰就到了。
    天气晴朗,清澈的湖面映着万里无云的蓝天,湖上几叶扁舟和一艘船,船上悠扬琴声不绝于耳,三两女子随着音乐舞着曼妙身躯。
    「恐怕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洛诗嫇看过去,这里以女性居多,就算是男性也没有一个符合他所描述。「也有可能他已经去了别的地方,确定他死于此地?」
    「这倒无法确认,且尸首被人动手脚,也不能辨认。」苍瑀尘沉思,这里没有,那贺元还活着的机会就大了许多。
    「既然都出来了,你愿意与我走走散心吗?」苍瑀尘看着她的脸问道,沙哑低沉的声音不经意带着诱惑。他请了三日的假,加上一日休沐,现下时间还有馀。
    「……可以。」洛诗嫇心脏莫名一跳,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被声音撩到了。
    「天不算过热,不如我们游湖。」附近有扁舟出租,供人游湖享乐。
    扁舟空间小,双莞和珒影原本是想站在湖边,遥遥看着自家主子便好,但苍瑀尘却直接租了两叶扁舟,既然都租了,两人也只好跟着游湖。
    「你不在意双莞对珒影有意思?」洛诗嫇看着另一舟脸红尷尬的两人问道。这几日双莞总是脸红看着人家也太明显了,不过洛诗嫇当然不会阻止,人生只有一次,许多机会错过就没有了,要不要把握是自己操之在手的。
    「……」你没发现我对你有意?
    「他们平日没有机会去结识他人,若是我阻止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恐怕五影里除了芏影以外都要孤独一生了。」芏影之前曾救过一个姑娘,之后因那姑娘没了家,便将人带回家里。
    「你不让他们离开你?」
    「倒不是如此,这五个我从小培养到大,情同手足也不为过,但他们却执意不离开,即便我之前与他们说过只要培养出下一个人就可以离开。」
    五影等人出生都不好,若不是苍瑀尘,他们早就饿死街头,那几年生活也使他们理解人心险恶的道理,怎么敢轻易的将恩人交给他人保护。
    「这般忠心耿耿也不错。」洛诗嫇伸手轻拂水面,冰凉的湖水泛起涟漪。一波又一波,竟然渐渐变大,甚是奇怪,明明她的手已经离开水面了,怎么会像有东西在里面一样。
    越来越多的波动,洛诗嫇发觉不妙,「不太对劲。」
    苍瑀尘也看到了那不自然的画面,滑着桨就要回去。
    蓄势待发的黑影怎么可能让到嘴的肉就这么飞了,一隻漆黑如墨的手深出水面,狠狠抓住洛诗嫇正要收回去的手,腥臭扑鼻而来,她猛然向前一扑,眼看就要摔进湖中,苍瑀尘反应更是迅速,将人抱进怀里。
    有些距离的双莞两人讶异的看着这一幕,从他们的角度看来,就是洛诗嫇投怀送抱,苍瑀尘顺理成章抱着她,两人你儂我儂。
    「我可怜的小姐……」双莞突然很难过地说道。
    「你家小姐怎么又可怜了?」珒影无法理解她的脑回路,怎么会牵扯这里。
    「小姐一定是因为太孤单寂寞了,才会谁待她好,她就待谁好。」
    「……」珒影想问问她,他们几近全城女子都求之若命的四皇子哪里不好了,说的彷彿四皇子是什么猛兽似的。
    说来奇怪,苍瑀尘碰到她的剎那间,漆黑的手便消失无踪,水面也平静了下来,她冷静说道:「这湖里有鬼抓交替,可能是我刚刚的动作被祂看到了。」
    苍瑀尘怀中柔若无骨的女子传来阵阵幽香,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觉,但他看到洛诗嫇瞬间瘀紫的手臂,便将那感觉拋到脑后,「手痛吗?」
    「小伤而已,那水鬼失败就不会再来了。」用袖子将手臂遮住,因为没再看到方才的水波,洛诗嫇收回目光,仰看离自己极近的俊脸,明明就是笑着的,眼底却依然带着冷,和初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她问道:「你为什么要一直笑?」
    沉默半晌,温笑道:「四皇子必须如此。」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得带着这般笑面对所有人和所有事,或许是因为比较容易解决事情吧。
    「一个人的时候也这样?不累吗?」没有从小生活在这种尔虞我诈的生活中,一直以来都是直来直往的洛诗嫇无法理解,她知道某些时候要有偽装,但私人时间不就等于自由时间。
    「这是习惯,不会累。」他耐性的回答,两人维持着似抱非抱微妙的姿势。
    「我都替你觉得累。」说着,她像是要表达累一样,翻身直接躺下,娇小的身子在浅舟里绰绰有馀,她闭上眼睛享受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觉。
    放松的感觉真好。
    而苍瑀尘在微微一愣后,伸手帮她挡去了稍微刺眼的阳光,两人享受这静謐的时光,鸟鸣蝉声,两人一舟美如画。
    双莞红着脸不敢看自家大胆的小姐,暗想回去一定要好好与小姐说说矜持怎么写!
    「小姐,今日是进宫,万万不能穿如平日随意。」双莞拿着绸缎做的裙在洛诗嫇身上比划着,「安瑶,真儿,你们帮我看看,究竟是罗兰色好还是青色好。」
    今日便是万寿节,几人准备着要进宫。
    「都好看。」真儿静静道。
    「上次不是有件縞色的吗?」连安瑶疑惑问道。
    「出门被小姐弄脏了。而且今日是去庆祝皇上生辰,不能穿素,会招人詬病的。」双莞幽怨的眼神倾诉着不满。那件可是上等绸缎,就这样被斑斑血跡给毁了。
    洛诗嫇透红的双颊,琥珀色的眼眸如琉璃一般,双脣粉嫩,越是长大,洛诗嫇就越发诱人,她说小姐适合白色,因白色衬小姐不易看起来太过吸睛,双莞等人敢发誓,若是小姐穿上鲜艳的朱色,定是倾城倾国之姿。
    但那些虚名,她们的小姐不需要也不想要。
    「洛小姐,马车已经备好。」外头传来珒影的声音。
    「知道了。」
    「别拖拉了,就这件。」洛诗嫇随意指了紫色那件,等穿完裙子,她才说道:「今日让真儿和我去。」
    「奴婢?」一旁安静许久的真儿睁大双眼,如同受惊吓的小白兔。
    「怕什么,小姐会保护你的。」连安瑶说话大气,此刻看起来就像调戏姑娘的大爷一般,听得一旁的双莞也笑了。
    「没有怕,只是没想到而已。」真儿平日除了出门採购东西,并没有去过更远的地方,更何况现在要进宫,小姐怎么会带她去,而不是聪颖的安瑶或如同姊妹的双莞,难不成……
    真儿曾听过宫中各个都不是好人,一不小心便会没了命,难不成洛诗嫇是因为她最不重要,所以带她去吗?
    自己死了也没关係,真儿难过地想着,兀自沉浸在悲伤中,而洛诗嫇当然没有发现。
    因为要进宫,两人同乘马车,洛诗嫇看着有些高的马车,思考自己应该要撩起裙子跨上去,还是跳上去,可是不管哪种好像都不太雅观,裙子真的太麻烦了。
    她是不会承认自己太矮才上不去的。
    这时苍瑀尘似乎是知道了她的烦恼,掀开车帘带着温笑伸出节骨分明的手,眼前的姑娘换了往日的素白色,罗兰长裙和灰蓝色的披肩,衬着她洁白无瑕的肌肤,双脣淡淡胭脂,红润诱人,最吸引他的依旧是那双琥珀色的双眸,彷彿夜里的星尘。
    洛诗嫇没有推託,牵住那隻手借力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苍瑀尘放开柔软的小手,忍着再次牵上去的想法和洛诗嫇聊道:「皇上生辰,眾人无所谓送礼喝酒用膳,期间你找个恰当时机离开宴席,我的人会带你去找我,有个地方希望你可以去看看。」
    「这次是找谁?」
    「前皇后,叶氏。」苍瑀尘抿了口茶继续说道:「两年前叶氏死于无人知晓的怪病,发病不过两天便撒手人寰,太医各个一头雾水,说不出原因。」
    根据苍瑀尘的说法,当时有最大嫌疑的便是当时沉妃和还是妃子的萧氏,两人和皇后距离颇近,关係看似亲如姐妹。
    叶氏一死,皇上自然大怒一番,直言要这两人陪葬。而萧氏不知是城府太深抑或真把皇后看作家人,整日以泪洗面,不久后流了孩子,眾人才知道当时萧氏已有两月身孕。
    做戏如此逼真,皇上也只能不再大肆追查,而沉氏则是在自己宫里自縊身亡,听闻当日值夜的婢女都给吓得疯了。之后因萧府打压,萧氏被立为皇后。
    「所以你怀疑元皇后的死是萧氏做的?」
    「去年皇上吩咐我多注意萧氏,想必也是这个意思。最大的受益者是她,令人不得不这般想,她的手段诡譎,让人查不出分毫,反而更显奇怪。」
    「查出来之后呢?你有什么打算。」她不信凭几句没有证据的誑语,皇上会定下萧氏的罪。想要治理一个国家不能只凭一手遮天,皇上若是贸然以神鬼之说将萧氏除去,支持萧家的大臣定会因此挺身而出要求交代。
    苍瑀尘缓说道:「没有证据,就自己做,做出一个以假乱真的证据,让他们措手不及。当然,若能找到真的证据那是更好。」
    万寿节,眾多来宾前来祝贺,携带着各种有趣或是贵重的贺礼,都希望能博得皇上喜欢。
    眾人在太监的带领下进了诺大的宫殿,装潢富丽堂皇,匆匆一眼只见一抹明黄坐在最上面,接着便跟着大家行了跪礼。
    「平身。」沉稳的声音自上传来。再次抬头,洛诗嫇才清楚看见苍寻,面目严肃,些许白鬍,一双眼明亮的有些吓人,坐在龙椅上不怒自威,身材厚实却也不显福态。
    一旁的萧氏含着笑,看起来举止大度,温良贤淑。
    入座之后,许多人的目光焦聚在洛诗嫇身上,就连苍寻也难免多看两眼。洛诗嫇安坐在位子上,而苍瑀尘为皇子自然和她有些距离。
    面对四面八方的注视,洛诗嫇竟忍不住想念起隐形眼镜的存在。
    「小姐,对面。」真儿提醒道。
    对面的洛騏和洛芷筠眼里满是诧异,想不到失踪许久的三小姐竟会在此出现,若非情况不允,洛騏定会上前盘问。
    往苍瑀尘看过去,他笑着提起酒杯朝自己举杯。
    而坐在苍瑀尘右侧的是二皇子苍千翎,他顺着四弟的目光而去,竟然看见的是几个月前遇到的那个姑娘,「四弟,你请的贵宾不会就是洛三小姐吧?」他是曾有闻过苍瑀尘携客而来,但他以为会是端木樨或是洛振禾。
    「就是她,今日需要她帮忙一二。」
    「不是听人说洛三不见许久,你是上哪找到她的?」当初洛府小小骚动了一下,大家都知道洛诗嫇不见了,洛府因此将和顏府的婚约换成了洛芷宁。
    「她一直都在我府中。」苍瑀尘云淡风轻地丢出一颗大炸弹给苍千翎。
    「什么?」他一脸不敢置信,低声问道:「你是说这几个月来洛三一直住在你那?你们俩──」
    「她只当我是房东。」他看着洛诗嫇的眼里多了一抹真正的温度。显然他并没有只把人家当作租户。
    早在洛诗嫇有意搬离洛府,且他同意让她住进自己府中时,他就已经决定不放手了,起初只是有趣,而后来既然动了心,动了情,也没必要掩饰什么,不过洛诗嫇目前似乎无意,他也不急,温水煮青蛙,他需要的是慢慢让她无法离开自己。
    「就你?人家小姑娘早晚一定会被拆吃入腹。」苍千翎显然不相信自己的弟弟会那么乖,看来是时候好好收买一下苍瑀尘身边的人了。
    乐师拨弦而曲,场央节目不断。
    「走了。」洛诗嫇说道,欢言酒肉后,已经没人注意自己,她便带着真儿离席。
    离开没多久,便出现一道声音:「洛小姐请跟我来。」
    洛诗嫇转头一看,一名女子穿着宫服出现,眼底的锐利显出她并非常人,她抬起脚步跟着走去。
    片刻的弯弯绕绕后,洛诗嫇来到一处宫殿,因为无人居住而过分乾净,只有几片落叶。甫进去,洛诗嫇就感觉到一股悲愴气息,甚至是若有似无的哭声从里面嚶嚶传来。
    「你在屋外等,有什么事进来找我。」她吩咐真儿道。
    苍瑀尘见她有动作便跟着离席,早一步到了这里:「炛影,去找芏影和他换手。」接下来的事需要他。
    苍瑀尘打开大门带着她走进去,「这里就是前皇后,叶氏生前的住处。」
    里面家具排列整齐,一尘不染,琥珀色的眼盯着正前方木椅看,问道:「叶氏?」
    黑影停下刺耳的哭泣,看着眼前的姑娘,「你为何能够看见我?」
    「这并不重要,有些事情需要问祢,否则萧氏将永远置身于事外。」洛诗嫇冷静说道。
    「萧韵那个贱人!我会死都是她害的!」叶氏听见萧氏两字,情绪波动有些大。
    「冷静,回答完问题再疯好吗?」洛诗嫇实在受不了她一而再的尖叫,如果尖叫可以处理问题,她回去就马上练习如何运用嗓子,有用的话。
    「叶氏,今天来不是听祢诉苦的,若祢是个聪明人,现在就应当好好配合。」苍瑀尘虽然看不见,却也知道叶氏现在可能在大叫,三言两句就使叶氏闭了嘴。
    「不如细说一下自从萧氏开始接近祢之后的细节,也好让我们对症下药。」
    当初萧氏开始莫名的接近叶氏时,她也防过,只要是萧氏和沉氏送上来的,她一律不碰,通通命人私下处理掉。奈何终究是逃不过死劫。
    「死前,萧氏曾同我说过,位子佔着也没用,哪天不照样会被人拉了下去,死撑的下场只会更惨。」叶氏死死拽着裙子,双眼腥红恨意,原来那句彷彿随口一说的话,竟是暗藏玄机。
    「在这之前,祢可有任何身体上的不适?」听完洛诗嫇转达的话,却是没有任何重点,苍瑀尘皱眉问道。
    「不但没有不适,那几日我反而觉得心情愉悦,胃口不错,双目清楚,身子轻盈不少。」
    身体更好了?这到底是什么毒药,竟然如此奇特。
    听着有些熟悉,洛诗嫇没有打断他们。
    「对了,那时宫里从外族那边进了一种新的染料,染出来的黄色不仅漂亮,还带着香味,因为喜欢,我让人都做了衣裳穿,会不会是……」叶氏疑惑道,「会说这个是因为当时萧氏曾大夸这个染料,看起来十分羡慕。」
    「当时那批莤芪并非全部都给祢,皇上也做了几件。」苍瑀尘否决。
    「莤芪?尤耆?」洛诗嫇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那是一种紫色植物,叶子细长,味道似花香吗?」
    「是,怎么?」
    「祢那段时间有吃过一种状似荔枝的水果吗?」洛诗嫇双眼微瞇,心里已经有些底。
    尤耆在现代是和毒品一样被禁卖的东西,因为毒性强烈,且死亡方式诡异,只要闻过尤耆,再服用梗磷,就会感到神精气爽好几日,继而暴毙身亡,是传闻第一的自杀药。
    叶氏经过她这么一提醒,恍然大悟,深吸一口气缓缓问道:「莤芪有相冲物?」
    洛诗嫇轻轻頜首:「梗磷。」
    「如此一来,即便和皇上说了叶氏死因,也无法定萧氏之罪。」苍瑀尘思索着该如何证明两样东西都是萧氏的手笔。
    半晌,他摇头说道:「之后再说了,不回去会被怀疑的。」
    「需要让她离开这里吗?」洛诗嫇问道。
    「看她意愿罢了。」反正在这里祂也伤不了人。
    「我想继续留于此地,在萧韵得到报应之后再离开。」叶氏摇摇头说道。
    两人先后回到宴会,坐下没多久,一道影子罩下来,洛诗嫇抬头一看,竟是洛芷筠?
    「妹妹好久不见。」微笑问好,明明婚期即将,她的表情却透着惨淡。
    洛诗嫇对于原主的亲姐姐并没有什么印象,只有当初做梦时,那份不属于她的记忆中,洛芷筠出现过几幕,而少少几幕,却都是最伤人的。原主有过好几次都希望姊姊可以给自己一点救赎,而每一次都是失望和难过。
    洛诗嫇不说话,洛芷筠也只是笑了笑,望着那双眼眸拿起桌上新斟的酒,一口乾下,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万万不可回洛府。」
    究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洛诗嫇没来得及问,洛芷筠便回去了,留下的是她满腔的疑惑,她看不懂洛芷筠眼里的情绪,只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然而,直至庆宴结束,她依旧没有任何头绪。
    再三思考,也没能揣出那话的意思,她不知道的是,答案即将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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