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左右。
学校的钟楼响了。
我把球传给羊姐,说就到这里。
衣服已经汗透。
材质不好的高领箍着脖子,很有些难受——
不止一次拉开领子朝里吹气。
我敢打赌——
要在白天,准能看到从我身上腾起的雾气。
……
雨势渐渐有力,
打在鼻尖和头顶。
“记不记得实习那回。”
你中暑那天,也下了很大的雨。
“记得。”
她说,
不过很快就停了。
那时候唐总和羊姐还在一起。
我与亚希也是。
“大二吧……”
已经成了十分遥远的回忆。
对。
我说。
是大二。
……
黑沉的天气,幕色的雨,羊姐抱着球,望向钟楼。
无法掩盖的茫然失落。
那样子像极了l。
死亡笔记里,他死掉的那集。
站在楼顶一边淋雨,一边听钟楼的声音。
厚厚的头发塌下来。
……
我们谁也没有避雨。
慢悠悠的朝宿舍走去。
这个时段没什么学生。
杂志铺小卖店,全关了门。
只有远处的楼群亮着稀落的灯。
“看到那些灯么?”
每亮一盏就表示那间寝室至少有一个单身。
羊姐笑了——
“不陪小女友吗?今天。”
“不陪。”
她似懂非懂。
随即再次扭头看向钟楼——
阴影中的建筑轮廓,有些冷漠。
“我小时候一直以为学校有专门负责敲钟的人。”
她作出捶打空气的可爱模样。
“一到整点就去钟楼敲钟。”
“……你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啊。”
“我一直都很幼稚。”
——雨中的羊姐认真的说。
……
回寝室洗过澡——
我躺到死胖子床上。
他睡下铺,又有电脑——所以我经常占用他的床。
他很惊讶我在双十一的夜里回来。
“早泄?”
“滚!”
“……”
——塑料打火机的声音。
“不准在我床上抽烟!”
他老这么喊。
虽然他自己也这么干。
我看他推了会游戏——
一个几乎全是h场景的无聊拔作。
给女角配音的声优跟遭受满清十大酷刑似的发出全身毛孔被捅至外翻的嚎叫。
“搞没搞错……哪有人这样叫床……”
“不喜欢就把耳朵堵上。”
死胖子讨厌我吐槽他的爱好——
“你又不是她们的目标用户。”
“……”
我瞅着画面看了会,问他是不是撸管了,就在刚刚。
“你闻到了?”
“……”不我没有。
“是撸了,”他大方的承认,“你要早点回来就能看到。”
“谁想看到啊操!”
……
不痛不痒的对话让我稍稍放松。
运动后的疲惫带来了倦意。
然而我还不想睡觉。
至少是不打算睡觉。
我要做点什么。
在这个双十一的晚上。
我不想就这么结束。
……
对死胖子而言,一个人在寝室对着平面角色撸管——
这种过法倒有他自己的浪漫。
“真这么想?浪漫?”
他挺起背,缩起肉呼呼的下巴,确认我会不会在下一秒变脸笑他。
可我真这么想。
我躺着,说抽完这根也去厕所撸一发。
他回了句什么,可能是玩笑,反正不重要。
我估计他看出了什么,只是没问。
他很好——
我不讲,他就不问。
后来我拿手机去厕所。
他暂停游戏,说你有没想过男人为什么撸管。
“……”
这问题……
你他妈是女人么。
哪有男人问男人为啥撸管的。
“爽呗,不然呢。”
我忽然就想了起来——
他在索多玛里写过这段。
拉斐尔问平民窟的男人,干嘛天天撸管。
男人说因为撸管便宜。
是最廉价的快乐。
低成本,低投入。
手段简单。
在事与愿违诸求不得的世界里。
撸管的回报是既定的。
毫无难度。
神经上的快感不会被身份与环境影响。
撸管就是撸管。
这件事上没有贫富差距。
“这是你的想法?”
我问死胖子。
他说是。
不光这样——
与之相同的还有食欲——
名为“吃”的行为。
同样是毫无难度的满足感。
手段简单,获取容易。
——在这个努力也难有回报的世界上。
“所以,”
他捋着卷曲的额发,露出自嘲的笑容,捏了捏腰圈——
“我才变成这样。”
一个天天撸管的死胖子。
“……”
我望着他。
四年来头一次认为他很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