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人生并不没有因妥协和忍耐变得更美好,反而是变得更加糟糕。
凉意或许便是如此,因为世人所谓王家千般的好,那一纸缔结的婚约。向门阀世族夫为妻纲的规矩妥协,忍受王黎纳妾嫖妓。
这被视为人妻的贤良淑德,为世人所传颂。
毕竟纵使王黎在后院收到多少妾室,宿了几回春花楼。王家主母夫人的位置还是凉意的,也从未让哪个女人怀孕留下王黎的种,嫡长子的位置也是留给她的孩子的。
这是王家留给凉意最大的体面,作为一个没有出身的贫苦人家的女儿,所有人都告诉她应该感激王家的。
可是,这些所谓的体面像山一样压着她无法喘息,更无从谈起感激。
凉意只是忍着,因为王夫人告诉她自己那么忍过来的。所以现在身份地位、儿子什么都有了。
当然历经数年,她也以为自己能够具有一个正妻该有的气量。但显然,凉意高估自己了。
也许将她接到王家来休养,王夫人便是有意而为之的。
对于她的抗拒,王黎很会徐徐图之。每日与她厮磨一会儿,不会真刀真枪的来吓她。厮磨够了,便自己钻到后院云娘的小院里。
凉意很识趣从不往那处去,只是有些事她有意躲也是躲不掉的。
什么时候走到这小花径,又从什么地方走来的,她全数有些绕晕了。身子并还未太利索,她随意地走便就忘了来路。
直到花径后的水榭中传来王黎的声音,她才意识到走到不该来的地方了。急急地想要躲开,绕出假山倒是将里面相交厮磨的人看得更清楚了。
“……云娘这小骚穴可真是水,爷们操了两年还是这样的紧,这逼可真经操……”
从假山的花丛下,凉意无比避免的看到了王黎匍匐在侍妾云娘的腿心里的样子。那两只玉腿大敞开着,高高翘起。被染着丹蔻的素手、玉足比猩红的凤仙花还要耀眼。
“二公子……二公子,奴家……奴家不行了。速速退开,要……要喷水儿了……快了……”
云娘的声音绕着情欲,嘶嚎着像发情的猫儿一样。总嚷着要到了,又没到,激得底下的人更加卖力去舔她。
凉意慌乱的捂住耳朵从假山后退出来,跌跌撞撞的跑开。脑子里全是王黎舔舐云娘的模样,她是个捕快,年纪也不小了。
什么事没见过呢,甚至连王黎那根舌头是如何挑弄云娘身下的小穴,她都是知道的。
而此刻,她无比的渴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一个傻乎乎的小姑娘,当他们在玩耍像孩子一样的骑大马。
可她做不到,眼泪、难过、恶心一下全数涌了上来。
那是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人!
不要,她不要嫁给王黎!!
凉意提着裙子狂奔起来,以为这样就可以离开王家。可脚底有很多的石头,很多的门槛。她不看路,肆意妄为终究是要摔跟头的。
“啊……”
果然没跑几步,她就被石阶绊倒摔在了地下。手掌膝盖磨着粗粝的卵石,一下就破了皮。
凉意吃痛,跪倒在了地下。
“跑那么急,如何不会摔。可是摔疼了?”
忽然,她的眼前出现一双月白锦靴,一双削瘦如竹节的手递到凉意眼前,声音也很是温柔。
是王家大公子,王槿。
凉意抬头,是那张有些病弱苍白的脸。不及王黎的阴柔似妖魅,而是多了几分亲近感。
他如何也在这里?
而此时,水榭里动静也正欢。
凉意才意识到,他可能一直都在这了。看见了王黎如何同云娘雨云,看见她撞破这等羞人的事如何手足无措地摔在地下。
“多谢大公子,我没事。”
她避开了那只手,自己从地下站爬起来。可是王槿还是执意要去扶她,执意毫无顾忌的将她磨破皮的手握在掌心里。
“破皮了……”
他低头轻轻去吹,凉意惊恐地想要缩回手,却是徒劳。
王槿抬头来又是一副温柔的模样,抓着凉意的手指,用指腹磨着她的伤口。
“可是疼了?那你要记住这样的疼,不要忘记。王家的主母夫人是你,有我和母亲在谁也抢不走。可是二公子的心要你自己去笼络知道吗?你原就比云娘漂亮,比她干净。可你太胆小了,不过人伦罢了就吓成这副模样。”
“我……”凉意的伤口被磨得生疼,有些懵懂地看着眼前的人。
王槿低声一笑又道:“你将来是王家主母夫人要比云娘更懂规矩,知体面。可在床上,男人终是好色。所以要笼住二公子的心,你要比云娘更会叫,更会流水。当然,也要更快的怀上孩子才是。”
他在教她如何笼络王黎的心。
大公子为何要这样做,凉意不解。可她不想再忍受这些了,她为何要同云娘比。
“大……大公子,我……我不想……”
“好了,有些事慢慢的就习惯了。有我和母亲在不会让人欺负你的,回去吧。”
王槿直径打断了凉意的话,知道她今夜撞见这事,向来心高气傲的小姑娘,又要不听话了。
他施施然地转身离去,削瘦地背影有些绝情,忍着不回头去看凉意。
她原本该是他的小姑娘的。
王槿心下怅然,然而因为天意弄人,与她缔结婚约的却成了他的弟弟。
凉意很少有那么倔的时候,从小她便很听话懂事。爹爹去世后,才六岁的孩子就会体恤母亲不易,帮着操持家务,卖豆腐。
她从来都是爱母亲多过爱自己,可这会她不想听话了。
半夜,凉意就从王府跑回了凉家。
母亲已经入睡了,却是浅眠。凉意推门的动静便惊醒了她,卧房里亮起了灯。
她披衣,想要起来,门外却更快的响起了委屈巴巴的声音。
“娘……我……不想嫁给二公子了。我一点一点都不喜欢他,我讨厌他碰我。我学不会王家的规矩,学,不会主母夫人的气量。我不要嫁给他了,我们退婚好不好。”
凉母听见她的声音,脸色一凝,嘭地拉开门,脸色十分的不悦。
“你再说一遍,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说不嫁就不嫁的!”
凉意看见母亲苍老的脸色,有些心软犹豫,可想起来王黎她又哽着脖子哭道:
“娘,我受不了二公子纳妾嫖娼,受不了他和别的女人厮磨。我不喜欢他,不想嫁了。”
凉母手中的拐杖重重往地下一杵,“跪下!”
“娘……”凉意无可奈何,跪在了地下。可她不认命,“我不嫁!”
“娘问你嫁不嫁!!”
凉母举起拐杖,重重地落在凉意的背脊上。
“不嫁!”
凉意从不会忤逆母亲的,今夜她似乎迟迟的显露出了那些幼时才会有的叛逆。
“王家有什么不好,这是你爹爹定下的亲事。岂容你说不嫁就不嫁,今夜你就这里跪着,跪到你知道错为止!”
凉母恨铁不成钢地拐杖毫不留情的打在凉意身上,盛怒之下她好像忘了,凉意身上还有伤。
“娘叫你胡说八道,让你嫁你就嫁,你就是死了,我也要给你抬到王家去!”
凉意梗着脖子像头倔犟地毛驴一样,直挺挺地跪在地下,双手举过头顶。
这是父亲还在世时,她不好好念书时被罚在院子跪。
后来凉玠去世,同母亲相依为命,她又听话懂事便已经很久很久不曾被打过,罚过了。
所以她一下就想起了爹爹,抬起头倔强地看着母亲。
“娘,我不嫁。我只嫁像爹爹一样的男子。”
凉意记得自己爹爹,一生只爱母亲一人。
“你爹爹死了,世间不会再有那样的人了!”
凉母混浊的眸子因为凉玠忽然地就亮了起来,哆哆嗦嗦杵着拐杖回屋,嘭得将门摔下。
她才知道,女儿原来是如此的肖似自己。
当年,十六岁的姑娘,不知世间疾苦。不顾一切的嫁给了一见钟情的凉玠,嫁给了爱情,并拥有了一段极为幸福快乐的时光。
然而一切随着凉玠的去世,所有的甜蜜都化成了生活的苦难。
她可以守着与凉玠的回忆过一辈子,却不允许女儿走自己的后路。
因为,世间再也不会有那样一个清风霁月的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