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手帕随着来人的声音出现,短短四个尾音略沉的字,却比接住她豆大眼泪的手帕还要干净。
什么时代了,连她爷爷都不用手帕这种old school产物了。
姜早早心里默默吐槽了一下,可这嗓音实在太迷人,她还是忍不住边抽抽边顺着灰色的运动裤朝上望。
出乎意料的,面前之人不是她脑子里少了许多头发却有一把低醇好嗓子的教授。
以至于在看到他脸的那一刻,姜早早一时反应不过来,愣愣地好半响才挤出一句断断续续练不成词,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 谢…谢”。
这是哪本小说的高冷男主,不小心被某个女大学生从十楼扔下给砸出来了?
背着光的他更显轮廓锋锐而清俊,明明眼里什么情绪也没有,甚至只是淡淡地投来一眼,却矜贵优雅极了。
他应该是去打球的,穿着简单的运动服,左手抱了个球,由于太高,曲膝半蹲在自己面前。
若不是姜早早正处于封心锁爱的阶段,颜狗属性绝对会迟一秒都是罪过地发作。
俩人之间的距离比正常社交距离还要远一些。
或许是姜早早哭成个熊猫的模样实在有碍观瞻,又或许是她把自己的手帕彻底染成了深蓝色。
顾淮免无奈地把手帕放在她怀里抱着的盒子上,目光却不小心掠过她胸前被挤压出的一片春光。
他只是被叫来和好友打个球。
没想到半道就被个蹲着的小姑娘给截了路,若这不是通往三号篮球场最近的小路,顾淮免绝对会头也不回地装作没看见。
好麻烦。
要不还是不去了。
顾淮免正想回头的时候,却听到女孩抽泣得越来越大声,大到快要盖过灌木丛旁边球碰到地面的声音。
甚至有人探出头来望。
他只好止住刚要抬起的脚,定在了原地。
小姑娘抬起头,倒是把顾淮免给吓了一跳。巴掌大的脸上满是妆容哭花后的惨烈模样,黑的粉的混在一起,几乎看不清她原本的模样。
虽然顾淮免没有什么特别夸张的洁癖,但看到那方手帕被她揉成皱巴巴的一团,当机立断就当自己没买过。
女孩还在哭。
肩膀一抽一抽,慢慢转变成了无声的那种哭,眼泪就和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噼里啪啦往下掉。
“你…”
能不能让到一边去哭。
顾淮免本来是想这么说来着。
不过小姑娘明晃晃地露出雪白一片的模样,让尽管挪开很快还是不小心收入眼中的顾淮免难免有些尴尬。
他直起膝盖往后退了一步。
她实在太白了,还穿了一条肩带极细的黑色连衣裙,胸前随着她挤压的动作露出深深一道沟。
抬头的时候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更何况她已经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哭了,或者说看到自己后退半步之后瞪了自己至少五分钟了。
要不是顾淮免很肯定自己从没见过这个女孩,他都快怀疑自己和她是不是有仇。
他已经准备好浪费一个小时打球了,真的没有更多额外的时间,用来劝迷路的蘑菇回家。
“这里蚊子很多──”
顾淮免好看的眉头蹙起,似乎是真切地在担心姜早早会被当成移动血包。
姜早早只是失恋了,又不是失智了,自然也感觉到了小腿上的痒意。可是她从小一哭就没半个小时停不下来。
她弱弱地挥了挥拳头。
眼下哪怕她不想再哭了,喉咙也和被堵住了一样。可满脑子都是“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
她一句话都发不出来,甚至连愤怒都无处宣泄。
下一秒,她连尖叫都来不及。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微微有些不耐烦神色的男人,直接整个人被动作不变地像只小鸡似的拎到了一旁。
随后他冷冰冰地丢下一句“借过”,就只留下一个欣长的背影,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早早:“?”
搞错了,他说的蚊子很多只是在担心自个儿罢了。
他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
姜早早从小到大算得上众星捧月,就连刚分手的渣男也对她事事顺从,温声软语。若不是金钱的诱惑力大过了她这张脸,她很肯定今天她也不会这么伤心。
然后短短一天内。
还有另一个人,看到她的时候第一眼不是惊艳和讨好。
其实也无所谓,毕竟姜早早也从不觉得自己和人民币一样万人迷。
但是那种冷淡,甚至带着些可怜和嫌弃的眼神。
姜早早还真从没见过。
哪怕在她自认为最丑的婴儿肥时期,她凭着可爱的圆脸随便往外跑一圈,回来时都能抱着邻居送的满满一兜子糖。
这简直是她顺风顺水的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天了。
姜早早蹲到腿麻了才恍惚地回到宿舍。
直到裴诗文回来之后看到她灯也不开,黑漆漆地披着头发发呆,吓得差点以为在拍“女生宿舍有鬼”,猛地尖叫一声──
“卧槽!”
姜早早缓缓抬起头,抽了抽干涩的嘴角,软绵绵地叫了声:“文文…”。
斐诗文顿时心都化了,女鬼也不恐怖了。开了灯就往委屈巴巴地吊着嘴的姜早早那儿钻。
“怎么了这是?”
姜早早独自在宿舍琢磨了半天,把今天的倒霉事统统归结在那双鞋子上。
果然送鞋不仅会失恋,还会上演暗黑版本的灰姑娘童话。