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们来比看谁先不笑。」
说完他便绷着一张脸憋着不笑,我盯着他看,原本想要撑住,却还是很快就破功,忍不住笑了出来。
像是早就预料到我会这样,他的眼神里带着得逞的喜悦,彷彿在说:哼哼,我早就看透你了!
嘖,真是欠揍。
「再来,看谁先笑。」才刚说完,他便自己接了下去,「呵呵,我赢了。」
我盯着他脸上调皮的笑容,嘴角也莫名地被牵动,却还是抗议,「屁啦?哪有这样的?」
「这就是规则啊!我赢就是我赢!」他理所当然。
他总是这样莫名其妙,而我却越陷越深,甘之如飴。
「好啦,那再来!我就不信我会一直输!」
「怕你啊。」
「看谁先不笑。」
「ㄆ……噗!」
「你输啦!」
「看谁先笑。」
「呵呵,我赢啦。」
「白痴!你很烦哪!」
输得多了,我自然也就学会了耍赖,当他说比谁先笑的时候我总是赢不了他,他总是很机灵地抢在我前头说完然后就笑了,但要是比谁先不笑,久了,我也能忍着一会儿,甚至採取一些行动。
他似乎从来都不曾闪避我看着他的目光,他的目光比我更直接、更恳切,有好几次,我都会不好意思,害羞的撇过头去,不敢看他太久。
所以有一次,我和他四目相对着,在我使劲憋着不笑的时候,我走上前扯住他的便服外套,然后离他更近一点,一把跩住他的帽子想要往上戴,但不知道是上天故意和我作对要在他面前出丑还是怎么的,无论我怎么样,就是没法帮他戴上帽子。
我是知道的,在我想尽办法戴上他帽子的时候,他是看着我的。
最后我只好放弃,看着他,「你的帽子太小了!戴不上去!」
「屁啦!」他吃惊地瞪大眼睛笑了出来,和我争辩,「我的帽子哪里小?明明是你不会戴好不好?」
「nonono!绝对是因为你的帽子太小!」我仍做死的坚持。
他笑得灿烂,笑里带着一丝纵容的无奈,为了证明给我看他是对的,他还特地把自己的帽子给戴了上去,再放下来朝我说,「看吧,是你不会戴,不是我帽子小。」
我笑着撇撇嘴,没说话。
再有一次,我仍是绷着脸看着他,在即将要笑出来垂死挣扎的边缘,我用双手摀上自己的眼睛不去看他,就这样原地转了一圈,再睁开眼看他,他还是静静地看着我,却没有笑出来,我只好使出杀手鐧──!
我走上前,缓缓靠近他,伸出手把他额前的瀏海给拨起来,他很少露额头的,但在我眼里看来,还是很可爱。
我拨着他的瀏海望着他,终于,他的脸再也绷不住,笑了!
我成功了!
「呦呦呦,真可爱。」松开手,我笑得极其开心,得意洋洋地朝他比ya,「呀,我赢了我赢了!」
说真的,我其实做好了他会生气的准备,但很神奇,今天无论我怎么耍赖,怎么玩他,他都没有生气。
我也不知道在旁边观看全程的同学是怎么想我和他的,是觉得正常呢,还是觉得曖昧呢?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知道吗?越是这样,我就会越想得寸进尺,就会越想不顾一切地靠近他。
有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个被压扁的宝特瓶,我握着瓶盖的部分,左右晃着被压扁的瓶身,起了玩心,便轻轻往他眼前一晃,他被突如其来的吓了一跳。
接着一群男生也有样学样,只不过他们没瓶子,只能挥空拳,在一个人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挥拳到别人面前。
通常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时候,都会下意识闪避或者闭上眼睛的。
当我朝他挥拳的时候,他一缩,眼睛闭上,但没有生气,只是说,「这是下意识的反应不是吗?每个人都会这样的。」
我附和,「是这样没错啊。」
然后他抢走了我手上的宝特瓶把玩,笑得很开心,就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一样,所以我也跟着他开心,每当他的拳头朝我挥过来的时候,总是停在前方那不会伤害到我的距离,可那个当下,我觉得就算他打到了我,我也不会生气。
也不知道是怎样,大家跟着了魔似地玩起了这个游戏,突然,有两三个人同时朝我挥拳过来,虽然我知道他们是好玩,并不会伤害我,但也止不住地往后闪,被他们推挤得差点没地方躲而跌倒。
就是那个时候,我看见他抓着其中一个男生使劲把他往后跩,阻止着别人,说,「喂,你不要弄她啦、不要弄她!」
我想他肯定没看见我嘴角溢出的微笑,也肯定不知道那时候的我心里有多么多么地甜。
被别人保护的感觉是很美好,但被自己喜欢的人保护着,我想,只有自己才能切身的体会到那是一种多么奇妙的感觉,就像是心与心之间的化学反应。
我们,就这样一直玩着、打闹着,突然我很希望,时光就那样静止在那一刻吧!
就让那一刻,成为永远吧。
不冷不热的温度,温暖的正好,是我最喜欢的样子,还有我最喜欢的那个他。
我想我国中生涯最幼稚的时光,起码有一半的记忆里都是有他的,只要跟着他,就会做出一些连我自己都无法想像的幼稚举动。
后来闭幕典礼结束了,班上的同学留下来拍集体照,但是没有他,我知道他早就离开了。
其实那时候我有点后悔,当看着他远离人群,当注视着他离我越来越远的背影时,我就应该拔腿衝上去抓住他,让他和我们一起拍照,一起画上运动会的句点。
在这个让我感到幸福和快乐的瞬间,怎么能少了他的存在呢?
但后来我才明白,就算我追了上去,可能也还是留不住他。
因为现实带来的疼痛往往多于美好。
现实早就注定,他会离开我的世界,就连一丝美丽的念想,也会被风吹到遥远的彼岸,如烟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